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氣不算好,一早起來就看見天邊壓着一層雲,陰沉沉的,看樣子很有可能會下雪。
沈重華起身之後推開窗子,站在窗口邊上呆呆的吹了會兒冷風,清醒了一下腦子,昨夜裡似乎做了什麼怪夢,滿腦子裡都是一些血腥的東西,叫她睡覺都不得安生,起來之後臉上很明顯的帶着青黑色的眼圈。
“歐陽公子一大早就來了,說是家族裡的事情都處理完了,來拜訪莊主和夫人呢。”湯圓一邊收拾着牀鋪,一邊賣弄自己剛剛得到的消息:“照奴婢看來,哪裡是來拜見莊主和夫人啊,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吾家小姐也!”湯圓說着還酸了兩句,可惜她費盡心機的想要博得小姐一笑,換來的卻是自家小姐面對着牀後窗口背對着她留下的一個窈窕背影。
歐陽瑾瑜雖然過年的時候沒有回家去,但是並不意味着整個年節時候,他都可以不用回去,年三十的時候不過就是家族相聚,實在不想去也就罷了,這幾日卻是走親訪友的時候,歐陽家的親戚連襟的不少,免不了相互走動一下增進一下感情。這親戚,不就是越走越親的。
這一走就走出問題來了,歐陽瑾瑜這樣一個年少未婚,家世強橫前途無量的貴公子,在那些有女兒的人家眼睛裡那簡直就是最合適的女婿人選哪,到最後好好的走親訪友險些就變成了歐陽大少的相親盛會了。
沈重華眼神有些不大清醒的回過頭來,呆了好一陣子才清明起來,恍惚才明白湯圓究竟在說什麼,笑了笑,轉過身來緩步出門。剛好看見歐陽瑾瑜一身天青色大袖長袍臨風而立的站在面前,禁不住一笑:“這麼快就過來了?林氏他們都安頓好了?”
她在林氏家裡養傷的事情絕對隱瞞不了多長時間,有些心機惡毒的人對付不了她,未必就不會把腦筋動到那些平民百姓身上去,所以在離開石頭窩的時候,歐陽瑾瑜就着手安排林氏一家人離開了,如今他既然出現在傲劍山莊。那也就是說事情已經安排好了。
“不過安頓一戶人家。哪裡需要多費事了?”歐陽瑾瑜微微一笑,卻眉頭微微一皺,忍不住輕輕倒抽了一口涼氣。
沈重華才注意到歐陽瑾瑜嘴角處居然有幾處很不明顯的淤痕。看樣子是經過治療了,不仔細看的話還真看不出來。
這就奇怪了,歐陽瑾瑜身份尊貴,誰會對他出手。還專門對着臉上招呼,誰跟歐陽世家過不去了?
歐陽瑾瑜注意到沈重華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嘴角上。頓時有些無奈:“沒什麼,只不過家裡面出了點亂子,不過已經沒事了。”
的確是家裡出了亂子,不過是不是小事。對於不同的人來說可就不一樣了,隨後過來的秋十三很顯然是知道一些實情的,聞言抿了嘴春露出幾分笑意。越過歐陽瑾瑜走上前:“睡得還好嗎?”
“還不錯,這裡到底是我熟悉的地方。”沈重華也彎起了眼睛:“你們兩個怎麼這麼早就過來了。還沒吃早飯呢吧?”
“你這裡有好吃的,湯圓的手藝我們可都是知道的。”秋十三玩笑一般的說道,恰好湯圓出來,聽到這話,也不禁笑開了懷:“兩位公子喜歡奴婢的手藝,奴婢高興還來不及呢,這就去做去。”
瞧着這活力四射的小丫鬟離開,三人不禁相互一笑,秋十三側身讓開路,讓沈重華走在兩個人中間,三個人並肩往外走:“說起歐陽家那點小事,還跟你有些關係呢。”
沈重華愣了一下,倒是一旁的歐陽瑾瑜瞬間紅了臉,氣急敗壞道:“秋十三,你少在這裡效仿坊間婦人多言饒舌,傳出去也不怕壞了自己的名聲。”
秋十三灑脫一笑:“我秋十三有什麼名聲了?我自己怎麼都不清楚?”
歐陽瑾瑜看着這個擺明了就是不怕自己名聲有礙的人,頓時無語了,看了一眼滿臉好奇的沈重華,糾結片刻:“算了算了,你要想知道,我告訴你就是了。”說着斜睨了秋十三一眼:“免得有些人添油加醋的從中詆譭人。”
秋十三揹着手,扇子握在掌中:“小人之心。”
眼看着兩個人又要鬧僵起來,沈重華夾在兩人之間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咱們應該是自己人沒錯吧?怎麼敵人還沒到眼前,自己就先打起來了?”
誰跟他是自己人?兩個人雖然都沒說話,可那眼神裡面分明就傳達了這樣一個訊息,看的沈重華頓時頭大無比。
“你們幾個還在這裡混?”北堂彥身後跟着兩個長老,三人動作如風一般的過來,一眼瞧見這邊一女二男之間尷尬僵硬的氣氛,頓時眉頭就皺了起來:“都什麼時候了?不知道外面已經出大事了?”
出什麼大事了?三人之間的氣氛頓時瓦解,互相看了看,莫非是他們安排下的事情開始上演了?心中頓時多了幾分期盼,三個人立刻毫不猶豫的跟在北堂彥身後往外跑。
傲劍山莊此刻已經來了不少人,仔細看看卻是分爲了好幾撥人,彼此之間涇渭分明的很,偶爾視線跟別方的人觸上了,全都是厭惡和防備。
沈重華幾人一出現,立即就引起了轟動,那場面有點壯觀,本來一羣人雖然你瞪我我看你的,彼此之間火四濺,但是卻壓抑的每一個人說話,那麼多人卻安安靜靜的,連個活動手腳的都沒有,他們幾人才一進門,就好像平靜的湖面上被丟進了石子,不對,應該說是被丟進了炸藥一樣,轟的一下子所有人全都站了起來,目光牢牢的盯住了他們。
沈重華禁不住的腳步一頓,身邊秋十三不着痕跡的在她手上捏了捏,頓時心情就平靜下來,深吸一口氣,保持着平靜的步伐走進去:“義父義母,這是出什麼事兒了?”
“這位想必就是沈小姐了?”北堂鋒和秦夫人還沒開口,就已經有人搶先了,一個模樣有點尖酸,頭髮白的老婦人緊緊地盯着沈重華,神色有點詭異:“據說跟我們王家還有些關聯呢,算起來修習了我們王家的無影針,也算是王家的人呢。”
秋十三不屑冷笑,原來六大家族也會看形勢服軟,前些日子不還一副囂張的樣子鬧着要將沈重華廢掉,這會兒卻說成了他們王家的人了?世上的事情哪有那般容易,隨他們自家怎麼說都可以的?
“這位老夫人說話可要當心些,誰不知道王家的無影針除了嫡支子弟是概不外傳的。”歐陽瑾瑜也很是看不慣王家這樣欺軟怕硬的嘴臉,忍不住出言譏諷:“若是外人學了去,王家的規矩不是要徹底的抹消掉對方纔對嗎?至不濟,也要廢了對方的武藝纔是。”
秋十三一柄扇子在手指間不斷的轉動着,聞言勾脣一笑:“這都不明白?據說當朝太子也會這無影針,你說,王家能不能甘冒天下大不違的行刺太子引起天下動盪呢?若是不敢的話,再繼續對太子以外的人趕盡殺絕,不怕被人嘲笑欺軟怕硬啊?”
“嗤!”這話一出,除了王家人之外另外幾家的人全都是毫不客氣的冷笑出聲,還用等到那個時候嗎,現在王家的表現不就是欺軟怕硬?
王家人卻被憋得一張臉各種顏色輪流過,好不熱鬧的樣子。
“不僅如此。”歐陽家也來了人,本來應該是歐陽瑾瑜親自領隊的,不過他在這件事情裡面也算是當事人,倒是不好摻和進去,歐陽家來的就成了歐陽瑾瑜一個堂兄:“我家少主何處得罪了王家老前輩?居然下如此狠手,若不是少主福大命大得到高人相救,就算是不死也要殘了,此事無論如何,王家需要給我們歐陽家一個交待纔是。”
李夢蛟一身黑衣的站在李家的人羣裡,低着頭一直在冷笑,明明就是打算合夥對王家下手,卻還要裝模作樣的表演一番:“這樣說來,我們李家豈不是更加無辜?本來可是好意的邀請沈姑娘幾人做客的,好端端的卻因爲王老前輩在李家門前設伏伏擊幾位,害得我李家裡外不是人,而且祖宅都被毀了,王家是不是也應該給我們一個交待?”
李夢蛟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臉色古怪,睜着眼睛說瞎話,也就是這個樣子了吧?尤其王家人恨不得撲上去生啃了他,哪有這樣顛倒是非黑白的?李家好心邀請沈重華幾人做客?分明就是李家老祖自己心懷不軌,被王家老祖半途插了一手壞了計劃罷了,至於祖宅,那不是秋十三一怒之下毀掉的嗎?就算要找也該找秋十三,找秋家纔對吧?憑什麼這樣的事情都栽到他們王家頭上?
北堂彥面色古怪的咳嗽了兩聲:“諸位既然是要找王家人討還公道,不知爲何要聚到我們傲劍山莊來?”
李夢蛟是李家的繼承人,這一回來的這些人就屬他的身份最尊貴,自然當仁不讓的充當了帶頭人:“是這樣,我們還有些問題需要沈姑娘和歐陽公子代爲解答作證,他們二人都在此處,所以大家也就聚到這裡來了,如有打攪之處,還望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