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羊倌拎着繩子小心地在宋長江的屍體上橫纏七道,豎捆八道,將宋長江捆得和糉子差不太多。
徐青山挖好坑拎着鏟子回來,又看了一眼宋長江的屍體,眼圈不禁有點發紅,他是平生第一次經歷身邊的人橫死,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老羊倌拍了拍徐青山的肩膀,讓他拉住宋長江腳上的繩子,把腿給拽起來,趁這空當,老羊倌往宋長江雙腿底下塞了一根很長的粗木棍,又讓徐青山拉着宋長江胸口上的繩子,把上半身也給拉起來,又往底下塞了一根木棍。
老羊倌看了一眼,搖搖頭,衝徐青山擺擺手,讓他到另一側,爺倆擡起槓子把宋長江的屍體給橫着擡了起來。
老羊倌回過頭讓白朮把宋長江生前的東西都歸攏到一起,一會兒一起埋了,要不然這麼多東西,這幾個人也沒法都背上。說完後又吩咐周伍盯着石頭,如果有什麼動靜趕緊叫他。交代好了之後,老羊倌和徐青山擡着屍體奔着挖好的墳坑走了過去。
眼下也沒有條件正常下葬,只好把他生前的衣服找到兩件,抖平後當成褥子鋪在坑底。徐青山很認真地把坑底的土踩實踏平,然後用手把坑底摩挲平整,這纔開始往上鋪衣服。
老羊倌在旁邊看着,讓徐青山手別停,也別擡頭,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然後低聲把周伍的事情告訴了他。
徐青山聽說周伍真的就是憋寶的土筢子時倒是沒怎麼吃驚,聽到他也一樣是被僱來的,對這找藥的事也一無所知的時候就皺起了眉頭,尤其是聽老羊倌說紙團可能不是周伍塞的的時候,忍不住咧了咧嘴。這個倒是真沒想到,他一直以爲是周伍乾的,沒想到懷疑錯了人。
難道是白朮?
徐青山一頭霧水,想不明白,就問老羊倌是怎麼想的。
老羊倌也輕輕地搖了搖頭,沒有吭聲。這件事他也一直沒有想明白,甚至是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紙團真是白朮寫的,事情就複雜多了。這五個人都是受僱於他人,爲了同一個目的才臨時走到一起。他和徐青山是最晚入夥的,可以說是什麼都不知道就被捲了進來,本來以爲磨洋工,賺點兒錢就完事了,但是現在看來,這件事顯然沒有當初何胖子說的那麼簡單,背後好像還有很多不可告人的事情。
如果乾坤湯這件事真的是子虛烏有,那自己的如意算盤可就白打了,拖時間這招明顯不管用,這事又沒有時間約定,恐怕找不到東西,事也完不了,這點兒錢還真是不好掙。
徐青山見老羊倌不吱聲,偷眼看看那邊的白朮和周伍,見沒有人注意他們這邊,壓低聲音說道:“師傅,我覺得周伍那小子說的話也不能全信,那小子我總感覺有問題。這事我也看明白了,表面是一張紙,背後就是一坨屎,咱爺倆也別捅破這層紙,要不非得沾一身屎,不行就打道回府,這錢咱爺倆大不了不掙了!”
老羊倌哼了一聲,癟嘴想了想,九十九拜都拜了,也就不差這一哆嗦了,到手的錢再拿回去,這不等於白忙活了嗎?最關鍵的是,這事既然都接了,半路上打退堂鼓,傳出去自己被笑話不要緊,倒把這牽羊一行的名聲給弄臭了,這個罪責自己可擔當不起。
想到這兒,老羊倌衝徐青山撇了撇嘴:“這事咱爺倆心裡有數就得了。咱爺倆坐在高山看虎鬥,趴在橋頭看水流,靜觀其變吧!”
眼見着白朮整理好宋長江的東西,拎着包奔着這邊過來了,老羊倌偷偷地衝徐青山使了個眼色,爺倆都閉嘴不談了,合起手來把宋長江的屍體小心地放進坑裡。
白朮走過來後,把找出來的東西也一併放進去,給屍體蓋了張毯子。看着坑裡的情景,誰心裡都不太好受,趕緊把宋長江給埋了。老羊倌生怕將來再出什麼事,最後連個墳頭也沒有留。
離開的時候,徐青山走出幾步後又折身返回來,從兜裡抽出三根菸,點着後插在地上,唸叨了幾句,說什麼生死有命,沒法勉強,這輩子的兄弟做到了頭,下輩子有緣再聚首吧。陰陽相隔,別再惦記了,該投胎去投胎,該報到去報到吧!
剛剛離去,平地兀地起了一股旋風,徐青山回頭看了一眼,搖搖頭,追上了老羊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