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姑娘大大方方的把沒有禮品的禮單遞給梅子。梅子雙手接過,偷笑不止。
林小寧看着曾姑娘單純的、鄭重的神情,心道:怪不得太傅府沒來送禮單呢,本以爲是太傅府想着出了府裡的這些傢俱,便不再送賀禮,卻原來是被他們的寶貝女兒給私吞了。這曾姑娘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在這樣的情況下,能想出辦法湊得銀子。想到買來孩子學華陀術,以斷絕不必要的麻煩,真是個聰明人。沒有銀子的曾姑娘比有銀子的曾姑娘可愛多了。
便笑道:“嫣嫣,這些孩子的用度我出便是,你以後不要爲銀子煩惱了,採買東西,讓丫鬟婆子們去就行,你只要一出面,就只看得到好的,不是不捨得給那些孩子們用好的,是得買實用的才行,可別養大的孩子們都如你一般奢侈。還有,要有一個會算賬的丫頭來做帳房,記算着這些孩子的開支用度,這些都是成本,不是說將來要賺回來,是要心中明白。”
曾姑娘道:“行,這些都聽你的,等這事辦成了,孩子們學得一二時,我們再和清凡與我爹爹說。”
下午時分,醫仙府裡來了貴客,正是青青郡主與郡馬蘇大人。
梅子慌慌張張的迎了青青郡主與郡馬一行人進了屋,林小寧與曾姑娘行了禮,請了青青郡主與蘇大人入座。郡主的丫鬟比曾姑娘的更多,貼身就站了四個,其它都在院裡候着。
曾姑娘示意慌張的梅子接過禮單,泡了好茶,請了青青郡主與蘇大人品嚐。
青青郡主審視着屋裡的擺設,還有那副皇帝表哥賜的醫仙府三個字,笑了笑:“得聞醫仙林小姐在京城置下宅子,便與郡馬一同前來恭賀。畢竟林小姐與郡馬曾有過口頭婚約不是。”
蘇大人清瘦了些許,他看着林小寧道:“郡主不要捕風捉影。是當初我仰慕林小姐,向她爺爺提了親事,但林家提出的三個條件,我沒有應承。所以不算有婚約。”
郡主又笑:“郡馬看來是極顧惜林小姐的聲名的。”
林小寧迎着蘇大人的目光,她想,她爲他傷心過,現在不會再傷心了。她有自己的生活,蘇大人已遠離她的生活了。便笑道:“青青郡主來我府中,真是讓我這小小府邸蓬蓽增輝。”
郡主神情複雜道:“郡馬如此顧惜林小姐,而林小姐卻彷彿並不上心。林小姐莫不是對郡馬本就無情?”
林小寧道:“郡主何出此言,衆生皆有情,哪裡會真正無情,只是緣份天定,又何苦執着。”
“林小姐好肚量,可我不是允了你進門嗎?”
林小寧已看出來郡主是來找茬的,郡主爲得蘇大人爲郡馬,曾允了她進門爲妾。可蘇大人沒去林家提親。郡主的女兒心思中,郡馬這般行爲,卻正是對她有情至深。肯定極爲不悅。
林小寧還沒開得及開口,一邊的曾姑娘就冷冰冰道。“青青郡主是皇室血統,莫要丟了皇室尊嚴,你允人進門爲妾,人家就得進門爲妾嗎?請問青青郡主,林小姐這樣的華陀術傳人,得了奇術,不藏私而是想着將奇術發揚光大,造福我朝神兵勇將,高官王候。黎民百姓,這樣的高潔情操,郡主卻成日想着讓人屈人之下,進門爲妾,笑話!當皇上賜的醫仙封號是擺設嗎?!”
蘇大人仍是看着林小寧,不動也不作聲。
林小寧看着蘇大人道:“人要對得起自己。不管怎麼樣,快活纔是最重要,我現在有銀子賺,有自己的事業,我快活。”
蘇大人仍是不語。
青青郡主被曾姑娘一通說已愣住了,再聽林小寧這句話,明顯是對着郡馬所說,堂堂郡主被這樣忽視,當下便惱了。道:“曾姑娘,你敢對我出言不遜,你爹爹是太傅又如何,醫聖又如何?我定要辦你不敬之罪。”
蘇大人緩緩地開口道:“青青,是你先對林小姐不敬的,曾姑娘說得沒錯,醫仙封號,可不是擺設。”
青青郡主聽得蘇大人之言,頓時心酸,道:“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你心中有她,我便允了她進門爲妾,今日一見,卻不料她心胸狹隘,粗野無禮,更是無情無義……”
蘇大人輕聲打斷道:“青青,是我沒有應承林家的條件,不可這樣指責林小姐。”
青青郡主紅了眼框說:“你處處維護於她,她不過是個鄉下丫頭,你,你……”
蘇大人又道:“青青,我不會納妾,回去吧。”
曾姑娘與林小寧便起身相送:“郡主,請走好。”
蘇大人極有禮貌地溫聲道:“林小姐,曾姑娘,郡主性子天真任性,若有失禮,請不要介懷。”蘇大人說話時看着林小寧,最後又輕聲道:“你的話我記下了。”
然後便拉着與郡主還有一羣丫鬟離去。
林小寧看着蘇大人的背影,才感覺這一次,這一次纔是真正的別離。情緒低落,便回屋休息了。
林小寧回到屋裡,躺在曾姑娘挑的紫檀大木牀上,屋裡還掛了許多精美紗簾,女人氣十足。都是曾姑娘的手筆,林小寧覺得極累,躺下便睡。望仔與火兒也進了屋來,火兒打了一個大呵欠,精神不太好。
望仔叫着,林小寧知道是火兒到犯懶的時候了,且火兒犯懶怕是會比較長時間。便把兩個傢伙收到空間去了。
等到林小寧醒來後,洗漱乾淨,便出子屋子,院子裡已是暮色四合,曾姑娘已回府,但她帶來的丫鬟婆子卻沒走,在廚房忙碌着晚飯。
梅子上前道:“小姐,茅坑的貨明日上午就能到,車隊已派出人提前來鋪子報信了。袁掌櫃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妥當,又叫了柳青前來打招呼,說把價格再提一成。讓來問你的意思,袁掌櫃還說小姐要是忙,可不用去鋪子,那邊都好,只要一旬看看帳本就成。”
“行,按袁掌櫃的意思辦。”林小寧乾脆利落道。
梅子又道:“曾姑娘把那些丫鬟婆子的賣身契都給我了,我把那匣子放在小姐屋裡的桌上的,曾姑娘說,這些丫鬟婆子都是調教好的,比較機靈,送予小姐,是她孃親做的主,讓小姐放心收下。”
“多少個?”
“十六個。”
“不收也得收啊,太傅夫人盛情難卻,有這些人也好,人氣旺,省得一天這個宅子裡冷清清的,就你我二人。”
“還有小姐,曾姑娘下午看你睡着,便沒打擾你,但是她的護衛帶來了一具屍身,是新鮮的,我給收拾了一間空屋出來,放了進去,曾姑娘說,明日用過早膳後再過府來。”
“你放在哪間屋裡的?”
“我放在北邊那個最小的院子裡,那裡沒人住,曾姑娘說,北邊小院到時再開個對外的小門,可讓小宅的孩子們從那個門進出府中。”
“嫣嫣倒是心細。”
梅子笑了:“我當時也這麼說來着,曾姑娘道,心不細,如何能診脈。”
林小寧聞言笑了:“梅子,你覺得曾嫣嫣人如何。”
梅子想了想道:“其實小姐,我覺得吧,曾姑娘雖然說話難聽了些,不過,現在說話也不難聽了。可人卻極好,沒壞心思。曾姑娘一點也不像太傅之女,倒是與小姐你可像呢,沒架子,但又可卻貴氣十足,不過曾姑娘會打扮,小姐你不愛打扮。曾姑娘的蘭兒人也好,膽子又大,我最開心我們四個一起擺弄屍身時的那種感覺,我就覺得我對小姐來說可有用處呢,就特別開心。蘭兒也是我這樣的想法。我與蘭兒都是好命之人,我跟了小姐,蘭兒跟了曾姑娘。我們這種人,奴身,卻有幸學到華陀術,蘭兒還會醫術呢,還教我一些診脈,我真開心,小姐,我開心……”梅子說到此,就泣不成聲。
林小寧最怕人哭,笑道:“好了好了,梅子,問你曾姑娘,你說一堆,倒說到你自己頭上了。”
梅子擦着淚道:“我是開心就忘形了,小姐,您走哪都把我帶上,我心裡可是快活呢,小姐,您今天與蘇大人說,人要快活,小姐您對蘇大人真是情深義重。”
“梅子你覺得我對蘇大人情深義重?”
“是啊,”梅子道,“青青郡主說你無情無義,她哪裡知道小姐你對蘇大人的情義,小姐明明是要與蘇大人成婚的,卻被郡主搶走了。這也罷了,今日還過府來,拿話試探小姐的態度,青青郡主真是小人之心。小姐前面說的,衆生都有情,哪有人會真正無情,後面又說,人要對得起自己,要快活,小姐你正是告訴蘇大人,讓他快活,不必執着。小姐自己獨自悲傷,卻仍是記得讓蘇大人要快活,真是用情至深!”
“梅子你何時知道我與蘇大人在議親,這事連小香小寶都不知道。”
“小姐,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小姐,蘇大人與小姐的情義,村裡誰人不知道啊,就只等着蘇大人上門提親呢。去年蘇府之行,小姐你放過蘇府表小姐,不也是對蘇大人的情義嗎?我事後才知道蘇大人要做郡馬了,我不敢多問,怕小姐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