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妙既然已經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她祖母,之後的走向也就大體不歸她管了。
那麼她需要準備的便是等她母親備好禮物,帶她前往薛將軍府上拜訪;還有便是她要提前想好幾種說辭,以備到時懇求薛將軍夫人之用。
而樂亭縣主也便打發了個媽媽,先將拜帖送到薛將軍府上,得了薛將軍夫人隨時恭候的話,禮物也早就備好了,拜訪的日子便被安排在了三日後。
或許樂亭是生怕齊妙太過急切,這日頭午帶着齊妙上了馬車,便一邊輕輕的給女兒整理鬢角,一邊輕聲叮囑。
“雖說薛將軍夫人爲人隨和,你卻不能不看眼色。”
“到時候還是要等母親和她談完正事再引出你拜師的事兒,明白麼?”
“另外你祖母交代的話你也要牢記在心,萬一薛夫人不答應收你爲徒,你可不能鬧笑話,再丟了咱們家的臉面還連累了你大哥,記住了沒有?”
齊妙笑嘻嘻的點頭。
“我懂,我給薛夫人見了禮,便和槿娘出去玩耍去,母親只管和薛夫人談大哥和槿孃的親事便好。”
這樣既能叫槿娘背開那尷尬場合,她又能攛掇槿娘回頭替她說幾句好話不是?
或者她還能問問槿娘,得到沒得到薛將軍夫人的親傳呢;若槿娘也會幾手蠱毒秘技,她和槿娘學不是也一樣?
因着薛將軍府上靠近東郊,馬車走了小一個時辰後方才進了那條小小的衚衕;等馬車停下時,薛將軍夫人已經帶着薛瑾親迎了出來。
“您怎麼這麼客氣,差個媽媽出來迎我不是一樣的。”樂亭下了車便給薛將軍夫人施禮,口上亦不忘客套兩句。
“我家若也是一處深宅大院,叫我親迎我也嫌累。”薛將軍夫人笑道。
“可是縣主您瞧瞧,這小小的三進院還叫我在後頭坐等,我哪裡坐得住?”
薛禮將軍如今是三品輔國將軍不假,可三品輔國將軍幾乎都沒有賜宅,勳田和賜田也只有公侯之家的三五成。
這正所謂是有多少水,就和多少泥,外帶着薛將軍這一房人口簡單的不得了,當初從老宅分出來,薛將軍夫人也就不講排場了。
“有那講排場的銀子,我還不如留給我閨女做嫁妝呢不是?”薛將軍夫人笑道。
既是與齊臨的婚事已經正兒八經提上日程,薛槿也就不像前些日子那麼羞澀了,上前給樂亭孃兒倆見禮別提多大方了。
可如今聽得她母親如此直接,她還是忍不住面飛紅雲,輕聲嬌嗔着招呼她娘快請客人進去說話兒。
薛將軍夫人的正房收拾得極乾淨。不是那種各色物品擺放得整齊無塵的乾淨,而是毫無多餘擺設的乾淨。
薛將軍夫人卻不侷促,只是笑着告訴樂亭縣主:“我也不瞞縣主說,我在擺設上倒不吝嗇。”
“只是我養的小活物多了些,它們最喜歡四處亂鑽,也便只能歸置成這樣子還方便些。”
“否則叫它們糟蹋了擺件兒心疼是一,嚇壞了客人也不美。”
說罷這話,她也未嘗沒有想要觀察對方神色的意思。
畢竟她來自蠱毒之鄉這件事兒,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衛國公,萬一樂亭縣主厭惡這個,這門親事就此打住也還來得及。
卻不知樂亭與齊妙孃兒倆既然早知道她養蠱,又怎麼會露出害怕或是厭惡的神情?
薛夫人因此也便滿意極了,心中更是不忘誇讚一聲不愧是大家出身,不像那些小家子氣的一驚一乍,沒的落了下乘。
之後再請樂亭縣主坐下,她臉上的笑容越發是真誠了十二分。
齊妙便趁機輕聲張羅薛槿:“你帶我去你的閨房坐坐吧?”
誰知薛夫人耳朵極靈,也不等薛槿答話便笑着揮手:“槿娘快帶着妙妙去你那兒玩,你昨兒不是還給她準備了不少好東西麼!”
這話語聲要多清脆有多清脆,別說與當初女牢裡那個蒼老女聲不貼,就算眼下,這聲音也不像個三十出頭的婦人。
因此上離了正房後,薛槿便笑着告訴齊妙,她娘最近心情極好。
“我猜不單是因爲我的親事定下了,也跟我大伯孃病重有關係,我娘說這就叫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齊妙掩口輕笑。
如果叫薛夫人孃兒倆知道這不是老天對奉平伯夫人的報應,而是她齊妙插了一手,也不知這孃兒倆會是什麼反應?
只是想歸想,這事兒齊妙卻不打算真對薛槿說。
萬一薛槿還念着薛家三房與奉平伯府同出一支,她豈不是費力不討好?
至於將來等槿娘成了她大嫂,大哥的事兒瞞着不瞞着大嫂,那就不歸她管了。
“我聽薛夫人方纔說是平日裡喜歡養些小活物,爲何我卻一個也沒瞧見?薛夫人是喜歡養貓還是喜歡養鳥?”齊妙試探的問起來。
薛槿既有她娘那句話墊底兒,當然知道她娘對齊家人毫不避諱,而她也快成爲齊家的媳婦了,也就笑着附耳告訴齊妙,她娘養的既不是貓也不是鳥兒。
“是一些小毒蠍子小毒蠶……”
齊妙立時高挑起眉梢,滿臉都是好奇與雀躍:“小蠍子小蠶養起來很好玩麼,哪天能不能也叫我開開眼?或者也教我養幾隻?”
薛槿的笑容頓時有些尷尬,猶豫了猶豫方纔笑道:“話說頭幾年我也這樣跟我娘張羅來着,我娘卻沒答應。”
“想來是覺得我總是要招贅的,有她護着我就足夠了。”
“而現如今……你們家的好我娘更是清楚得很,當然更不叫我碰那些東西一下了。”
她哪裡知道齊妙是有着自己的打算,她還當齊妙是在試探她會不會蠱毒呢。
而她都快成爲齊家的媳婦了,她怎麼能給未來小姑留下一個會蠱毒的可怕印象?她不會就是不會!
“不過你要是想學也得你們家長輩同意吧?你可是貴女,她們會允許你碰蠱毒?”薛槿滿臉的不贊成道。
齊妙不由得滿臉沮喪:“若說是貴女,薛夫人不也是貴女?你外祖父不是當今聖上親封的苗王大土司麼?”
薛槿撲哧笑出了聲。
她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個說法,因爲她外祖父是苗王大土司,她娘就也是貴女了——她大伯孃可一直罵她娘是窮鄉僻壤來的村丫頭呢!
“她不村?她孃家爹不就是鄉下一個地主老財麼?”齊妙也笑了。
“呀!”薛槿驚歎極了。
“妙妙你竟然連我大伯孃極力掩飾了許多年的出身都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