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灩熙信步走入聽風苑正廳,就瞧見連珏和李氏都坐在正前方的官帽椅上。
她向兩人福了福身子,說道:“父親,母親~”
“哼。”連珏冷冷的哼了一聲,表情嚴肅的不得了。“六娘,你可知錯。”
連灩熙心裡一沉,自知連珏現在是完全聽信了連潼熙的話,她當即跪下,膝蓋與大理石地面相碰撞,發出咚的一聲。
然而,這樣做卻並不會讓連珏對這個女兒感到心疼。反而府中出現了內賊,而且這偷東西的人還是自己的庶女,這麼失德的事情,實在是讓連珏感到丟臉。
而他的臉面,自然是要比這不值錢的庶女,要貴上很多。
“六娘不知父親說的是什麼。”連灩熙理直氣壯的說,面色冷靜淡然,卻透着淺顯的無奈,不是自己偷的,這讓她如何承認?
“好好好,你居然不願承認?來,上家法。”
“老爺。”李氏這時候開口,面容之上滿是慈愛和疼惜,“六娘不過是個小孩子,且又是姑娘,這用家法,可會太重?而且,這傳出去了,萬一有人說我們連府,不善待庶女,這恐怕就有些不好。”
連珏覺得李氏說的有理,萬一外人知道自己對八歲的親生女兒動用家法,這肯定會有人說三道四。不過他現下惱怒,也就沒顧忌這些,說到底,也不過是個不值錢的庶女,“哼,來人啊,將戒尺拿來。”
沒過一會兒,裡屋就走來一拿着戒尺的嬤嬤。
連灩熙雖然是跪在地上,但是腰桿子挺的筆直。這是想要讓她屈打成招?若不是她從來沒指望從連珏那兒獲得父愛,此時定然是要極其傷心的。
沒有詢問她緣由,也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一上來就是問到底知不知錯,然後,就是要家法要戒尺的。
“老爺,這戒尺是五下,還是十下?六娘年紀小,可千萬要小心啊。”李氏十分賢惠的詢問道。
“年紀小?!我看她就是欠教訓,到底不是府中養大的姑娘,所以纔會這般不堪!我們連府,沒有這樣的女兒!”連珏氣急的說道。
連灩熙的表情依舊是平靜的,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
這些道理,不是一早就知道的嗎?然而淚水,依舊是在眼眶內縈繞。連灩熙努力的睜大眼睛,不希望留下那委屈的淚水,她真是沒有什麼好委屈的地方。可是,淚水依舊是不爭氣的流了下來,劃過稚嫩的臉頰,順着纖長的脖頸,緩緩的流下。
看着那晶瑩的淚水和那張平靜美麗卻稚嫩的面容。
連珏剛剛的那股子氣瞬間就消散了一部分,他想到了方氏,那個一直溫柔愜意有着薔薇般笑容的女子。他想到了那些年,雖然不能入府,可卻沒有半點怨言的方氏。想起那個,曾經想要許她以平妻之位,可最終未果,而毫無埋怨的她……這心裡,一下子就軟了。雖然連珏不認爲女兒會有這樣的惡習是自己的過錯,不過考慮到方氏的感受,他認爲對六娘這事情,還是不要做的太絕,到底還是自己的女兒,以後好生教養着,定然還是個好的。
“老爺?”李氏見連珏到現在還沒有定戒尺的數次,心下也着急了,雖然表面上依舊是賢惠的,可心裡卻恨不得將連灩熙那粉嘟嘟的小手給打個稀巴爛。
“就十下吧。”連珏板着臉,說道。
只有十下?李氏很想說出,可卻忍住了,早知道剛剛提起的次數就該多些!
心裡暗恨這事情看來還是不夠厲害,若不然,怎麼老爺罰的如此輕?
不着痕跡的給那拿着戒尺的嬤嬤使了個眼色,就揚聲道:“柳嬤嬤聽到沒有,老爺說了,十下。”
“是,奴婢遵命。”柳嬤嬤自然是接收了李氏的眼色,揚起戒尺,狠狠的打在那伸出來的小手上。嘴裡還唸唸有詞:“一、二、三……”
戒尺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是每一下,連灩熙都覺得痛入骨髓,而此時,她心裡卻由衷的欣慰,幸虧方姨娘不在府中,若不然,豈不是讓她白白難受了。
十下比自己想象中,結束的要快一些。
手上紅彤彤,感覺麻麻的,痛的已經沒有知覺了。不過,她的表情依舊是平靜的,和死時的那種絕望相比,這點痛真是算不了什麼。
“你可知錯?”連珏再次出聲詢問。
連灩熙緩緩擡頭,淚水已經乾涸,只留下兩道淚痕,她的表情,十分之平靜,淡淡的看向連珏,隨後又將視線移到站在李氏旁邊的海棠。
萬萬沒有想到,海棠的背叛,居然比前世還要早兩年。難道是因爲自己,曾經的一切,纔有所改變?
“六娘!”李氏見連灩熙遲遲不開,又叫道,“你爹爹和你說話呢,怎麼都不迴應的?”
“父親,母親,六娘並沒有拿簪子。”她依舊是理直氣壯的,不是她,就不是她。
“爹~娘~六妹妹自然是沒有拿什麼簪子。三姐姐那簪子,明明就是她偷的。”連瀠熙笑盈盈的開口,那遮掩不住的幸災樂禍,此時極其明顯,只不過因爲連珏這會子沒心思往她這邊看,纔沒有發現。
李氏皺眉,給她使了個眼色,叫她收斂一些。
連瀠熙抿脣,不再言語。
衆人的視線再度回到連灩熙那裡,而連灩熙依舊是倔強的:“不管是拿還是偷,我都沒有碰過那簪子。”
“你還敢狡辯,你的大丫鬟可都通通都說了,海棠,將你昨兒看見的,全部給我說出來。”連潼熙說道。
海棠自連灩熙進入這正廳後,她就開始瑟瑟發抖,雖然心裡一直對自己說,那不過是個小孩子,自己雖然是丫鬟,可到底太太還會顧念舊情。所以早上四姑娘派人來,她才說的如此肯定。可此時,瞧着連灩熙那張只能卻異常沉靜的臉,她這心裡,就越發的不安了。
“海棠,快說你都看見了什麼?!”連潼熙再次叫道,心下也有點兒害怕,萬一海棠這會子反水,可怎麼辦?
不過,到底是她多慮了,海棠此時雖然有些不安,不過她更加害怕太太和連瀠熙。
“六姑娘昨兒回來的時候,奴婢瞧見她手裡多了個蝴蝶簪子!”她說的又快又急,不過聲音響亮,這屋子裡的人,可都聽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