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宮便是樑昭儀身居主位的宮殿,但凡閒話時都用宮室名兒代替妃嬪名稱,已成了不成文的規矩,只爲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莊靜之所以張口便提起了這個,想必也是私下裡聽說了什麼?
齊妙這般一想,便反客爲主拉着莊靜先坐下,這才輕笑着悄聲問起,公主可是得到了什麼風聲。
莊靜頗有些不耐的擺了擺手:“我是聽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可我也不耐煩多聽,更不覺得以她們的本事、就真能將你如何。”
她既是自幼就認得齊妙,從大長公主那裡論起來,兩人也是表姐妹,她還不知道齊妙的性子麼。
就齊妙那一副比男孩子還魯莽的脾性,即便將莊慧和敬王準妃兩人捆在一起對付她,想必也就是自找沒臉吧!
WWW☢ ttκā n☢ C〇 齊妙聞言便笑了:“你既是不爲我擔憂,爲何還說我不該來呢?我和你細算起來可也有兩年沒見面了。”
如今距她重生回來已是兩年零十幾天了,她再也不曾踏進過這後宮一步。
莊靜也撲哧笑了:“我明明是猜到你最近二年不愛進宮,定是厭煩了這種應酬,方纔問你今兒怎麼就來了。”
“如今你這麼一說吧,敢情你是來瞧我的?那也不枉費我惦記了你一回。”
其實莊靜本就是賢妃所出,論理說性子便該和賢妃不差什麼,很該是一派嫺靜端莊,甚至謹小慎微。
可天家的公主哪能用生母的脾性一概而論?她們的生父是一代帝王不說,天之驕女也自有天成的驕傲呢。
更何況頭臘月裡,大長公主便來皇上跟前討過旨意,說是想要叫自家二房長孫劉瑋尚主,求的便是莊靜。
若這門親事能成,莊靜與齊妙便是各種親上加親了,她不偏向齊妙偏向誰呢。筆`¥`癡`¥`中`¥`文 ~
齊妙卻是頭一次聽說這事兒,立時便越發壓低了聲音:“公主您說……到時候咱倆可怎麼互稱?”
莊靜先是沒弄懂這個“到時”是什麼時候,還以爲齊妙是問她等待會兒春宴開席時,一愣之下又立即明白過來,便用手中的鳥羽團扇掩宗笑起來。
若是從她自幼論起來的稱呼算,她比齊妙小几個月,以前都是稱呼齊妙爲表姐的。
自打齊妙被賜婚給了她舅家二表哥,她便打算今後改口管齊妙叫二表嫂了。
可若她與劉瑋的親事成了,她反而成了齊妙的二表嫂了不是?難道兩人還互相稱呼“二表嫂”?
可是等莊靜笑夠了拿下遮臉的團扇,便又恢復了一臉的嫺靜,慢條斯理道我們表姐妹自論我們的。
“我們表姐妹倆不是公主便是縣主,誰耐煩跟着男人們論稱呼去?”
齊妙先還不懂莊靜爲何要這麼說,還以爲莊靜與她一樣,越是親事快定了越緊張,甚至還有些牴觸,便只想還論沒出閣前的稱呼,恨不得永遠將自己當成女孩兒家纔好。
卻不知之後等到衆人都陸陸續續到了春宴現場,才一進門,齊妙便納過悶來,敢情莊靜那所謂的稱呼,就是想事先給她一個提醒。
原來那安國公府的二小姐焦雅晴,也就是敬王那位準妃,早就先到了,才見她進了殿門,便狠狠白了她一眼!
不但如此,等女孩兒們都各自見過禮,那焦雅晴更是冷嘲熱諷都不用打草稿、便對着齊妙傾瀉而出。
只是焦雅晴也深知眼下的場合不是玩鬧的,並不敢直接對着齊妙來。
待大家互相見禮過後,她便如避垃圾般皺了皺鼻子,飛快站到莊慧公主身邊,隨即便冷笑着問道,爲何區區側妃的親戚也能到這種場合來。
“側妃的親戚也算親戚不成?長此以往下去,皇家的規矩都被這些人壞了!”
這時都不待莊慧與焦雅晴一唱一和,也不待齊妙給焦雅晴幾句不好聽的,莊靜公主就先笑了。
“焦二小姐是打哪兒瞧見這大殿裡有哪位側妃的親戚?我眼神不好沒看見呢!”
莊靜既不怕齊妙會受氣,按理就不該出這個頭。
可那焦二小姐也不該當着瘸子說短話!
而這類似的話還不是第一次從焦二小姐嘴裡說出來的,事先就被她聽說過幾遍了!
且不說齊妙怎麼算都是她父皇這邊的親戚,根本不用跟敬王側妃齊嫣那頭論;只說她母妃早以前便是慶王府的側妃,淑妃娘娘也是!
而那大殿深處的主位上坐着的太妃和各位嬪妃娘娘們,又有哪個是正室不成!
“難不成焦二小姐這是當衆笑話我大姐姐和我呢,說我們的母妃不過是側妃出身而已,如今也不配擡舉什麼親戚?”
“可我舅舅家今兒沒來人,倒是長春宮淑妃娘娘的孃家侄女兒來了幾個!”
之後也不待莊慧與焦雅晴幾乎同時黑了臉,莊靜便笑喚齊妙:“表姐陪我去方太妃身邊坐坐吧,太妃娘娘前些天還唸叨表姐來着。”
轉頭便與齊妙一路揚長而去。
莊慧公主此時也已經納過悶來,原來焦雅晴不止一次當着瘸子說短話來着,莊靜那幾句牢騷可沒發錯,可恨她早幾天就沒想到這一點。
莊慧便狠狠將焦雅晴挽着她的手甩到一邊:“你若是不會說話就給我閉緊了嘴,沒人拿你當啞巴!”
焦雅晴此時卻顧不得連莊慧都不給她好臉了,她的臉色早就羞臊起來,全因爲方纔莊靜喚齊妙那一聲“表姐”。
她怎麼就忘了齊妙還是大長公主的外孫女這茬兒了,還硬生生的將齊大小姐和“側妃親戚”拉上關係!
如今這不是當衆討了個大沒臉,還無形中得罪了不少人,轉頭被敬王知道了,又得斥責她!
其實說起來去年秋末去東郊觀紅葉那一回,也不等敬王如何訓斥焦雅晴,她自己就後悔不迭了。
可她後悔歸後悔,也不過是懊惱她不該聽方子瓊的攛掇、便糊塗着給人當槍使,那天一路上也沒少給敬王賠小心。
她若早知道敬王本就是要接她出城賞紅葉的,她好好在家等着不就成了?何苦卻叫齊嫣那個賤人又搶了一回風頭!
至於齊妙乃至衛國公府,本就是齊嫣的孃家人呢,她恨這一家子、恨齊嫣還來不及,憑什麼還要對敬王側妃的孃家禮讓三分?
因此上方纔再見到齊妙,她若能忍得住纔怪了。
齊妙其實也很理解焦雅晴的心思,甚至還對焦雅晴有幾分同情。
這位焦二小姐再被早早的定爲了敬王正妃又有什麼用,更早時皇上還給敬王定了個側妃,側妃還早於正妃進了門。
話說哪個做正妻的能容忍得了這種事?
若換成普通人家,一旦夫家出了這種事,孃家早就鬧上門去、甚至會撕破臉鬧悔婚了,而焦雅晴卻是皇家定下的媳婦,連悔婚都不敢。
只是說一千道一萬,焦雅晴再是滿心苦楚,造成她苦楚的這些事兒和她齊妙有何干系?
敬王的正妃是誰,側妃又是誰,誰在誰前頭進門兒,這是她和衛國公府能決定的麼?
這種事兒既不是她主張的,焦雅晴卻將她恨上了,今日還主動上前挑釁她,她又怎麼能叫這人佔了便宜去!
這是方纔莊靜替她接了話,她就暫時饒過焦雅晴罷了,待會兒若那人還往前湊,她倒要看看是誰沒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