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媽媽見金玲學說的這一番話雖然噁心,卻不像玩笑,當即就輕聲喝罵起這丫鬟來。
“眼瞅着就快用膳的時候了,當着老夫人面前學說這個做什麼?”
“倒是叫你帶人去提食盒去,你將人都帶到哪兒去了?還不快快滾出去忙你該忙的事兒去,叫老夫人餓着肚子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莊媽媽心裡明白,老夫人雖是商戶出身,對有些規矩卻是馬虎不得,譬如這種或骯髒或血腥的事兒,就不該在飯前飯後提起,以免壞了主子的食慾。
她便強調起了金玲的小錯兒,省得老夫人一個暴怒,再叫這丫頭有苦說不出,這屋裡的幾個大丫鬟手腳都還算麻利,老夫人如今可離不得這些人伺候。
也不知是莊媽媽對金玲的訓斥起了作用,還是別的什麼緣故,老夫人卻是破天荒沒糾正這丫鬟的錯兒,而是任憑她低眉順目倒退着出了屋。
等金玲的人影兒消失了,莊媽媽便聽得老夫人接二連三的嘆了幾口氣,再擡頭間,就瞧見老夫人的臉上既有驚懼,又有……幾分讚賞。
莊媽媽當然知道老夫人不待見方家人,尤其是傳言中已經死了的這個方大太太,當年大姑太太才喪了夫,這位方大太太可是沒少欺負大姑太太這個寡婦妯娌。
可是老夫人的讚賞又是打哪兒來?難不成是她看錯了?
不過轉頭想到清苑縣主昨兒就叫人來提醒老夫人,說是得防備着方家人上門來挑事,莊媽媽心頭頓時一驚。筆)癡(中&文
清苑縣主既然早知道二太太去了方家,也知道方家必然會有人上門來,難不成、難不成這是縣主爲了永絕後患,更爲了殺雞給猴看,就派人對方大太太的馬車動了手腳?!
那這就怪不得老夫人雖是被嚇得不善,卻還讚賞萬分。
就像方大太太這種整天叫別人家日子過不好、自己才高興的主兒,也是早就該死了!
莊媽媽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了個半死,慌忙拋開這個思緒帶人去歸置膳桌。
不過等擺了飯菜再伺候老夫人,莊媽媽還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好幾次都給老夫人布錯了菜,好在老夫人也沒計較她就是了。
這般等到終於用罷了晚膳,老夫人便一邊任憑莊媽媽服侍她漱口洗手,一邊輕聲吩咐莊媽媽,雖是天色已晚,也該差人出去打探打探,方家那禍事可是真的。
“若是真的,你就親自往二房去一趟,叮囑二太太說,我如今年紀大了,見不得這些生離死別的事兒,叫她替咱們家女眷過去吊個唁上柱香。”
“若是方家人問起大姑太太,你就叫她看着說,她不是跟大姑太太倆人好麼,昨天還特地爲大姑太太去了趟方家取東西,怎麼編藉口都隨她。”
……齊妙雖是想借助敬王鄭顥之手給方家一個教訓,她也是沒想到鄭顥竟然這般雷厲風行,竟是出手便永絕後患,同時還給了方家其他人一個最最深刻的教訓。
可想到方家屢屢拿着淑妃當大旗,不論方家做了什麼下作事兒,背黑鍋的都是淑妃,還不止一次牽連了敬王,齊妙便覺得鄭顥這麼做也好。
她站在局外人的位置想,當然會在才得知消息的一時半刻嫌鄭顥手太黑。
可是若將自己想象成他這個當事人,若有人三番五次利用自己的孃親,還總將自己牽扯進去,她齊妙也定是想叫那人死無葬身之地呢!
更別論淑妃母子可不是尋常人,這母子可是皇家人,將這母子二人當成猴兒耍,方家可不就是活膩歪了?
若淑妃母子被牽連的小也就罷了,最多是方家鄙視了皇家威嚴,反之若被牽扯的大,這母子兩人又何嘗會有好下場?
建康帝雖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可看看薛梅的下場,淑妃母子焉有不怕!
齊妙既然想透了這一點,便對敬王鄭顥又換了個看法,那便是今後她也不能總想如何利用敬王了,她也怕自己會落得和方大太太一樣的下場。
只是齊妙哪裡知道,自打那次在四海茶樓見了一面,敬王鄭顥便越發清楚她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在他們表兄妹之間,互通有無就是互相幫助。
譬如這次,若不是齊妙第一時間就差人給他送了信兒,誰知道接下來又會有什麼陷阱等着他母妃?
沒錯兒,若是他不出手叫人攔截那方大太太,首當其衝的必是賢妃孃家承安伯府。
只是他父皇既然打算擡舉賢妃,賢妃孃家隨即就出了事,他父皇會輕信賢妃不識擡舉嗎?
等到叫人徹查之後,卻發現他母妃淑妃娘娘就是背後挑事兒那個人,賢妃娘娘依舊清白,或許還能更多得些好處,他母妃怎麼辦?
還有他的妹妹莊慧,如今可正是選駙馬的時候呢,若是母妃被方家人算計了、在父皇面前徹底失了寵,莊慧的終身大事不也得受連累。
所以等到事成,第二日一早敬王鄭顥便從齊嫣身邊借了楊媽媽,差她來一趟承安伯府,給齊妙送上了他精心準備的好禮權作道謝。
齊妙既是打算再不敢輕易利用敬王了,來人雖是楊媽媽這位她祖母身邊的老人兒,如今在敬王府也非常體面,她也還是不敢慢待。
倒是楊媽媽幾句話便替她重新解了心寬,令她立刻又意識到可不是怎麼的,這一次可不是她利用了敬王什麼,而是她及時提醒了敬王,省得叫他母妃又一次陷於旁人設計的漩渦中。
賢妃娘娘正卡在晉位的門檻上,孃家的確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可是淑妃就能麼?
且不說敬王鄭顥怕不怕被淑妃連累,只說他可是淑妃的親兒子,他哪裡能眼睜睜的一次次瞧着他母妃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齊妙便踏踏實實收了敬王的厚禮,又留楊媽媽在聽雨堂用午膳。
聽楊媽媽說齊嫣身邊離不了人,她也沒強留,便將剛叫人給齊嫣等人打點好的回禮給楊媽媽帶着,與她告辭回了敬王府。
去送楊媽媽離去的正是富媽媽,等富媽媽送人回來後,就悄聲笑着跟齊妙學說起了二房那邊的動靜。
“老夫人一大清早就差人去告訴二太太,叫她替承安伯府去方家弔唁。二太太當時就嚇癱了,到眼下不過兩個時辰,已經請了三個郎中進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