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牌位上寫的不是墓誌銘,而是寫着天香公主陶然,簡單至極的六個字。
如蜘蛛結網般的石鏈,一頭連接着山壁,另一頭從不同的方位連着着石棺,大腿粗的石鏈好像長在棺材和山壁上,把棺材支在空中,氣勢磅礴。超大的空間內只懸掛着十幾副棺材,青涼的光柱在山壁上折射往返,聚集在空間頂端一塊巨大的,不知道是什麼的乳白色東西上,匯成一道從上而下的青白色光柱籠罩着所有棺材。
我仰着頭,呆呆的看着,鬼斧神功帶來了震撼,也帶來了深深的恐懼。如果是別人的墓,我不會如此害怕,偏偏裡面有我媳婦。而在冥婚第二天,我去拜祭過她,見過她的墳。可能是重名,但她左邊棺材前的牌位上寫着她爺爺的名字,再往左可能是小然太爺,最左邊那個牌位的名字這幾天我可是如雷貫耳,慈禧太后的御用木匠陶天工。
九根最粗,最大,最猙獰的石鏈從棺材底部拖着陶天工的棺材,石棺好像站在九條惡龍頭上一樣,而其餘三道棺材僅僅是被八條石鏈拉着棺身。
“喵!”
正在我出神之際,小姑奶奶屁顛屁顛的跑上來圍着前面四個牌位轉了轉,最後一爪子拍在了小然牌位的底座,頓時轟隆一聲巨響,小然的棺材蓋咯吱咯吱的慢慢拉開。
拉着棺材蓋的兩條石鏈撐着棺材蓋慢慢向上移。我全身汗毛、皮膚、血肉、骨骼……塞滿了深深的恐懼,機械的轉身看向石鏈那一頭,石鏈還是連着石壁那個位置,只是石鏈向上在傾斜。
我差點被嚇瘋,石鏈向上肯定要拉長的,石鏈還會長個?
轟!
又是一聲巨響,咯吱咯吱的聲音停止,我卻不敢回身怕看到棺材裡有什麼?
“喵!”小姑奶奶的喜悅之情無法言語,我慢慢的回身,餘光掃到棺材內的景象,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瑟瑟發抖。
照片上的小然很好看,幾乎和佩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卻又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小然已經死了大半年,棺材裡屍體穿着不知哪個朝代的服飾,華美異常。最重要的是屍體沒有腐爛,她閉着眼睛站着,眉心畫着銀色月牙給蒼白嬌俏的美貌容顏增添了一絲妖異,還有淡淡的香味飄出來。
這種味道我很熟悉,在她房間睡覺點的那種薰香和這個味道一樣。小姑奶奶跳上牌位,站在牌位頂端再次起跳,跳進了石棺,小爪子不停抓着小然的腳背,可能見小然沒搭理它,它那種喜悅中帶上了一絲傷感。
“喵。”
小姑奶奶叫了好久,我坐在地上不停的抖着,看着小姑奶奶朝我投來求助的目光,我也沒懂啥意思,自己已經害怕的控制不了身體。
“喵。”
老貓跑過來添了添爪子,慢慢的走到小然牌位前用腦袋拱着牌位,石頭雕刻的牌位紋絲不動,老貓聽到小姑奶奶的叫聲似乎急了,喵嗷的一聲,好幾只大貓過來幫忙還是沒擠動牌位。
我不知道它們爲什麼要這麼做,它們的行爲告訴我,它們很着急。小姑奶奶爪子按在小然鞋子上叫喚着,喜悅和傷感中又增加了一絲淒涼。
“不對,有問題。”我見小姑奶奶爪子按在小然鞋子上一動不動,它做着擡爪的動作爪子卻沾在了小然身上。
“喵……”
老貓淒涼大叫,退出好遠,一頭撞在牌位上,鮮血從額頭冒出來染紅了它的白毛。其餘的大貓哀嚎不斷,小姑奶奶狂叫着,三隻爪子猛蹬,它的前爪卻沾在小然鞋上怎麼也拉不動。
“喵!”
“喵!”
連着好幾聲悽慘的貓叫,一隻只大貓瘋了似得撞向牌位。老貓躺在地上,腦袋流着血,有些呆膩的直看着小姑奶奶,小爪子對着小奶奶抓着,沒抓幾下,再也擡不起來。小姑奶奶叫的更淒涼,在幽靜的空間蓋過了一切恐懼,只剩下悲切。
“滾開都滾開……”我忘掉了恐懼,腦中一直迴盪着老貓看姑奶奶的眼神,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爬起身轟開還要衝向牌位的大貓,按照它們要轉動牌位的方向,我帶着瘋狂,吃力的扭着。老人教訓那些對芽崽不好的父母說貓狗都知道護犢子,你們們連貓狗都不如啊!
老貓這是護犢子!
“啊!”我一聲大吼,兩手握着牌位邊沿,腳下發力,身體靠在石碑上用力,卻掰不動石碑。
“喵!”
小姑奶奶叫的更急,聲音沒了之前高昂,幽綠的眼睛帶着人性化的情緒看着老貓,似哭泣。
“小然,如果你在天有靈,一定不要讓小姑奶奶有事!”我心底祈求着,拿出吃奶的力氣轉着,四隻大貓在下面用腦袋頂着,似乎在幫忙,但毫無用處。
小姑奶奶喵叫的頻率越來越低,聲音也弱了好多。
我着急的咬破了嘴脣,手在牌位上劃開了好大一個口子,也沒感覺到疼,怒從心起,放開石碑,帶血的手一巴掌正拍在牌位上,像在抽小然的臉。我悲血欲滴的罵着:“你他媽的死了也就死了,小姑奶奶陪你一起長大,沒見到它看到你有多欣喜?你要拉人一起死也該死老子,老子纔是你這個死鬼的漢子……”
啪!啪!啪!
我死命拍着石碑,血流向刻着的字跡。轟!再一次拍下去,石碑動了,轉了九十度停住,棺材下面平坦的石地上升起一道石梯向高高的棺材伸去,不過卻停在半中央沒再上升。
我稍微發愣,顧不得驚訝,用力的再推石碑,依舊推不動。
小姑奶奶趴在小然腳下,有一聲沒一聲的叫着,我看到牌位上的血跡似有所悟,等不及慢慢流血,摸了摸口袋,雕刻刀還在,拿出來對着手心劃了一刀,對着牌位上的字抹去,全部塗了一遍。
再推牌位,沒有用多大的力氣,牌位又移動了九十度。牌位背後寫着我不認識的字,我懶得看,脫下背上的箱子,跑到石梯前握着梯杆往上爬。
“喵。”
小姑奶奶見我上來無力的叫了一聲,我伸手剛碰到它沾在小然腳上的爪子,轟隆一聲,腳下的梯子快速收了回去,還好我眼疾手快雙手搭在石頭棺下沿沒掉下去。
石棺懸空三四米,掉下去絕對死,因爲梯子縮進去之後地上凸出了一排倒刺。
“喵!”
“小姑奶奶乖,沒事!我馬上上來……”我忍着手上的疼,吃力的說了一聲,掙扎着往棺材裡爬。以前單手掉在樹枝上,能一隻手扯幾十下氣都不喘,可是這次真的太累,拿出吃奶的勁才讓下顎超過棺材下沿。
小姑奶奶趴着不掙扎了,一雙貓眼看着我,不時眨兩下,另一隻爪子輕輕刨着棺材底。本來恐怖驚險的情況下,見到小姑奶奶這樣,我感覺有種別樣的溫馨。
“啊!”
我心底默數三聲,一聲大吼,雙手按着棺材底部撐起了上半身,身體前傾,臉快碰到小然的褲腿也沒有在意,我慢慢的鬆開一隻手抓着棺材的旁邊的邊沿,痛苦的爬進了棺材。
棺材能站兩個半人,加上小姑奶奶也不嫌擠,我感覺一陣涼氣襲來本能的發顫,慢慢蹲下身,用帶血的手摸了摸小姑奶奶的爪子想看看情況,血流到它的爪子快速的凝固,小姑奶奶的爪子很簡單的抽了回來。
小姑奶奶活動了兩下爪子,突然起跳,對我肩膀射來。我接住它,自己身子向棺材外面倒,本能的把重心往內拉,很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好死不死的,我的嘴貼在小然冰涼的臉上,冰寒刺骨,嘴和臉一瞬間粘在了一起。
正在此時,棺材石門轟的一聲掉了下來合上,嚇得我伸手去推小然,手沾在她身上,沒一會又能拿開。好像可能大概,我按住了一個不該按的地方,雖然冰冷但軟軟的,我也不傻,那部位有些那啥……
石棺很黑,一絲縫隙也沒有,裡面的空氣倒是挺清晰的。有空氣,屍體雜個就沒爛呢?這算不算洞房?我抹黑塗了一點血在小然臉上,嘴脣才慢慢拉開。被關在石棺裡,我奇蹟般的沒有怕身邊這具屍體,也沒擔心怎麼出去,腦子裡想着亂七八糟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