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彷彿聽到我的爺爺肆無忌憚的笑,我彷彿看到那些出現在湖邊的玄門中人,此刻正滿臉瘋狂的盯着天空。
然後猛的又是一道雷電劈了下來,雨居然開始變小。而天空之中,紫光也漸漸的變得暗淡。但是隱隱約約的,仍舊可以看到,有一個紫色的東西,在雲層之中穿梭。
我忽然感到不妙,急忙朝着湖邊跑去。到了湖邊之後,果然出事了。此刻,那湖邊正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身穿破爛衣服的人。湖水裡,更是滿是溼漉漉的人頭,密密麻麻,爭先恐後的朝着湖中小島的方向游去。
而半空之中,約莫可見一道紫光。
我忽然看到一個人,遠遠地走向了湖邊,走得很慢。當湖邊所有的人都瘋狂涌向湖心的時候,這個人看上去卻極其的冷靜。遠遠的,我看到他穿着一身長袍,手背在身後。而他的腦袋上,卻光溜溜的,一根頭髮也沒有,是個和尚。
我的心裡頭忽然想起一個人,於是轉頭看着他。他理也不理我,直接走到湖邊站定,身體有些晃盪,像是走不穩一般。到了湖邊以後,他站住了,然後不停的在嘆息:“天現異象,莫非真是那個東西將要降臨?天意,真的是天意,天意難違啊。”
他的聲音,極其的蒼老、痛苦、怨恨。手裡,拿着一根禪杖,身上披着一件袈裟。
當他嘆息了兩聲之後,我忽然喊了一聲:“玄清大師?”
當我看到這個人的剎那,第一個想到的人,正是玄清大師。當我喊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微微偏轉頭來,看了我一眼,又將頭轉過去了。
這一瞬間,我忽然急了:“你真是玄清大師嗎?”
我沒有想到,這玄清大師居然還活着,而在這個時候現身了。我發現,我的聲音因爲激動都有些發顫。
而在我喊出這句話之後,玄清大師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說:“正是老衲。”
說完,他又盯着湖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老朽在這湖邊一待就是十幾年,費盡心思,折損了半生的壽命,可終究,天意難違。”
我在玄清大師的聲音裡,聽出了悲痛。此刻,玄清大師正擡頭看着天空,盯着天空之上那道紫光。天空之下,便是這個湖,那湖邊上所有的人都停住了,無比虔誠的擡頭看着。
而此刻,所有人的身體,都在輕輕的搖啊搖啊,嘴裡發出一陣陣興奮的呼聲。幾乎在同時,我在人羣中看到了程可嫣,她面帶迷離之色,死死的盯着那道紫光。程可嫣,已經再也不是程可嫣了。
我又看到了投湖老者,看到了其他一些死去的,認識的人。每一個人,都徹底的癡迷了。
他們,都怎麼了?
我反臉看向玄清大師,只見他不停的在搖頭:“凡塵俗世,人的欲/念太重啊。”
我站在一旁,沉默着。而玄清大師又說:“三千年了,三千年了,整整三千年了,枉死那麼多的怨魂,你這賊老天,盡喜歡捉弄人,屠戮衆生,以天下蒼生爲芻狗。”
說到這裡的時候,玄清大師忽然盤腿坐在了地上,禪杖放在一邊。然後,用那蒼老的聲音輕聲唸叨:“老朽命不久矣,既然天道難違,老朽今天就偏偏逆天而行。”
玄清大師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並不大。但是,在他的說話聲中,我聽出了震怒以及瘋狂。我從沒有想過,一個出家人,也會有如此大的情緒。
而在念出這句話的時候,玄清大師雙手結了一個禪印,嘴巴快速的蠕動了起來,在念經。與此同時,我看到玄清大師身上爆發出萬道金光。
此刻的玄清大師,如同一尊佛像,他身上的萬道金光,看着刺眼,可是卻無比的柔和。那玄清大師,被沐浴在了金光之中,嘴巴不停的蠕動,金光變得越來越強烈。
而就在這時,凡是被金光照到的地方,紛紛傳出一聲悽慘的叫喊聲。湖中更是炸開了鍋,那些令人頭皮發麻的哀怨呼喊聲,聽得人耳根子發癢。
而在這時,我親切的感覺到,四周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迅速的消失,不停的消失。低頭朝湖中看去,那湖已經徹底的平靜了,再沒有一個人。
但是,半空之中,卻響起了轟隆隆的雷聲。與此同時,我看到玄清大師身上的金光正在慢慢的變得暗淡,一點一點暗淡。
突然,我看到玄清大師仍舊呈打坐的樣子,卻從自己的身體裡面飛了出來,漂浮在了空中。
我整個人都震驚了,情不自禁的喊了一聲:“玄清大師。”
漂浮在空中的玄清大師睜開了眼睛,臉居然並不怎麼白,跟活着時一個樣。他說:“老朽能做的就這麼多了,一個月,還剩一個月,幫我,阻止它。”
然後我看到玄清大師的臉上,居然帶着沉痛:“我本是一代伏魔法師,最終敵不過天,這是命,這是命。”
說着,玄清大師緩緩的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眼看着玄清大師消失,我心中一片混亂:“什麼一個月,什麼一個月?”
玄清大師的聲音,再也沒有響起。我知道,他去西方極樂世界去了。我沉默着,靜靜的盯着玄清大師的屍體。而就在同時,我身後又走出來幾個人。一直走到了我的身後,我轉頭一看,正是玄門三寶的守護人。
三個人一起默默的盯着天空,如同定格的雕像。接着,他們低頭看向地上玄清大師的屍體,微微搖頭。我們在湖邊沉默了好一陣,只聽湖風嗚嗚的颳着。而這一刻,我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陳軒的臉上,帶着一絲不甘,表情極度的邪惡,緊緊咬着牙關,狠狠握着拳頭:“爲什麼是真的,爲什麼會是真的?幾千年了,他爲什麼會是真的,他爲什麼會是真的?師母。”
我聽着他的話,自然也想起我的奶奶來。我明白了,她所說的一步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在陳軒說話間,劉紫靈和晟傑都站在原地不動,但是我明顯看出他們臉上並不輕鬆。
這個時候,陳軒忽然低下了頭。然後極其冰冷的說:“緣劫珠是真的,那我就必須告訴你一個秘密。”
陳軒面朝着湖面在說話,但是我明顯感覺到,他就是在跟我說話。
我不由得一愣,問:“什麼秘密?”
陳軒說:“之前你奶奶沒有說完的話,現在我幫她說完,你知道你父親出生時,你爺爺帶着你父親來這裡做什麼了嗎?”
我的心猛的一沉,想起當日奶奶的話來。我父親出生以後,我爺爺就帶着我父親和奶奶一起來到了這個湖邊。然後因爲一件事情,我奶奶跟爺爺大吵了起來,還被我爺爺推下了湖裡。
當時,她告訴我,我爺爺帶着我父親到這裡做一件喪心病狂的事。
是什麼?
陳軒忽然無比冷漠的說道:“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