“這又是什麼?”淨音自小便被無力撫養的父母舍進了慈去寺,又因爲在做齋菜上有天賦,被分到了廚上,外頭的事知道的並不是很多,他得了伯府大公子的吩咐,放藥進點心,但是要給誰吃,卻是不清楚的,“你們要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你初一都敢做,還怕做十五?大公子的藥你也試過了,應該知道我們是不會害人的,”榮嵐將手裡的玉瓶晃了晃,“跟你明說了吧,這個啊,是宜子的藥,咱們既然要成全大公子的好姻緣,怎麼也得好人做到底不是?這早早的開花結果,”
“這子嗣是上天賜的,再說若是未婚先孕,對男家女家的名聲都不好聽,”淨音遲疑的不肯去接榮嵐遞過來的瓶子,他沒出過慈雲寺,但也不是傻子,若是王家想娶的姑娘願意嫁給王大公子,那伯府直接提親就好了,何必要用藥?
現在不但是要毀了人家的名聲,還想叫人未婚先孕,“這也太,”
“你那個藥都下了,還差這種宜子藥麼?這早嫁晚嫁都是嫁,我家娘娘也不過是想早些看到哥哥再得貴子,”榮嵐最不耐煩跟這種行事墨跡的人說話,強壓着性子將手裡的玉瓶塞到淨音手裡,“我家娘娘說了,你將這瓶裡的藥粉放到糕點裡,我家娘娘就爲你出嫁了的姐姐撐腰作主,聽說你小時候你姐姐對你最好,如今她嫁的不好,成天被男人打,你可曾幫過她一點?!”
“你們連這個都知道?”淨音驚訝的睜大眼睛,握着榮嵐塞到手裡的玉瓶,“你們真的能幫我姐姐?”
“你姐姐不過嫁了個莊稼漢,別說我家娘娘了,就是我過去嚇唬你姐夫跟他那個娘一番,他們也不敢再打你姐姐,嗯,我再給你姐姐十兩銀子跟一畝地,算是你們家裡給她補的嫁妝,有了嫁妝,她婆家定然不會再欺負她了,你覺得怎麼樣?”
“真的?你說到做到,”淨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些年他對父母跟家裡的幾個哥哥其實已經沒有太多的印象,最不能忘的就是有什麼能吃的,就悄悄的喂到他嘴裡,沒這沒少被大哥打。
“不過是十兩銀子的事,我有什麼辦不到的?要不是怕給的太多,你姐的婆家起疑心,便是給百兩,我們娘娘也拿得出啊,”
爲了證明自己的話,榮嵐從荷包裡掏出一錠銀子,扔給淨音,“這個給你,拿着零花,你把差使辦好了,以後只有更多的!”
承恩伯府給了自家五百兩銀子買地蓋房,這些都是舍了他的孃親過來說的,淨音並沒有見到,可現在,扔過來的銀子足有半錠,雪白雪白的,明晃晃的刺着淨音的眼,他嚥了口口水將落到地上的銀子撿起來,點點頭道,“好,我做綠豆栗子糕!你們也要說話算話,給我姐姐送銀子跟地!但這些東西不能被我爹孃跟哥哥拿走!”
淨音終於心甘情願的答應了,榮嵐算是鬆了口氣,她出來的時間可是不短了,“那我走啦,你可給我記住了,辦不好我家娘娘吩咐的差使,別說是銀子跟地,就是你們姓龍的全家七八口子,都會沒命!”
……
蓮霜帶着荷風將慈雲寺各殿拜了一遍,該求的都求了一遍,卻還沒等到榮嵐出來,荷風便向知客僧討了壺茶,說是自家小姐要欣賞一下慈雲寺的景緻,便扶了蓮霜在榮嵐走時的小道邊尋了石凳坐了,等着榮嵐回來。
“荷風,你說這次咱們小姐能成事不?”蓮霜仰頭看着站在自己身邊的荷風,雖然她只是個假小姐,但是能叫一向壓她一頭的荷風這麼侍立在身邊,蓮霜還是挺痛快的。
荷風彷彿沒看看見蓮霜眼中的得意,她對自己服侍的這位主子真是越業越失望了,可偏她自幼爲主,身不由己,雖然榮嵐沒有明着跟她說她謀的是什麼事,荷風還是猜出了七七八八,“你覺得能成不?”
不論成不成,榮家害過李靜宜一次了,這次再要謀害她,還用的是女人的名節,荷風覺得實在是太過歹毒了。
蓮霜矜持的一笑,慢條斯理的翹着蘭花指捧起石桌上的茶碗,皺了皺眉道,“這慈雲寺也不怎麼樣嘛,看看這茶?這都放了幾年了?”
她嫌棄的將茶碗放下,“咱們小姐是誰,她謀劃的事自然是能成的,等咱們小姐大事成了,咱們這些人,也能跟着一飛沖天的。”
自家小姐可是衝着恩義侯府去的,蓮霜相信,便是不能嫁到侯府做侯夫人,榮嵐照樣能成爲恩義侯府的第一人,到時候她們這些貼身丫鬟,蓮霜臉一紅,給恩義侯那個偉岸英挺的男人做通房,她也是樂意的。
能成?荷風鄙夷的看着臉色緋紅的蓮霜,從榮家爲了胡雪盈謀害李靜宜開始,到後來榮嵐進京,想入宮爲妃,她謀算的事情哪一樁成了?不但沒成,還將自己折了進去,現在好了,不但不知悔改,還想着坑害瑞和郡主,荷風輕輕一嘆,“能成又如何?咱們還是奴幾,若是事敗,先死的便是你我!”
蓮霜認爲荷風對今天的事不怎麼清楚才生出這樣的擔憂,噗嗤一笑道,“你啊,傻了不是?咱們小姐怎麼會沾這種事?”
她往京城方向呶呶嘴兒,“便是事敗了,前頭還有個承恩伯府擋着呢,跟咱們小姐有什麼關係?咱們小姐可是連那個承恩伯夫人都不認得呢!”
“這事過必有痕可循,郡主是長公主殿下跟安國侯的獨女,若是出了什麼意外,你覺得安國侯會草草結案?”蓮霜那腦袋上只有一張漂亮的臉,腦子裡是什麼東西都沒有裝的,荷風忍不住瞪了蓮霜一眼,將頭轉向一邊。
被荷風一提醒,蓮霜有也有些怕了,可不是麼,她們怎麼將那個怕人的安國侯給忘了,“等李靜宜沒了,咱們小姐便成了殿下的養女,有殿下護着,安國侯又能將她如何?再說了,不是還有恩義侯呢,只要咱們小姐抓住了恩義侯的心,他可是國舅爺,有他在,安國侯就算是知道李靜宜是咱們小姐害的,也不能將咱們怎麼樣?!”
“哼,但願吧,”荷風已經完全沒有了跟蓮霜說話的慾望,在她看來,前頭等着她的,已經註定是一條死路了。
榮嵐趕回來時,就看到自己的兩個大丫鬟一坐一站誰也不理誰,臉不由一沉,“你們這是做什麼?也不怕叫人看出端倪來?”
哪有小姐跟丫鬟起爭執的?這不是明着叫人生疑呢麼?
蓮霜看到榮嵐,如同看到主心骨一般,連忙站起來,“小姐,您不知道,那個荷風說話可氣人了……”
“小姐您還是坐着吧,哪有一個小廝進來,小姐就起身相迎的道理?”荷風也不爲自己辯解,只是出場提醒道。
榮嵐白了蓮霜一眼,衝她一躬身,“小的叫小姐久等了,還請小姐責罰。”
蓮霜這纔想起來今天她纔是“主子”,忙止了步子,清了清嗓子道,“罷了,咱們也別在這兒耗着了,天兒不早了,還是快些下山的好。”
……
等到正日子,一大早良公公便帶着錦陽長公主的旨意過來敦促李靜宜出發了,李靜宜也不跟良公公計較,自換了衣裳,帶着玲心幾個往鹹安院跟錦陽長公主辭行。
錦陽長公主對自己催着女兒去慈雲寺的行爲也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是想着叫你沒事多出去走動走動,承恩伯府又是自己人,申大奶奶又是個沒福的,你去送一送,也是可憐她,”
錦陽長公主勸的不倫不類的,李靜宜也沒跟她置氣,笑道,“母親說的是,女兒也聽說慈雲寺旁邊的山上桃花開的極盛,過去走走也好。”
見女兒去的心甘情願,錦陽長公主徹底放下心來,她招手叫過良公公,“慈雲寺到底是在城外呢,叫良公公陪着你去吧,也好有個照應。”
李靜宜看看躬身侍立一副老實聽吩咐模樣的良公公,淺汪一笑,“成,不過良公公到底有年紀了,就怕他跟着我們受累。”
良公公已經跟榮嵐通了消息了,知道今天便是李靜宜的死期,這種時候,他是一定要到現場的照應的,“郡主說的哪裡話,只要郡主不嫌奴婢人老不中用,奴婢還想一輩子跟着殿下和郡主呢!”
“那最好了,天兒也不早了,咱們還得出城呢,”李靜宜冷笑一聲,向錦陽長公主一福,轉身出了鹹安院。
“郡,郡主,這些人……”
良公公一出長公主府的大門,就看到一隊彪悍的軍士站在門外,打頭的他認識,安國侯府的羅廣恩。
李靜宜微微一笑,衝齊齊向她施禮的軍士點點頭,“公公忘了,自打我晉爲郡主,便可以配侍衛了,這些軍士是皇上賜的,父親擔心他們不知道咱們長公主府的規矩,特意請人先到咱們侯府去,又請旨叫廣恩當了侍衛長,這不,今天剛好護着我往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