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居然睡得糊塗了,把這件事情給忘了個乾淨!
沈重華慌忙地掀開帳子,牀頭上的紅漆小几上已經整整齊齊的放好了一套衣裳,不過一動身子就是一陣痠痛,不禁咬牙切齒的暗地裡痛罵秋十三,這傢伙初嚐個中滋味簡直就是不知節制,她的腰好像要斷了一樣。
好不容易一件一件的穿好衣裳,忍着雙腿和腰肢的不適走到梳妝檯前坐下來,拿起梳子:“湯圓,在外面嗎?”
外面聞聲走進來一個年紀約莫十二三的小姑娘,有些瘦瘦小小的,一張桃心臉,尖尖的下巴上有顆不大的黑痣:“夫人起來了?奴婢伺候您梳頭吧!”
這個丫鬟沈重華知道,是先前買進來的那些下人裡面秋十三專程留下來此後她的,她身邊就只有湯圓一個丫鬟,而且後者多數時間都是窩在廚房裡面,根本就不能好好的儘自己的責任,添上一個丫鬟是必須的。
本來他還想多選幾個,沈重華卻不習慣這些不熟悉的人接近自己,給拒絕了,他們家裡面說起來除了湯圓和這個名字叫做秋雁的丫鬟,即只有廚房和漿洗房那裡有着雌性生物的存在了,還大部分都是些已婚婦人,剩下的多是能幹的壯勞力。
秋十三看多了女人太多勾心鬥角的戲碼,也打定了主意這一輩子就跟沈重華這樣糾纏下去了,沒必要留下太多的潛在危險在自己身邊,也就導致了他們家裡面陽盛陰衰的場面。
秋雁的手很巧,各種的髮型都極爲嫺熟。據說之前也是曾經在大戶人家做過事的,後來被人誣陷行爲不端給主家發賣掉了,剛巧就給秋十三買了回來伺候沈重華。
新的主人簡直就像是話本子裡面說的神仙眷侶一樣。秋雁看的羨慕不已,更加希望自己能夠長久的留下來,要是能像湯圓大姐姐一樣有體面,那就好了。
梳妝盒子裡面種類繁多的首飾數不勝數,秋雁眼中掠過一絲豔羨,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夫人,您看想要帶哪一支?”
沈重華瞥了一眼。滿盒子的珠圍翠繞。每一支都是個中精品,她卻一眼就瞧見了裡面兩支樸實無華的釵環,伸手撿了出來。一支雕着小簇桃花的簪子,一支雙魚交纏雙股釵。
秋雁瞧着有些驚訝,這兩支看起來雖然做工精細看着好看,可是卻是最爲普通的木質的。夫人放着滿盒子的金銀美玉不選,怎麼就選了這樣兩樣?
不過身爲下人。卻是不該多嘴的,沉默不語的將兩件首飾插到合適的位置,舉起一面小手鏡照着沈重華後頭的髮髻:“夫人您瞧瞧,可還合心意?”
沈重華擡頭看了看。微笑起來:“果然是個心靈手巧的丫鬟,難怪那麼多人就挑中了你。瞧見湯圓沒?一大早的哪裡去了?”
秋雁得了主人誇獎,面上頓時就有幾分羞澀:“夫人過獎了。湯圓姐姐一早過來了,那會兒好像前頭出了什麼事兒。爺帶着他們一起過去了,哦,對了,爺吩咐了,夫人不用擔心給長輩請安誤了時辰,正該好生多休息一下,長輩那裡有他去說呢。”
爺對夫人可真是好呢,秋雁心中無比羨慕,哪裡知道被她羨慕的對象此刻很不得趕緊把秋十三給拉回來揍一頓出氣,合着這傢伙不知節制把她累得半死不說,丟人都丟到長輩們面前去了!
“他們人呢?”這話聽着有點滲人,好像是從牙縫裡面擠出來的。
秋雁有些疑惑的回答了問題,就看見一直表現的溫柔沉靜的夫人猛地站起來,深吸一口氣大踏步的就衝了出去,頓時驚得目瞪口呆。
沈容安一身白衣,衣裳看起來在春寒料峭的天氣裡過於單薄,以至於她不斷地打着哆嗦,一張俏臉上隱隱透着青白之色,看起來格外的可憐。
秋十三坐在一旁,面帶笑容的與秦夫人等人說話,好像絲毫沒有注意到寒風裡面楚楚可憐的一朵純潔白花,沈容安漸漸地感覺到冰寒侵入身體各處,小腹處尤其隱隱作痛起來,不禁咬住了下脣,伸出一隻手來按住了小腹。
每個女人骨子裡面都有着母性,就算沈容安對於自己腹中這個來的不是時候的小生命並不是怎麼喜歡,可是感覺到那小東西一天一天的長大,強烈的提示着她自己的存在,她就捨不得下手打掉這孩子。
尤其,老道把她的運勢跟蘇媚交換了,蘇媚如今也是身懷六甲,那個孩子不出意外的話會是秋十五的嫡子,若是她們兩個的命運互換了,將來成爲秋十五嫡出兒女的就是她自己的孩子,到時候也算是給了孩子一個好的出身,算是對得起他了。
一個孕婦站在春寒正濃的時候,被一羣人忽視着,但凡是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這樣視若無睹的,沈容安眼巴巴的看着秋十三,多日未見,他似乎變得越發好看了,整個人就像是一個發光體一樣,叫人忍不住的要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秋十三怎麼可能感覺不到那灼灼的目光,饒是他鎮靜過人,也禁不住的皺眉了,扇子裡面的蛟龍早就化作小小的一條爬了出來,趴在他黑色的頭髮上瞧熱鬧,眼珠子軲轆轆亂轉,一縷聲音送進秋十三耳朵裡:“你小子豔福不淺啊,剛娶了媳婦,別的女人送上門來了,你們人類不是說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這個就是來叫你體會一把偷偷摸摸的吧?”
秋十三眉頭跳了兩下,忍住想要把蛟龍給大卸八塊的血腥想法:“重華昨兒晚上累壞了,我叫人不要吵她,這些日子以來她也沒睡過幾個好覺,就叫她好生歇息一下。”
這話聽着那叫一個曖昧,在座的幾個長輩就沒有幾個是真正意義上的嚴肅古板之人,聞言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擠眉弄眼。
秦夫人作爲過來人,語重心長道:“你們小夫妻兩個感情好我們自然是高興的,可是也要知道節制,你麼你後的日子長着呢。還有,重華現在還小呢,身子骨兒還沒長結實了,你得注意一點,她可不能早早的就懷上身子,那對她不好。”
沈容安聞言面上一白,她比沈重華還要小一些,卻早就已經懷上身孕了,秦夫人這話莫非是在影射自己?
秋十三含笑頜首:“母親放心吧,別的我不敢說,醫術這方面的我還是有幾分瞭解的,子嗣的事情我並不着急。”
秦夫人滿意的點點頭,一旁裝作泥塑菩薩的北堂鋒看着沈容安幾乎搖搖欲墜的身子,暗暗搖頭,她的那點心思在座誰都能看出一點兒來,也沒有一個人是站在她那一邊兒的,這個女人怎麼就是看不明白呢?
按理說,她都已經是嫁了人有了身孕的人了,怎麼還是如此的不懂事?
“十三啊,秋少夫人怎麼說也是你的弟妹,她還懷着身孕,我瞧着她的臉色不大好看,你要不要給她瞧瞧?”北堂鋒發誓自己不是在關心對方,只是,這個女人是怎麼回事?就算不想活了找個犄角旮旯去死誰理你?懷着孩子跑來這裡,還一身的白,這不是純粹給他們找刺激?
人家辦喜事呢,你穿一身喪!就算她的身份被秋家所不齒,那肚子裡面卻是貨真價實的秋家子嗣,若是有個好歹秋家不正好有了理由藉口對付他們了。
沈容安幾乎感動得哭出來,總算是有個人記起她來了,一手在小腹上輕輕的安撫着,眼中已經含了淚:“十三少,我父親……我父親他……”話說不下去了,一手拿着帕子捂着眼睛就哭了起來。
林五娘是個爽利潑辣的性子,最看不上的就是矯揉造作裝可憐的伎倆,被噁心的幾乎要把早飯給吐出來,一拍面前的桌子:“有話就好好說話,我們剛辦了喜事呢,你一身喪的找上門來哭哭啼啼,存心給我們家添晦氣是吧?”
“我不是那個意思。”沈容安焦急地想要辯解,卻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樣子,求助一般的望着秋十三:“我父親真的出事了,他……他已經死了!”
秋十三早就已經猜到了,若不是看出來老道壽數將盡,他也不會輕易的就把老傢伙給鬆了繮繩,不就是看着他快要死了沒什麼用處了:“你父親死了,你該去找秋十五或者是殯葬鋪子,來我這裡做什麼?而且還專門挑了我的好日子來,五娘說的沒錯,我看你就是故意來找麻煩的。”
沈容安一時語塞,她的確是抱着找麻煩噁心一下沈重華的心態,可是秋十三爲什麼要直接點出來?這樣叫她如何說下去?
十三少似乎變得更加冷漠了,也難怪,被秋家那樣的大家族視爲棄子,難免會有自暴自棄的想法,加上娶了朝三暮四的沈重華,心中自然是更加的鬱結,難怪他會是這樣一副不冷不熱的態度了。
沈容安的心中火熱起來,沒有關係,她一定會盡自己的全力讓他明白,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有那些私心極重算計利用他的人,還有她這樣願意全心全意爲了他付出的人。(。)
ps:願爸爸媽媽長命百歲健康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