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不是天生身嬌體貴的,只要做了當家掌事的主母,哪裡就非得事必親恭了?”樂亭悄聲笑着教導齊妙。
“要不然你以爲你祖母和我精心給你挑的陪房都是做什麼的?那些個媳婦子不就是給你打理這些事兒的麼。”
只是這麼說着話,樂亭突然又想到那個醫女出身的藺嬤嬤,便想起自己似乎將女兒出嫁時的陪房遺漏了一點,那便是她竟然忘了給齊妙準備個精通藥理的人。
好在今兒也算是順腳回了一趟孃家,待這邊的大事了了,再跟孃家母親張一回口也不遲,樂亭這麼一想也就放了心。
衆人此時也都來到了齊文芳這正房的廳堂門口,只是齊文芳並不曾出來迎接,只有兩位媽媽替她等待衛國公太夫人等人到來。
既是要裝氣憤惱怒傷心急切就得裝得像不是麼?
外頭跪着的一衆人等只當自家世子夫人已經怒極攻心,早就癱軟在房裡,齊文芳怎麼會自己戳穿這個假象!
之後等太夫人和大長公主互相寒暄過,兩邊人也都互相見禮問了好,大家再重新落了座,大長公主便給佟輝和幾個媽媽都使了個眼色。
那幾個媽媽與佟輝得令,無聲的屈了屈膝,就轉頭魚貫着出去審人去了,這房中也就只餘下大長公主和兩個媳婦,衛國公祖孫仨,以及齊文芳。
“常歆就在房裡躺着呢,有藺嬤嬤陪着她。”大長公主笑着指了指齊文芳的內室門。
“公主做事我們放心。”衛國公太夫人輕笑:“只是這一次又辛苦您了,這麼幫着文芳孃兒倆排憂解難。筆`¥`癡`¥`中`¥`文 ”
大長公主連忙擺手:“這可不只是爲了文芳孃兒倆,您這麼說就見外了。”
若不是想到那背後之人不止是要常歆做不成真正的太子妃,還要將幾家世交姻親都牽扯進來,大長公主纔不會這麼大張旗鼓,事兒才一出就叫人給臨安侯府封了府。
“你們或許還不知道,海邊的那家早在今年春天就和樑家接洽上了。”大長公主淡淡的說道。
“否則若只是樑昭儀想跟東宮過不去,完全可以等到常歆和太子大婚後慢慢來不是?”
“樑昭儀膝下既有個三皇子,就算她心再大,也就是有個奪嫡野心,自己也想往繼後位置上爬一爬,想方設法討好咱們還來不及。”
“哪裡就犯意得上這般急切的要了常歆這個太子準妃的性命,還要將咱們幾家得罪了呢。”
海邊的那家便是出了一個太子側妃的臨海侯府,而樑家便是樑昭儀的孃家,三皇子鄭劼的舅家安遠侯府。
這時且不論齊妙有多麼驚訝,就連樂亭也驚懼非常,她祖母更是凝神問道:“公主是說……海邊那家迫不及待想做太子正牌岳家了?”
她就說麼,若只是樑昭儀想跟東宮過不去,單憑樑家便想與大長公主、衛國公府等人家對抗,難免太不知斤兩。
薛家宗房那場大火不就是樑家的試探之舉麼。
樑家既然沒討到好去,還險些將自家暴露出來,再看過建康帝一系列的殺雞儆猴,樑家人早就龜縮回去了,如今若不是找到了聯手之人,哪敢再動手。
而齊妙也就明白了,爲何早以前那嚴嬤嬤和洪嬤嬤只管苛待常歆,卻始終不曾動真格兒的。
現如今一旦動了手,那便是背後主使之人加給那兩位嬤嬤的籌碼更重了。
要知道臨海侯府雖只是個侯爵,卻因百十年來一直爲大齊扼守海防,不但是大齊唯獨一家常年掌兵的勳貴,還因爲這得天獨厚的條件賺得盆滿鉢滿,簡直就是富可敵國呢!
不是一直有人在私下裡稱呼臨海侯府叫林半國麼?
大長公主聽罷衛國公太夫人的疑問便輕輕點頭:“如今那位臨海侯林赫……野心養得既大又囂張,早就有些目中無人了。”
“當初聖旨卻只給他的女兒定了個側妃,林赫就極其不滿了。”
“如今他既然已經與樑家搭上關係,樑昭儀又恰好在常歆身邊安插了個人手,可不是就忍不住動手了。”
“誰叫咱們大齊有個側室不能扶正的規矩呢?”
“若等到常歆和太子大婚後,他那女兒也進了東宮,側妃位份一定,不就永遠都是側妃了麼。”
“可要是早些動手將常歆……那位的準側妃身份也許就能往上挪一挪,畢竟這和真成了婚後還不一樣。”
若將臨海侯換成養晦韜光之人,也未見得不能慢慢等。
等到太子真正上位後,臨海侯只要有手段,宮中又有人接應他,隨時都可以叫原配皇后暴亡。
臨海侯到那時再扶持自己女兒上位,也就不關“側室不能扶正”的規矩什麼事兒——皇帝后宮的嬪妃終歸不能用妾室偏房一概而論。
可林赫既是目中無人之輩,叫他養晦韜光很多年又怎麼可能?
當今建康帝還不滿四十歲呢,誰知道等太子上位還要等多久,索性早早給自己的女兒佔了窩省心呢……
齊妙聽到這裡,又一次格外心驚。
連外祖母都將臨海侯林赫的野心摸得一清二楚,建康帝能不知道?
那還讓林赫將手四處亂伸,卻沒早早給他剁了去,想來建康帝也是想用她們這幾家人做回試金石吧!
至於那個藺嬤嬤,不過是建康帝也怕常歆真出了什麼事,再給了他人可趁之機……
她也便知道當年高諍爲何能悔了薛梅賜婚給他的親事了。
他那門婚事的女方便是臨海侯之女呢,臨海侯能眼睜睜看着自己明明能做太子妃的女兒卻淪落到高家?
以高諍的一己之力悔不得婚,卻架不住臨海侯頻頻出手相幫不是麼?!
那等這邊的事兒打理罷,她必須速速差人去警告高諍,這一世可不要再跟臨海侯勾三扯四了。
這臨海侯的野心已經清清楚楚擺在當今建康帝面前,再和他糾纏,那就是滅族大罪!
這時方纔派出去審人的佟輝也回來了,進屋便輕聲回稟道,不止是一個僕婦瞧見那教導女紅的嚴嬤嬤出入小廚房。
“卻沒有一個人發現那個洪嬤嬤什麼端倪。”佟輝一邊回着這話,一邊忍不住臉上的驚疑。
公主早就查實了那個洪嬤嬤纔是樑昭儀安插來的暗線,怎麼最終卻是一切都指向了嚴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