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晃此時正在廣漢,日常調派兵卒前往巴東監察劉琦等人的情況,就像是熬鷹一樣,不打也不罵,就是熬着。
劉琦的身份有些特殊,這一點徐晃也是知道。所以直接打殺了也不是很好,畢竟黃氏還有很多人依舊在荊襄,若是因此讓劉表發瘋了,難免出現一些什麼不好的事情來,因此整體上來說,維持現在的這樣情況,就可以了。
及不讓劉琦狗急跳牆魚死網破,也不讓劉琦就這樣溜回去,如此一來就多少有一個手段,將來在荊襄事務上,劉表自然要知道一些分寸。
可是徐晃願意如此呆下去,劉琦和蒯琪卻不願意。
劉琦得到了蒯琪的獻策之後,思前想後了一番,覺得頗爲巧妙,計中有計,環環相扣,反正憑他自己是絕對想不出來的,因此也就覺得徐晃也肯定猜測不到,要猜測也頂多猜測到第一層,因此也就重新振奮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了手下掌管斥候哨探的校尉,劈頭蓋臉的詢問徐晃方面的情況。
然而因爲多日以來,不管是在士氣上還是在兵卒個人的能力上,都被徐晃壓制,因此對於三色旗的各項情報都不是很清晰,因此劉琦也沒有得到一個非常準確的情報,徐晃的兵卒可能有三千,也可能有五千,其餘兵種構成,手下將校什麼的基本上都是一抹黑……
“徵西在不在川中?”劉琦追問。
掌管斥候的校尉支支吾吾。
這個年頭,一封普通的家書在路上走個三五個月都算是短的了,要不怎麼說家書抵萬金呢?被壓制之後的劉琦情報圈子也就是自家駐紮之所附近二十里也就是頂天了,怎麼可能知道斐潛還在不在川中,有沒有什麼新的變化?
掌管斥候的校尉見劉琦惱怒,便只得說自己雖然不知道徵西的情況,但是周邊探查的時候沒有見到代表着徵西的身份的大纛,估計徵西至少不在廣漢,多半是還在成都……
劉琦和蒯琪又合計了一下,覺得斐潛可能在成都的可能性最大,因爲在劉琦和蒯琪心中,覺得川蜀這麼重要的地方,怎麼能離開斐潛坐鎮呢?
因此,因此劉琦便咬了咬牙,最終向相鄰的廣漢派出了使者。半路上,打着白旗的劉琦使者就被徐晃兵卒截獲了,旋即帶到了廣漢。
打白旗,有人說是因爲前秦尚黑,所以當漢代秦的時候,就要求子嬰以秦朝國色相反的顏色投降,故而有白旗代表投降之意,但是實際上,縱然秦朝不是尚黑,白色在華夏觀念之中,依舊不是一個什麼好的顏色。
白色在早期的華夏文化之中,是被厭惡和嫌棄的,比如西方爲白虎,主刑天殺神,經常是征伐不義、處死犯人,所以白色是枯竭而無血色、無生命的表現,象徵死亡、凶兆,就像是披麻戴孝也多用白色,甚至象徵着無能和愚蠢,像是白癡、白忙,又像是白丁、白身,甚至還有小白臉、白面書生等等。
所以白色從蠢演變爲純,其實是近現代西化的影響。
徐晃詢問了一下,結果那個連話都說不完整的使者,原本就是普通兵卒,說話顛三倒四根本不清楚,於是徐晃也就不耐的先讓其退下,然後才拆開了其帶來的書信。
書信之中的意思倒是很明瞭,就是準備投降。
劉琦在心中表示,他之前在荊襄是受倒了劉備的蠱惑,所以西進川蜀,可是那個時候並不知道徵西將軍已經進川,加上劉備又擅自帶兵進行交戰,騎虎難下之後才和徵西將軍有了爭端,沒想到劉備這個傢伙不僅虛僞,而且還背信棄義,不但是吞併了荊襄支援他的兵馬,還侵吞了川蜀,繼續和徵西頑抗云云……
反正一切都是劉備的鍋,劉琦只是被矇蔽的,是無辜被牽連的,劉琦表示,爲了避免無謂的傷亡,也爲了免除一死,他如今幡然改悔,決定投降,希望徵西將軍看在當年荊襄多少有幾分情誼的面子上,同意收納。
同時也表示,因爲之前和徵西交鋒過,所以現在多少也有些擔心,故而不敢親身前來,先派遣了使者送信表明一下態度,並非懷疑徵西會殺降……
另外,劉琦請求,可以在安漢之北,可以讓徵西跟自己先見上一面,親口做出不殺的承諾,便會心甘情願的投降。
“呵呵……”
徐晃輕笑了兩聲,然後將書信丟到了桌案上,沉吟了一會兒。劉琦等人能夠投降,自然是更好,但是在徐晃心中,如今更多的則是懷疑。
這是準備設伏?
若是要歸降,怎麼不早說?現在自己又沒有急切的逼迫劉琦,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壓力就會感覺到了死到臨頭要投降?突然派人來說是走投無路被人矇蔽願意歸降?
除非劉琦自縛來投,直接跪伏在轅門之前。
徐晃當即提筆回信,直接點明:“汝之言,所非詐乎?”
徐晃沒有指出劉琦對於斐潛稱呼的錯誤,因爲那個也不算是什麼重點,重點是說劉琦原本就是和劉備聯手,又怎麼能說是完全不知道劉備所爲?當下既然要準備投降,又何必顧慮重重?反正就是別拿腔拿調的,要投降就乾脆些自己過來,不投降也無所謂……
使者屁滾尿流的帶回來了書信,蒯琪拆開一看,笑道:“果然不出所料,雖生疑,未有斷也……”
如果完全不相信,也就不用回覆什麼信件了。於是乎蒯琪繼續扯謊,再次回信道表示說城中雖然有些兵卒,但是現在士氣崩壞不堪戰,然後就說糧食問題,表示之前被劉備坑慘了,不僅是帶走了許多精兵連帶着糧草也帶走不少,現在軍中已經是相當缺乏糧草後續無力等等一大堆,言辭之中半真半假,摻雜在一起說。
書信再次送到了廣漢,徐晃見了,也不由得點了點頭,心中多出了幾分的相信,不過麼,對於劉琦提出的到安漢之北,在什麼所謂的地點見面商議的事情,依舊沒有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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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劉琦是真的投降,還是假的投降,前往敵對方確定的地點都是一件風險很大的事情,除非有完全的把握,一般人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來,另外一個方面,徐晃也覺得劉琦不過是小丑一般的角色,就算是不投降也不會有什麼大不了的,現在劉琦表示投降不過是讓自己錦上添花而已,所以根本不值得自己去什麼親身犯險,於是乎徐晃就重新回覆了一封信,承諾會接納劉琦的投降,並且表示絕對不殺降,然後蓋上了自己的將軍印,讓劉琦的人帶回去。
蒯琪接到了書信,不由得長嘆了一聲:“此人果然謹慎……此策不成了……”
原本蒯琪的第一層的計劃,就是爲了引誘一部分的斐潛人馬搞一波的,倒不是針對斐潛,因爲蒯琪也知道,像斐潛這樣身份貴重的自然不可能親自前來,這也不現實,所以很大可能性便是斐潛派遣一個將領前來,那麼自然而然的就可以埋伏一下……
但是問題一方面是在於劉琦蒯琪兩個人信息完全不對等,他們不知道如今斐潛已經離開了川蜀,而且又將劉琦這方面的事情交給了徐晃來進行處理,那麼也就意味着徐晃可以直接處置,而不需要再上報什麼斐潛,而徐晃作爲主帥,自然就不可能來冒這種風險。
同時,劉琦蒯琪也將自己看的太重,結果沒有想到對方根本不看重,也表現得有些不怎麼在乎,明白了這一點之後,蒯琪心中也是泛起了一些難矣表述的味道,同時也有些無名業火翻騰了起來。
雖然之前有了預想,但是劉琦見到第一個計策失敗了,依舊還有些忐忑,看着蒯琪說道:“如何?接下來仍然依策行事麼?”
蒯琪點了點頭,沉聲說道:“自當如此!”
旋即再寫了一封書信交給徐晃,表示信不過徐晃的保證,這樣毫無誠意的說辭是不能接受的,然後就和劉琦集結兵馬越過了渠水,急急前往魚復。
如今進入夏季,魚復的水位也下降了不少,雖然不像是秋冬枯水期那麼低,但是比起之前雨季的時候已經好很多了,所以拉扯上了繩索之後,便可以勉強開始修建浮橋,擺出了一副準備搭建浮橋迴歸的架勢……
劉琦一動,徐晃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於是便統領了三千兵卒,先是追到了安漢,一路上倒也安全,沒有什麼問題,而安漢殘留的一些老兵殘卒自然也是不敢抵抗,見到了徐晃到來就立刻打開了城門。
從這些殘兵口中,徐晃知道了劉琦往東而去,像是要從魚復渡河而歸,便立刻讓南充兵馬沿江而下,去侵擾魚復。
之前魏延在魚復做過一場,帶回了一批船,當然燒燬得更多,因此整體來說,劉琦現在不管是要船渡還是修建浮橋,都不是那麼輕易的事情,也不是三兩天之內就能渡過去的。
但是問題是當下川蜀之中,並沒有什麼比較拿得出手的水軍,那些趕着旱鴨子上架的也不過勉強可用而已,所以南充的這一隻船隊頂多就只能是侵擾,不能作爲決定性的力量,想要阻止劉琦逃跑,還是要依靠陸地上的兵卒力量。
而因爲劉琦書信傳遞的時間,所以基本上等於是徐晃比劉琦晚了三四天的路程,而這三四天能讓劉琦順利的在魚復架好浮橋通過麼?
徐晃覺得不太可能,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依舊是到了安漢之後,略作了一些安排就往魚復而來,倒也不是徐晃大意,只不過因爲戰場之上時間的差距原本就是如此,再加上斐潛的意思也不是速敗劉琦,只是將劉琦留在巴東即可,所以長時間圍城,就不免有些得不償失。
若是出兵圍着安漢,自然是可以讓劉琦插翅難飛,但問題僅僅用兩三千人怎麼圍城?強行圍城的話豈不是到處都是窟窿?
而若是動員了兩三萬的,甚至更多的兵卒進行圍城,那就意味着大量的兵糧消耗,而之前不管是廣漢還是南充,在一系列的戰鬥之中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並不能支撐起這樣長期的在外作戰。因爲在城鎮駐紮的時候沒有作戰任務,按照慣例口糧一般減少至一半,就算是兵卒數目相同,駐紮和在外作戰的消耗糧草數量也是不相同的,所以徐晃一直以來也就只是監視和控制,並不能採取圍城策略。
這一次劉琦主動從安漢撤出來,其實在徐晃心中也不覺得是什麼壞事,畢竟安漢城牆什麼的,相對比較守備完善,而魚復則是一個渡口小鎮,若是攻打難度上來說,自然是魚復更容易一些。只不過現在難以判斷的是,劉琦這一次撤離,究竟是因爲對於之前投降條件的不滿,還是又在用什麼計策……
但是不管怎麼說,徐晃依舊還是要前往魚復的。
戰爭原本就是如此,就像是後世的軍棋一樣,大體上知道對方的要害在什麼地方,但是對方的排兵佈陣卻必須在兌子之下試探出來,然後經過思考和策略,調動擊破對方的原本的防線。
蒯琪現在就頗有些得意,對着劉琦說道:“常言魚復之水,然亦常忘魚復之山也!”
魚復就是因爲山脈的原因,導致地形的特別,而更多的人關注的都是魚復的渡口,卻往往會忽略了在魚復其實也有複雜的山地。這一次的蒯琪的計謀便是於此,埋伏自然是要出其不意,有誰會想到這一次到魚復並不是爲了水,而是爲了魚復的山?
整體來說,蒯琪的整個計劃麼,到現在爲止都還算是比較成功的,先用投降緩和了之間的節奏,然後在一次引誘不成功之後便轉道了這裡,然後再次設伏,而且不管是從哪一個方面來說,都必然有追兵前來。
而一旦追兵直此,劉琦蒯琪自然可以以逸待勞的進行伏擊。
縱然能識破第一層計策,也有第二層的謀劃兜底,蒯琪也不免爲自己的計謀有些得意,但是蒯琪得意的時候,其實也忘記了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