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繞過院子裡的太湖石,李靜宜就看到站在廊下的雲馳了,她略頓了頓,想到走前這個男人跟自己說的話,不免有些慌亂,忙斂了有些慌亂的心神,才又舉步向前,
“瑞和見過侯爺,”
“雲某見過郡主,”
玲心看着站在院子中間對着施禮的兩個人,一個沒繃住,差點笑出聲來。
李靜宜擡眸正看到雲馳向自己望過來,那眼神,她臉一紅,“侯爺裡面請,”
兩人再次見過禮後,才分賓主坐了,雲馳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李靜宜,“一別數月,郡主風采更盛往昔……”
這話,李靜宜有些不自然地將頭轉向一邊,“侯爺說父親有信來?”
哪有什麼信啊,這不是過雲馳想見李靜宜的藉口罷了,他輕咳一聲,“我跟侯爺在珠洲見過一次,後來侯爺去了揚州,我帶着榮海途經揚州的時候,與侯爺見過一面,他身體不錯,就是胡家人多事雜,只怕侯爺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了京城。”
李靜宜留心聽雲馳將江南的事一一講了,“榮海案當時我也只是猜測,沒想到侯爺一出馬,竟然察出這麼駭人的真相來,至於父親,胡家經營幾代,在揚州也可以說是樹大根深,只要父親平平安安的,便是晚回來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比起自己跟李遠山,李靜宜怕是對胡家要更瞭解一些,雲馳深深看了她一眼,“郡主這半年氣色真是好了許多,不知道這陣子可曾現見周先生?”
雲馳看似在關心她的身體,可落到李靜宜臉上的目光實在太過灼人,李靜宜被他看的有些坐不住,“世青先生離京之前倒是見過一次,說我已經大好了,留了張食補的單子給我,”
周世青其他方面邪性一些,但醫術還是可靠得住的,“那便最好了,怪不得呢,”
雲馳又忍不住看了李靜宜一眼,此時的李靜宜完全沒有了在珠洲時的蒼白瘦弱,如同一朵經過風雨的花,在陽光的盛開,“你真美。”
“侯爺,您唐突了,”李靜宜從小到大還是第一次被人直面稱讚“美”,她登時面如火燒,殘存的一點理智還是叫她起身斥責雲馳言行無狀。
李靜宜的聲音裡帶着一些些顫音,如一片羽毛輕輕撫在雲馳的心尖兒上,他看了一眼圍在李靜宜跟前的婢女,“你們下去!”
“啊?”玲心愕然的看着雲馳,在自己主子面前命令自己退下去?
“恩義侯?!”李靜宜也被雲馳的命令給驚着了。
李靜宜顯然被氣着了,小臉紅紅的,雲馳挑眉衝玲心一笑,“怎麼?要本侯將你們一個個扔出去?還是你們去叫了羅廣恩來,跟本侯過兩招兒?”
要是雲馳在長公主府跟自己的婢女親衛打起來,明天又會成爲京城的笑談了,李靜宜壓了壓心中的怒氣,“你們出去,”她倒要看看雲馳想做什麼?
玲心遲疑了一下,還是聽話的帶着歡聲幾個出去了,登時清和堂裡,只剩下李靜宜跟雲馳兩個。
剛纔雲馳還顯玲心幾個在這兒站着煩人呢,結果她們一出去,他又不知道該跟李靜宜說什麼好了,“呃,那個我這次出海,倒是得了幾樣稀罕的東西,你一會兒看看,喜不喜歡。”
“侯爺出生入死,瑞和受之有悔,”他得了好東西來送給自己?李靜宜的心突突直跳,她是瑞和郡主,什麼樣的東西都不缺,只是這有什麼東西拿來給自己,聽着有些怪異。
“雲某孑然一身,留着那些東西也沒有什麼用處,都是一些閩南那邊的女人穿戴的絲綢跟首飾,我聽下頭人說,跟咱們京城的頗爲不同,你看看喜歡就留下,不喜歡的就賞人,”那些東西不過就是帶回來想討李靜宜歡心的,若是起不到這個作用,那留着也沒有什麼用處,雲馳從懷裡掏出一隻盒子,“還有這個,”這個纔是他特特帶回來給她的。
李靜宜看着盒子裡碩大的珠子,“這是夜明珠?”這一對珠子足有雞卵大小,在錦盒裡散發着淡淡的銀光,這樣的東西便是宮裡也難尋到一顆出來。
“他們說是鮫珠,我也是看着漂亮,還是一對,便留下了,給你的,”雲馳臉上微熱,將盒子推到李靜宜面前。
將人攆出去就爲了送自己這個?李靜宜看着面前的那對珠子,不論是她的私庫還是錦陽長公主的私庫裡,都找不出能與之媲美的,但正是因爲這樣,“這樣價值連城的寶物,瑞和不敢收。”
“正因爲價值連城,才能與你相配,”雲馳態度十分堅決,“你若不喜歡,扔了便是。”
“你怎麼,”這麼不講理了,李靜宜瞪了雲馳一眼,“既是如此,就當我感謝雲侯替我報了當日之仇,以此鮫珠爲謝了。”
“好,”雲馳伸手將盒子拿到自己手中,手指輕輕在那對珍珠上撫過,“郡主相贈,雲某必珍而藏之,看到這顆珠子,我就想起來那次在安國侯府看到你,那晚的月光便如這鮫珠一樣,靜孃的臉,比這珠子還要美上許多。”
雲馳的手指在鮫珠上撫過,李靜宜臉一熱,簡直覺得他的手指似乎剛剛滑過她的臉龐,後背不由自主的挺起,臊得她將臉偏到一旁,“你這個登徒子,”
“你現在的樣子也好美,要不,將這珠子剖開,給你鑲在鞋子上怎麼樣?人家說足下生輝,那鞋上一定是鑲了明珠的,”雲馳藉着將鮫珠再次往李靜宜跟前遞的機會,向她靠近了一點。
“這麼大的珠子?”李靜宜下意識的往裙角看,“那鞋子得多大啊?!”
“那就剖成四瓣,”雲馳凝眉盯着那對鮫珠,開始想着如何鑲嵌纔會好看。
“暴殄天物!”李靜宜一把將盒子從雲馳手裡奪過來,這東西還是自己收了的好,不然他成天拿着“睹物思人”,李靜宜想想都渾身難受。
見李靜宜將鮫珠收了,雲馳心裡高興,擡眸望着她道,“這次我是日夜兼程趕回來的,因爲有一件事便是在江南,也懸着心。”
“何事?”雲馳一臉正色,李靜宜也不自覺的穩住心思。
“皇上給你一年爲期,要你擇婿?”雲馳擡眸看着李靜宜,“我從李世叔那裡聽到這個消息,便再也在江南呆不下去了。”
李世叔?這是叫自己的父親?李靜宜被雲馳這麼自來熟的叫法給驚着了。她乾笑一下,“侯爺太客氣了,”
客氣?他哪裡客氣了?關心李靜宜的婚事?雲馳不明白李靜宜的意思,有些不高興道,“走之前我跟你說的話你都忘了?咱們說好的……”
走之前?李靜宜嚇得連連擺手,“瑞和跟侯爺從未說過什麼,侯爺莫要誤會,還有,家父當不得侯爺一聲‘世叔’,會折壽的。”
“安國侯府跟衛國公府世代交好,當初李氏也曾娶過雲氏女的,算起來侯爺是雲某的長輩沒錯,再說了,我想求娶郡主,自然是侯爺的晚輩。”雲馳不耐煩跟人來回兜圈子,直接將話題又扯了回來。
“我知道你下來會說什麼,你是承嗣女,將來的子嗣要承繼李氏的香火,我已經跟侯爺議定了,等將來咱們多生幾個孩子,挑一個姓雲便是了,”
“啥?”李靜宜看着一臉篤定的雲馳,“父親,”他們竟然說好了?不可能啊。
見李靜宜呆呆的看着自己,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清亮的鳳眸睜的圓溜溜的,裡頭寫滿了不相信,雲馳心裡一動,“是啊,我在珠洲已見過侯爺,”
他一指李靜宜面前的鮫珠,“你已經收下這個了,便是也應下了。”
“雲應初!你無賴!”李靜宜沒想到這兩顆珠子居然還有這種玄機,“區區兩隻破珠子,便想騙我麼?”
“我也知道兩顆珠子算不得什麼,郡主放心,我回府之後,一定會請大媒登門,三書六禮,一樣不少,還有聘禮什麼的,你只管開口,便是將整個恩義侯搬過來,也無所謂!”雲馳這舟推的極快,直接將話題已經扯到聘禮上了。
“我是在跟你說聘禮麼?”李靜宜被雲馳氣的直跺腳,“我是說你信口開河,父親絕不會答應將我嫁你!”
雲馳這回更加無辜了,鄭重的點點頭,“世叔不答應將你嫁給我,是我答應上爲婿了!不過你也知道,雲家如今只剩我一個男丁了,所以選一子姓雲,承繼雲氏香火,你也不會反對是不是?”
李靜宜絕倒,她還沒有答應跟雲馳怎麼樣呢,這都扯到將來的子嗣上了,“恩義侯,便是父親應下你了,我也不會答應,再說還有母親呢!”
錦陽長公主雲馳沒有放在心上,他深信李靜宜這次的婚姻,是絕不會再聽從錦陽長公主的意見的,至於李靜宜本人,雲馳有些委屈了,“雲某自問年齡相貌家世都堪與郡主爲配,而且對郡主也是一片誠心,郡主爲什麼寧願選那些攀附之徒,也不考慮雲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