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先鋒扛着獵槍從山上下來,手中的袋子裡是自己的收穫。這個未開發的村子,靠着一座未開發的山,一直生活的很好。其實有很多次村裡開會說要請求**把村子改建,把山開發成風景區,這樣的話可能會趕潮流。但這只是少數年輕人的想法。村裡土生土長,已經適應了落伍的生活。一家人一直在一起,自給自足,這種復古的閒情生活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因爲沒有記錄時間的機器,冬天了,天黑的要早一些。按照自己的時間下山,天已經是藍灰色的了。平常在山腳下與其他孩子們玩耍的郭小花早就沒了身影。郭先鋒撓了撓頭,決定以後要縮短在山裡的時間。
老郭還在家裡準備火爐蒸米,郭先鋒就這樣平平常常的在家後院把兔子殺了,平平常常的進了家門。
晚飯還是比較豐盛的,一家三口人,有先前屯下來的糧食。
鮮湯盛在小碗裡,第三個座位卻久久沒有人來坐。
“爸,花呢,咋不來吃飯?”
“啥?”郭老頭的表情十分的詫異,“花不是在山底下等你麼,不是一直都是你們爺兒倆一起回來麼?”
“花,他今天沒有自己回來?”
“我……這個沒有吧……我一直都是自己在家咯。”
“……”郭先鋒的心跳漏了半拍。
不大點的小村子,村民都是互相認識的,有不常來的人定會注意,走丟的事也肯定不會出下,花怎麼就會不見了呢?
“你沒看見她?”郭老頭的筷子瞬間就拍到了桌子上。
“沒啊!”郭先鋒的境況自然是好不到哪裡,那可是自己的女兒啊。“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挺晚了,那裡她每天常在的地方也沒有她的人,我以爲她害怕先回來了。”
“哎呀,你這個娃,做事不利索。”
“那怎麼辦啊爹?”
“找啊。”
事不宜遲,郭父子倆趕緊穿好衣服端起槍桿出了門。
晚飯後打牌搓麻將的人很多,都是結成小集體坐在哪個家門口。孩子們也是繼續他們的遊戲,只是範圍沒有那麼大,只是在每家每戶門前亮起的燈的範圍內奔跑打鬧。
郭父子倆真是心急如焚,來人跟他們打招呼,他們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只顧着問自己的女兒。
可村民都說沒有見過他們家的花。
我們分開的時候,郭小花說要等爹,我們就先走了。
小孩子不能一個人跑太遠,若是上了山,晚上,可能會碰上野獸。
郭父子倆聽了村民和孩子們的話,更是急得一個頭兩個大。
幾個村民自告奮勇,畢竟都是互相幫趁着過得日子,幾個人趕緊趁着還有人煙上了山。
“花——”
“花——”
“花你在嗎——”
“花——聽到了回一聲啊——”
郭先鋒舉着手電,黃光劃過光禿禿的山間土路。
幾個月前還交錯濃密的樹也變得稀疏,一眼就能望出幾十米。
沒有一點動靜。看樣子,就算是走到山上,這麼大一座山,怎麼可能找得到。
這座山因爲有野獸,孩子們都是不常來的。一旦走進山裡,可就真的走不出來了。
下脣都咬出了一絲血意,在郭先鋒回頭的一瞬間,他似乎是看到了一片影子。
郭先鋒心裡一喜,因爲那明明就是女孩的影子,那種齊耳短髮的影子。
“花?”
也許是害怕驚嚇到孩子,郭先鋒輕輕的喚着花的名字,可那個隱藏在樹影中間的影子並沒有絲毫的動作。
郭先鋒抑制住自己內心的興奮,舉着手電,看準了那影子。
那個影子真的是個女孩的影子,看樣子是躲在樹後面,上半身向外探着。但擡頭一看,幾根光禿禿的樹幹沒有一顆的後面有女孩彈出的身影。
是角度的問題嗎?
沒有讀過書,郭先鋒並沒有想很多。他穩着步子,一步一步纔在僵硬的泥土之上。
確定了與人影交叉的那棵樹,郭先鋒加快了步子小跑過去。
“花。”
可是樹後面、一個人也沒有。
郭先鋒“嗯”了一聲,語氣裡充滿了質疑。
他又用手電照着地上,目光順着樹根的影子緩緩的向外移動。
離自己一步遠的樹的影子在慢慢變細,然後,一片正在飄動的東西突兀在了樹影上,從樹的影子裡突出來。
郭先鋒盯着影子,伸出手,手指劃過乾硬的書皮。
就是這棵樹。
但是這附近,並沒有什麼飄着的東西。
突然,樹影的那邊居然冒出了一根細細的黑影,看形狀,居然是一個人的腿。
可是面前哪裡有什麼人?
“誰?花嗎?你在哪?”郭先鋒顫抖的聲音裡全都是激動。
可是任何迴應都沒有。靜謐的書林中只有遠處傳來的村民們此起彼伏的喊聲。
地面上,那條腿的影子緩慢的移動着,停下,然後是另一條腿。
地上的影子看樣子已經完全從樹後面挪了出來,但郭先鋒的面前卻是隻有一團空氣。他什麼也看不見。
郭先鋒幾乎要叫出聲了。他眼睜睜的看着一個人形的影子,貼着地面,站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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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哪裡都找不到。直到聽到遠處傳來隱約的獸聲,一行人才回過神。
已經到了午夜了,是羣居野獸的世界了。
“老郭啊,咱們回吧,太晚啦。”
“不行,花、還沒找到呢。”
“不安全,你這麼找,也不是個事。咱們去山的門就那麼一扇,都知道山上危險,你說小花可能就不在山上。你花這麼大勁找,沒準呢,那小花已經回去了。”
花是個聽話的孩子。
郭老頭轉念一想,發現那人說的好像有點道理,於是就猶豫着準備回去。
“你們、先散了吧,回去休息罷。我去找找鋒子,和他一起。”
“嗯,別擔心了,小花沒事的。”
郭老頭苦笑了一聲,揮手道別了村民,轉身喊着郭先鋒的名字。
但奇怪的是,這回居然連這個大人也沒了動靜。
“鋒子——你在哪?回去了——”
依舊是一片死寂。
雖然是一片樹林,傳音可能會受到阻礙。但這時候的樹都只是單調的青灰色的樹幹,空氣也是很稀薄,再加上夜帶給人本身的寧靜,郭老頭認爲自己的聲音還是很大的。
可是對方還是沒有動靜。
郭老頭只好在樹林中漫無目的的穿梭。郭先鋒那麼大一個人不可能連聲音都不發出來就出事故吧。
但是他真的是不見了。
突然,郭老頭似乎在不遠處看到了一絲暗黃色的光。
那不是郭先鋒拿出來找花的手電嗎。郭老頭一興奮,立馬跑了過去。但那光束的來源就僅僅是地上靜靜躺着的一隻手電,人卻沒了。
人沒了?
郭先鋒的手電在這裡,人卻不見了。
難道是他真的出了什麼變故?那回事什麼變故能讓一個健壯的成年男性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然後就這樣消失了?還是說他發現了什麼,那裡需要兩隻手,所以他丟下了手電?
但是遙望四周,附近並沒有什麼洞穴。如果真的是發現了什麼,那也不應該是把手電放到遠的地方。
所以難道就只能是出事了這種可能嗎?
郭老頭的心底一陣發涼,冷意一下子就襲擊了他的全身。
如果真的是連他都無法抵擋的危險,那他一個老頭子還在這裡逞什麼能?
他拾起地上的手電,開始拼命地朝山下跑。
然而結果是他想多了,一路上什麼都沒有發生,很平常。
但也許還有另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太着急,所以忽略了某些正在變化的事物。
當他終於跑出了山,把將山和村子隔開的鐵網的門鎖好,氣喘吁吁的來到家門口掏鑰匙時,他發現一個人的影子從他身後的地面緩緩地冒了出來。
圓圓的頭頂,應該是個女孩。蘑菇頭,細細的脖子,窄窄的肩膀。
是花?
郭老頭心裡一陣興奮,立刻回過了頭。
但身後居然是一片青灰色的地面和深藍色的夜空。
再看一眼地上,那居然只是一個影子!
有一個影子,正孤零零的佇立在自己身邊,她的腿很細,勻稱的小腿輪廓,膝蓋往上就是飛舞的裙襬。她的腳並沒有漂浮不定,她是站在地上的。
但她的人呢?
不、她是什麼東西?
郭老頭眼睜睜的看着那個影子向自己的影子伸出了手,面前卻只是單純稀薄的空氣,並沒有人向自己伸出手。
突然,一陣**的感覺從小臂上傳來,繼而全身都被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包圍。郭老頭瞬間就清醒了過來,慌張中還是有着穩重,立馬開了門就鑽進了屋裡,靠在門上使勁的喘息着。
剛纔那種灼熱的感覺現在已經消失了,不、應該說是消退。身上還是有感覺,只不過不像之前那麼強烈了。
好一會兒,郭老頭才緩過了精神。他扶着牆想要過去開燈,然後燒水泡一壺茶,安下心來靜靜地等着那爺兒倆回來。
可是當他好不容易挪到牆邊,伸手夠到燈的拉線,那黃光溢滿整個房間時,他痛苦的倒了下去,雙手抱着胳膊,蜷縮着身子,好像很痛苦的樣子。
他在地上掙扎着,整個身體火辣辣的疼,就像整個人燃燒了起來。那種感覺好像是凍傷。但郭老頭很快就否定了這個答案。
因爲他似乎真的在空氣中問到了什麼燒焦的味道。
使勁睜開眼看看自己身上,胳膊居然已經開始發黑,往地上落開了灰。
什麼情況?現在可是冬天啊。
周圍那麼冷,爲什麼我會自燃?
他來不及思考這些了。
因爲當他終於支撐不住癱倒在地上時,他的眼前是另一件讓他實在無法接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