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流言散播開來的第二日,流音坐在一張特製的竹椅之上,自屋內透過珠簾朝外頭的花樹上看去。
一陣微風吹過,花束上的花朵紛紛落下。落在樹下骯髒的一汪渾水之中,漂浮了片刻,便打着漩,漸漸地沉了下去。
“楚腰,你說這髒了的花,與殘了的花,是否還能招人憐惜?”流音半邊面容仍是傾城之色,而另外半邊的臉卻還未消腫。
被她喚作楚腰的這一位,卻不是她從前的婢女楚腰。只是流音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硬要給這個長相有些微微醜陋的婢女按上一個楚腰的名字,似乎這樣做了,那從前的楚腰就還在她掌握之中一樣。
楚腰年紀不大,但心思卻縝密的很:“奴婢不懂,髒了的花還怎麼賞?更不要說憐惜了。不過要是殘了的花,奴婢覺得並無什麼影響,只要花美,少了幾個花瓣也沒什麼的。”
流音聽了這話,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狠毒,她示意楚腰將她的竹子椅推出去,以便能更好的看清楚這兩種花朵的區別。
楚腰正要搬動流音的椅子,忽然聽着院外傳來人聲。
她們所住的這件院子,原本就是從別人的後院分別開闢出來的一個隱蔽之所。這地方什麼都好,唯獨就是與其他府上後院相連,時常都能聽見各個院子的動靜!
流音從前就不愛這一點,也曾經纏着景瑞撒嬌,說是想換上一個住處。
流音至今記得,景瑞太子當時給她的答覆,“不久之後就要搬去宮裡住了,你還計較這些做什麼?”
景瑞每每看着她那欣賞的目光。都讓流音滿足極了。至少她知道自己在這個男人眼中,是美麗的。至少這個男人不會像伯雅公子一樣,對她所做的一切都視而不見。
可現在。搬去宮裡住的承諾已然成了個笑話。
流音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那麼一天了。景瑞也不會再費心給她找什麼清淨的好院子住。就連沒有將她攆出這裡,也是因爲她除了美貌和身體之外。還有些景瑞太子能用得上的頭腦。
流音收回自己的思緒,聽着外頭其他院落傳來的人聲。
她從前最討厭就是聽見別人嚼舌,可現在,她卻巴不得這些人到她面前來說。來說給她聽聽,那位黎二小姐的悲慘遭遇!
“小姐您聽說了嗎?那個新近來了京城的黎二小姐,聽說她纔是這次太子妃子的人選呢!之前小姐您在宴會上遇見她,她還裝得一無所知,直到現在才暴|露出來。真是心機深沉。”
流音聽聞露出了一個很舒服的笑容,半邊美豔的臉上盡是滿足之色。
“如今滿城都是有關她的消息呢,誰還會不知道她?不過你這消息卻是昨天的了!”
一個小姐的聲音沉穩地打斷了自己丫鬟地嚼舌:“今日母親專程叫我過去說起此事,卻又聽聞傳言,說是那黎二小姐與山迦汗王有些什麼關係。似乎汗王有早就意要向咱們建元國求取她呢!”
流音原本眼中的微笑忽然停滯了下來。身子僵硬地掙扎了一番。站在一旁的楚腰眼疾手快,立刻上前將她扶起,又將竹椅子的靠背調高了一些,以便支撐住流音的身子。
“小姐既然是聽夫人說的,那消息必然比奴婢從市井上聽來的靠譜。”丫鬟的聲音帶着些討好,“奴婢聽說那黎二小姐卻是是從北疆前來京城的。北疆離山迦國那樣近,說不定與那汗王真有什麼關係呢?”
丫鬟的話讓那邊的小姐發出了一聲嗤笑。隨後答道:“管她有什麼關係,只要不礙着我進宮便是了。”
在這樣的談話之中。流音眼中的笑意逐漸冰冷下來,最後凝結成了一抹不可思議!
這樣的消息,太子殿下怎麼能放任它傳出?如果這是真的,她的計謀豈不是前功盡棄了!
流音痛苦地想要將雙拳握緊,可雙臂無力的她卻根本就做不到這一點。她現在的身子,只要輕輕動一下手指,都會令她痛苦不已。
流音正要吩咐楚腰出去打探消息,或者去請太子前來商量對策。
可對面那對主僕卻似乎沒有打算這樣放過她。
“就算是那黎二小姐入了宮,與我平起平坐。那也總好過讓我每日跟一個歌姬爭寵!現在這樣,我倒是覺得不錯呢!”
……
若離被流音推上風口浪尖之後。京城中就再也沒有人不知道她了!
從景瑞太子的流言傳出之後,不出一日。緊接着山迦國汗王求取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汗王的身份雖然高,但建元國的百姓似乎都不願若離嫁去外藩。畢竟若離是跟着莫家打敗山迦國鐵騎的女子。這樣的女子,在百姓的心中,當然是建元國的寶貝一樣。
於是一時間,希望若離嫁給景瑞太子的呼聲,倒是又高了一點。
可這流言還未冷卻,緊接着,竟然在京城中又爆發了一條流言。說是四處雲遊不問俗事的汝國公忽然回府,並向皇帝陛下上書,爲自己汝府上的嫡長孫汝寶顏求取黎二小姐!
要說山迦國的消息,衆人還覺得遙遠的像個傳說。可汝國公府可是就在安陽城,老國公這些年雖然不掌兵權,可仍然餘威不減,誰敢這樣用汝國公府上的名義開玩笑?
況且,如果這樣的傳聞不是真的,朝中多少與汝家有關聯的人物,恐怕早就站出來說話了。
有了景瑞太子、山迦國汗王、還有汝家的嫡孫。這樣不可思議的傳聞都在短短兩天之內爆發出來。莫說京城的達官權貴,就連普通百姓也察覺出這件事情的異樣了。
一女多逑雖不少見,可求娶者的分量重成這樣,這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
一時間京城中的傳聞似乎從沸沸揚揚,變成了悄聲耳語。大家都不敢太過張揚,生怕一不小心開罪了這位未來的太子妃、或者未來的汗王妃子、又或者未來的汝家長孫媳婦。
可就像有什麼冥冥之中的力量不甘心一般,流言還未消停半天。自京城宮中又傳出一條重磅消息:陳貴妃爲自己已經貶爲庶人的獨子聆昕求娶若離,可同時吏部尚書伍杜也代愛子伍無舞向皇帝陛下請旨求娶若離。
這兩家,居然就爲了個娶媳婦的事情,當朝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