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音以欽佩爲由,想要去結實若離。這個藉口在伯雅看來卻是合情合理的。
若離小姑娘的確是值得人欽佩。
伯雅看着流音期待的眼神,腦中倒是忽然多了一個想法:他與若離現在連半文銅子的關係都沒有,卻忽然獨自一人這樣趕到。會不會有些嚇人?不如帶上個流音一同前去。
女人和女人應該更加談得來些,屆時伯雅再製造一些話題,先與若離小姑娘攀上‘朋友’二字。
伯雅執扇擊掌,對流音道:“妙極!同去!”
流音低垂着眼簾,看不見她的目光。但鮮豔欲滴的紅脣卻微微上彎翹起,似乎十分高興的樣子:“請公子等等流音,流音去禪院中收拾行裝便來。”
“還要收拾行裝?”伯雅可沒想過還要花時間等她,有些不耐道“那我先行一步,你隨後跟來吧。”
伯雅心中第一重要的,當然還是去見若離。對於自己聽完流音講故事,然後就把人家丟在這裡不管,伯雅倒是沒有絲毫愧疚。因爲他與流音無非就是一次生意往來的關係。
流音的不羨仙雖被稱作樂坊,但是凡非官家所立的樂坊,其實在他人眼中便是那歌舞取樂之所。即使不羨仙內全是歌舞姬清倌人,也不過被人當成是安陽城中數一數二的青?樓。
不羨仙有大把的生意可做,但流音卻偏要將它拱手送給伯雅。並留下一番楚楚可憐的言辭,只說自己不懂青?樓之事,希望伯雅公子能笑納了不羨仙之後,給自己一條明路。
伯雅不知這女人的野心,卻也沒白白沾她的便宜。買下不羨仙既然有利可圖,又能助人爲樂。伯雅一個生意人,自然是簽下真金白銀,從此將不羨仙納入自己的產業。又動用關係將流音還了良籍,幫她置屋置地。
原本這就像當初伯雅爲了藥方安置初娘一般。可這流音卻不是初娘那樣好打發的人物。
伯雅還不知他答應流音隨後跟來,將會給此行帶來多大的麻煩。只對流音拱手行禮道:“姑娘收拾好了請自下山,伯雅告辭。”
想到很快能見到若離,伯雅臉上有些掩不住的喜色。腳下步伐也隨之加快不少。不多時便從下山的路上漸遠而去。
“看公子這姿態,果然是爲黎二而來!”楚腰望着伯雅遠去的背影,氣得雙拳緊握幾乎將指甲折斷:“小姐,那黎二有什麼好的?值得公子這樣火急火燎地去尋她?”
流音倒是沉得住氣:“你既然叫她黎二,就該知道她的身份。這不就是她的好處?”
楚腰與流音從前都是賤籍,也就是近日才託伯雅的福改爲良籍。這樣的身份,比起侯府貴女,當然是雲泥之別高下立判。可楚腰似乎一點也不覺得自己不如人:“聽說黎二乃是外室私自生養的,說到底連個正經庶出小姐都算不上。她有什麼身份可言?”
“身份如何都不緊要。好在公子允了我們一起同去。”流音輕笑起來明豔動人,可她那紅脣卻彷如毒蛇之信。吐露着含毒的心思:“要是她不識相,我們就想辦法壞了她的身份名節,讓她也去那青?樓中嚐嚐滋味。”
究竟是蛇蠍或是美人,與遠去的伯雅都不相干。
伯雅來到黎府莊子上的時候,同樣引起了衆人的圍觀。大春慌慌張張跑到後院去找若離:“小姐小姐。有個很好看的人前來尋您,說是您的舊友路過此處特來拜訪。”
若離在這地方哪裡有什麼舊友,想必是找錯了。
她將手中正要餵給孩子的藥汁交給一個女尼,起身拉着大春出門細說:“那是個什麼人?”
“男人!”大春歪着頭卻想不出怎樣才能形容伯雅。
長得好看的男人?若離可想不到自己有這樣一位舊友:“可有留下姓名?若是沒有,你就再去問問。”
若離生怕打擾病人休息,小聲吩咐完。便轉身要回屋子裡去。
可不等大春答應,若離纔剛擡起一隻腳。便聽身後一個熟悉低沉的風流之聲:“在下姓名乃是伯雅,不知黎二小姐可曾聽過?”
聽見這熟悉的聲音,若離腳下一歪,心中已經知曉來人是誰。回頭看去,果然真是許久不見伯雅公子。
在若離心中伯雅也勉強算是舊友,也勉強算是好看的男人。他和大春都沒說錯。只是若離卻從沒想到會在這裡遇上伯雅來訪。也不知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在黎府莊子上的?
“若離見過公子。”若離已經在伯雅面前失禮多次,於是行禮上也怠慢不少,只是微微福了一福,話也不多就等着伯雅自己開口解釋來意。
要是尋常來訪的客人,見到主家這樣態度。恐怕都會趕緊說明自己的來意。比如“在下上山進香偶遇某人得知小姐在此。”。可伯雅偏偏與衆不同,他張口就誇黎府這破爛莊子不錯。
“此地炊煙裊裊,棉田銀波。雞犬相聞,綠樹成蔭。”伯雅四下打量一番,連聲稱讚道:“在鬧市高門之中久居乏味,忽然一見這淳樸之風,在下頓時神清氣爽不少。若離小姐覺得呢?”
若離真想伸手在伯雅眼前晃一晃,狐狸公子是產生幻覺了吧。這哪裡來的棉田?又哪有什麼綠樹成蔭?久居鬧市高門確實乏味不錯!不過你伯雅莊主的世外桃源樂天苑若離又不是沒去過!何必跑到這裡來寒顫人!
反常必有妖。
“奇異志已經全部交給公子了。”若離有些做賊心虛,這狐狸不會是發覺自己作假了吧。可就算是發現了,現在寶顏公子早已與寶萱前往北疆之地。只要若離死咬住不認,也不怕他。
若離的話惹得伯雅心中一涼,看來之前自己索要奇異志的行爲,果真在小若離的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奇異志是本奇書不錯,如果再給狐狸一次機會,他仍然會變着法的將奇異志拿到手。可是小若離何嘗不是奇人?能讓伯雅莊主不知不覺動了心的,天下不出其二。
印象已經都不好了,伯雅不敢在油嘴滑舌。
“在下並非爲奇異志而來,”他收了一臉笑意,認真地看着若離:“山寺中有女客不便在下居住,可否向若離小姐討個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