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時,這謝老五渾然不知,雙手仍舊不停的撕着。嘩啦一聲,他撕下了一塊自己的臉皮,那臉皮上甚至還長着幾根他那潦草的鬍鬚。撕下這塊臉皮,謝老五緊跟着嚎叫一聲:“啊。”
這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我突然間醒過神來,整個人就是一愣。眼見謝老五的臉上不停淌血下來,我死勁喊了一聲:“謝老五,你丫的瘋了是吧?”
這聲音,讓謝老五頓了頓。他轉過頭,用那張血肉模糊的臉看着我:“李曦,李曦。”
我衝了過去,一把將謝老五的手給抓住,然後我盯着地上那一堆的皮肉看着,只感覺心裡頭一陣泛嘔。我接着看向謝老五,只見謝老五的臉上滿是痛苦。
我於是抓着他又吼了起來:“你當真是瘋了是吧,你在幹什麼?”
謝老五臉上仍舊潦草無比,胡茬亂七八糟,不修邊幅。但是此刻,他臉上沒有了一點嬉皮笑臉的表情。他傻愣愣的盯着我說:“我在撕蠟油啊,好痛。”
我說:“你孃的哪裡是在撕蠟油?你自己看。”
謝老五往地上看去,他那張臉也瞬間變了。然後,他伸出手來,往自己的臉上摸去。
他那雙手同樣也是血淋淋的,當他的手伸到臉上的皮膚上的時候,那血淋淋的手在那血淋淋的臉上死勁的撓了起來
。
看上去,就好像將手伸進了一堆血淋淋的豬肉中,死勁撓。可是,謝老五不停摳自己臉上的肉,他居然毫無反應。
謝老五雙眼透射出一絲驚恐:“我怎麼了?我的臉怎麼了?”
我說:“你丫的怎麼了?”
謝老五說:“我的臉沒知覺了,沒知覺了。”
我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反應了過來。但同時,我的心緊跟着就是一沉。眼見謝老五那臉上滿是鮮血,我慌忙的抓住他的胳膊,拉着他就往屋外跑。
“謝老五,你不要急,老子在這呢,你不會有事的。”
謝老五用那雙滿是鮮血的手抓住自己的臉,死勁的摳,摳下來一塊肉。他忽然嚎叫了起來:“我的臉究竟怎麼了?我的臉。”
我揹着謝老五,只感覺自己的心一片荒涼。腦海中,卻閃爍着他那張臉血肉模糊的樣子。
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我將謝老五放到了車上,這謝老五仍舊嚎叫不止。我在一旁抓住了他的手,謝老五在這時力氣卻大的驚人,死勁的掙扎。
我一把將他抱住,然後招呼司機開車。
我在謝老五耳邊說:“你個老小子給老子老實點,我說你沒事就沒事。”
許久,謝老五終於安靜了。我轉頭看向他的臉,頭皮又是一麻,他的臉上被他摳下來幾塊肉,此刻那張臉已經看不成了,實在是太恐怖了。
車在醫院門口停下,我發了瘋一樣帶着謝老五衝進了醫院裡。醫生門迎了出來,慌慌張張的將謝老五推進了急診室。
我坐在醫院的長廊上,心驚肉跳,有些不安。謝老五這臉,八成跟那間蠟像館有關。他這臉早上都還好好的,而今天早上他撕下蠟油之後,居然會失去知覺?
那蠟油是不是帶有什麼毒性?
我越想,就越是想要去蠟像館一探究竟。其他的事我能忍,但這事我死活不能忍。謝老五雖說跟我交往不是很深,但是他救過我的命。並且是他將我帶入了這條道上,否則我還不知道自己要走多少彎路。
而且他這個人雖說有點邋遢,但是性格很好,整日樂呵呵的,我其實也挺喜歡。
現在他受了磨難,我豈能置之不理?
如果謝老五當真有事,我絕對會再次殺進蠟像館,管他裡面藏着什麼玩意,我鐵定要他嚐嚐瘋狂的滋味。
不一會,謝老五被推出來了,臉上纏滿了白布。謝老五看上去很虛弱,被醫生推到了病牀上。
我攔住了一個醫生詢問情況,醫生搖了搖頭:“情況很不妙,他臉上面部神經受損,整張臉已經癱瘓了
。八成,他以後臉眨眨眼皮也做不到,想吃飯,就更是不行了。”
我聽到這個結果,心頭一慌。一個人,假如臉眨下眼睛以及吃飯都做不到,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特別是謝老五這個色胚,八成他要是知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非得跳樓自殺不可。
我說:“那他的臉能不能恢復原來的樣子?”
醫生搖頭:“他的臉也無法恢復了,他臉上少了好幾塊肉,就算皮膚能恢復,他臉上也會坑坑窪窪。還有就是,他這面部神經我們沒法治,所以也是無能爲力。”
說完,醫生嘆息了一聲,走了。我看着醫生的背影,沉默。
走進了病房裡,我低頭看向病牀上的謝老五。此刻,謝老五艱難的眨巴着眼睛,想動卻動不了。
謝老五苦笑了一聲:“老子現在才發現,生病真他孃的痛苦。比如我想揍你,他孃的爬都爬不起來。”
眼見謝老五這樣,我笑不出來,但還是發出呵呵的冷笑聲。坐下來以後,我拍了拍謝老五的病牀:“你老小子還想揍我呢,要揍我你就趕緊把病給我養好。”
謝老五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沉重:“我這病好不了了,現在我的臉仍舊一點知覺都沒有。你體會不到這種感覺,就感覺自己這張臉壓根不是自己的,而是別人的。”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猛的一愣。這句話,居然讓我腦海裡閃過一個畫面。那就是,謝老五的臉當真有可能不是他自己的,裝在他臉上的那張臉,不是他的。
不過這個想法很滑稽,我很快又笑了笑,安慰他兩聲,然後坐在牀邊沉默了起來。
謝老五也不再說話,而是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
我覺得困了,眯了一會。迷迷糊糊中,聽到了謝老五的聲音。
“我第一次感覺到做人這麼無奈,爲什麼很多事,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這天花板的牆,誰他孃的刷成白色的,老子討厭白色。”
見他罵罵咧咧,我真是又氣又好笑,這人都這副模樣了,精神居然還這麼好。
我站了起來,對他說:“你給我老實點吧,都。”
我本來想說都病成這樣了,還滿嘴髒話。可是,我這句話還沒說出來,整個人心卻是猛的一沉。
我看到,謝老五的臉此刻再次變得一片刷白。
我伸手摸了摸,發現他的臉冒出許多蠟油,蠟油全部敷在他的臉上。他的臉,這時候則跟蠟像的臉沒有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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