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天色還沒大亮,高菲派來的車媽媽就來了衛國公府。
等這位車媽媽被領到了千錦園,竟是張口就替高菲邀約齊妙、一個時辰後在承安伯府門口碰頭,之後一同趕往棲霞山。
齊妙本欲立刻開口回絕的。
高菲再是她將來的小姑,也不帶這麼與人相約的吧?
東郊雖然不算遠,既是去棲霞山看紅葉,而不是去寺廟中拜佛聽經,一日打一個來回便有些倉促了。
因爲就算午後申時下山,到了山下天也擦了黑,一般人家若是深秋之時去觀紅葉,夜裡都要歇在棲霞寺,或是自家附近有別院也好。
可若是早於申時下山,山上的時光便緊促了,走馬觀花又能看到什麼風景?
那麼這突如其來的相約也實在太叫人摸不着頭腦了!
不過齊妙低頭細細一算,便想起今日是休沐日,也就將到了嘴邊的回絕嚥了下去,擡頭笑問那車媽媽,一同前往東郊的都有誰。
車媽媽聞言便笑了。
“回清苑縣主的話,除了我們府中的三位小姐,還有我們家二少爺,並靳侍郎家的兩個女兒、靳二小姐和靳三小姐。”
齊妙微微有些驚訝:“既是這麼多人一起,菲菲怎麼沒早些定下行程,再早些叫媽媽來告訴我呢?”
既是這般的大隊人馬出行,就不該是臨時起意不是麼?難不成只有她纔是臨時被邀約的那個?
還是說高諍也是剛剛纔得知、還有靳家兩位小姐相跟隨,爲了避嫌……才趕緊叫高菲差了車媽媽來喊她?
只見車媽媽頓時苦笑起來,苦笑過後卻東張西望不說話,齊妙忙將房裡的丫鬟打發出去,這才示意車媽媽有話儘管說。筆)癡(中&文
“按說我一個婆子本不該背後說主子什麼壞話的。”車媽媽繼續苦笑。
“可……可我既是我們小姐的人,我就不能叫縣主您誤會我們小姐不是?”
“其實我們小姐昨兒下午就想差人來約您的,卻被我們夫人耽誤了。”
“只因、只因我們夫人從您家府上回去後就不大快活,整整喊了半下午和一晚上的頭疼。”
“這不是一推便推到了今兒早上,天還沒亮我們小姐便趕緊打發我出來了。”
按說車媽媽在高菲的院子裡管事已經十年了,當着外人的面說自家夫人不是,那可是背主的罪過呢,這些道理她如何不懂。
可是承安伯夫人昨兒鬧了那麼一場,高諍和高菲兄妹倆卻不想偏聽偏信,至今還不知道齊妙到底對承安伯夫人做了什麼呢。
因此上高菲今兒一早打發車媽媽來,便如此這般交代了車媽媽,叫她不妨這般流露幾句,也好先跟齊妙問問緣由,大家早些解開心結早省心。
齊妙既是跟高菲打過不少類似的交道,又怎麼會不明白高菲的用意。
想當初高菲就不止一次、背地裡跟她嘮叨過承安伯夫人對她的看法呢!
換而言之,高菲情知她不會將這些事叫承安伯夫人知道,而她卻要買高菲一個好兒,日子久了,她欠高菲的情兒也就多了不是?
因此上齊妙聽那車媽媽說罷緣故,她便笑了起來:“原來是這麼回事?”
她也便將承安伯夫人前前後後說的話、辦的事跟車媽媽學說了,學說罷便擡頭笑問起來。
“媽媽你說你們家夫人是不是有些欺負人了?”
“我一個還沒出閣的姑娘家,便被她拐彎抹角的逼着替菲菲的婚期操起了心,等事兒成了,她昨兒來道謝,卻是將我當了外人,口口聲聲喚我清苑縣主。”
“我若真是外人,便別叫我出面管菲菲的事兒啊,哪有你們夫人這種只想坐享其成的同時卻拒人千里之外的道理!”
“不過既是今兒要出行,你們家二少爺和菲菲回頭也都在,我見了他們自會跟他們解釋,媽媽你先回去吧,就說待會兒不見不散。”
高菲跟她約得可是一個時辰後碰面,眼下她哪裡還有更多的時間跟車媽媽訴苦?
她接下來還要差人去樂頤堂和齊眉苑,將今日的去處報備給祖母和母親知道,還要叫丫鬟們趕緊替她收拾箱籠,叫富媽媽去前院點上幾個小廝護院……
卻不知等車媽媽走了後,千錦園裡正在抓緊給齊妙收拾行裝,樂亭縣主就來了。
才一邁進正房門口,她就高聲招呼齊妙,頗爲嚴厲的喝問這又是鬧得哪門子幺蛾子。
“這是誰家的道理,將你教成了這個樣子?要去東郊看紅葉就罷了,竟是早半天也不吭聲?”
高家人不懂事,都要出發了纔來邀請妙妙,妙妙也給高家臉,邀她她就應了?
這也就罷了,妙妙竟然還叫人跟她商量,要借她在棲霞山山腰上的別院落腳?!
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還沒出嫁呢,就這麼將婆家放在手心上捧着了,將來還不得叫人欺負死?
齊妙聞聲忙從西次間迎出來,又挽着她母親胳膊、請樂亭屋裡坐。
“母親先別急着數落我,這其中緣由一句兩句的說不清楚,母親坐下聽我慢慢說。”
“若真是我哪裡做得不對了,母親再發落我也不遲。”
樂亭板着臉跟她進了屋,又板着腰身坐在了暖炕上,面上的神情也不曾鬆動一點;雖是齊妙說了要給她解釋,她的話還是不吐不快。
“妙妙你得知道,咱們衛國公府可不是什麼破落戶!他們高家說什麼你就聽什麼,就不怕他們家將來得寸進尺麼?”
“你可知道你祖母那廂得了你差人送去的信兒,便嘆起氣來,連早膳都沒用就先去了佛堂!”
“這門婚事是皇上指給你的不假,我們家反悔不得,你祖母也只能求求菩薩,叫你別太軟弱了!”
齊妙連聲答應:“祖母和母親的擔心我都清楚着呢。”
“我這般急切的赴約去,的確是失了咱們家的體面,也放低了自己的身段兒。”
“可我也不能叫承安伯夫人得了意,叫她的挑撥離間成功不是?”
樂亭這才知道,昨兒承安伯夫人走了後,婆母的擔憂果然成了真事兒。
她婆母昨天晚上就說,承安伯那位夫人既在妙妙手上吃了虧,便得想方設法找補,而那找補的法子一定是在高諍面前給妙妙上眼藥。
男人的心裡一旦紮了根刺,不早些拔出來怎麼成?那她和婆母也就別攔着妙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