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子奕的問題,把我問住了。
這世上的每一個門派都會有失傳的絕學,只是多少而已。就像我在的棺材門,其實有很多東西都已經失傳殆盡了。
我師父雖然也是一代人傑,但是並不是什麼都會,他能逆流而上從典籍的隻言片語裡推斷出武道之外的一些東西教給我,已經十分不易了。我不能要求太多。
而且……
而且,我總覺得師父也刻意的向我隱瞞了一些東西,總是跟我說“機緣不到,不能告訴你太多。那對你沒有好處。”
所以,棺材門除了葬鬼之外,是不是還有其他什麼處理鬼物的手法,我並不十分清楚。
吳子奕看我不說話,知道她的問題可能涉及到了門派秘辛,立刻繞開了話題:“你說,水底下埋葬的應該是什麼東西?”
我想了想道:“具體是妖魂,還是鬼魂,我不清楚。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被封在人棺的魂魄,肯定具有極陽之力的鬼魂,甚至有可能是某種火性的妖魂。”
我慢慢分析道:“封住魂魄的人棺,天生陰脈,最適合的囚禁極陽鬼魂。這裡又是四面環山的極陰之地,陰氣強盛可以壓制陽氣。最重要的一點,是外面那些鬼魂在推水。”
我指了指山坡:“山水本來就寒性極重,而且鬼魂推動山水時,自身陰氣肯定也會融入水裡。兩者疊加之後,山水的溫度,甚至能達到把人凍傷的程度。這些都是壓制陽性鬼魂的表現。”
思宇猶猶豫豫的道:“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說不定能有什麼線索。”
思宇想了想道:“相傳很早以前,狐仙嶺上出過一隻火狐。按照狐族前輩的說法,他是千年難得一見的異種,如果不死,很有可能會成爲萬狐之王。可惜是的,他後來被一羣極爲強悍的術士聯手絞殺了。”
“那些術士帶走了他的狐皮,卻把血肉給扔在了狐仙嶺,你說,水潭下面的妖魂會不會就是那隻火狐?”
我的眉頭微微動了一下:“那個傳說發生在什麼時候?”
思宇說的很含糊:“清朝雍正年間,具體是哪一年我並不清楚。”
我往山坡上喊了一聲:“你們出事兒的時候是什麼年代。”
“大清雍正十三年!”媒婆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
“時間上差不多吻合,至少有九成的可能是火狐妖魂!怎麼把它弄出來呢!”
我揹着手繞起了圈子,按理說,最好的辦法就是下水把人棺弄出來,放給機關龍吞噬。
可是,我想要這條機關龍。如果把它埋進地裡,還能不能完好無缺的拿回來,確實一個大問題。
“冰棺,冰棺!”我嘟囔着道:“最好的辦法是用一副用冰打找出來的棺材。可是。現在這個季節,我上哪兒去弄那麼大一塊冰啊!”
吳子奕問道:“需要多大尺寸的冰塊,我可以試試聯繫冷庫。”
“至少得三立方米!”我說道:“打造冰棺最好能從封凍的江面上直接取冰,長江大河都代用靈氣,用來造棺材完全可以壓制燒死鬼一類的火屍冤鬼。”
“但是,造冰棺卻不僅僅是打造一口棺材就算完事兒。第一個必須要求冰棺的厚度,冰太薄了會被火氣融化。燒死鬼一旦逃出來,我們還去哪兒再弄個冰塊打棺材?”
“還有就是,棺材上面得刻上靈符。現在這個天氣,只怕沒等我刻完,冰塊就得化掉一層。那不等於永遠造不出冰棺麼?”
秦曉日忽然插話道:“說來說去,不就是要低溫麼?去殯儀館弄個冰櫃不久得了。隨便改裝改裝,拿個柴油發電機往上一接,你想凍冰棍都行!只要你能弄着東西,我就能給改裝好。”
王璞也接口道:“金屬的可塑性更強,刻制符籙不成問題,如果實在不行,還有鎮魂印在。用大印一樣可以壓制鬼魂。”
“對呀!”我一拍大腿:“就這麼幹!”
等我利用國安的身份把東西全都備齊了之後,我就又轉回了龍王廟裡。圍着那條石龍轉起了圈子。
吳子奕走上來問道:“你覺得石龍有問題?”
“有!我一直都忽略了一件事兒。”我指了指石龍道:“這條龍的身上有靈符。但是卻缺少了一件重要的東西。每一件機關都需要有動力支撐,這個道理就跟汽車一樣,沒有油的車,能開得起來麼?”
吳子奕驚訝道:“你是說這條機關龍是假的?”
“應該是一個副棺!你記得那個媒婆說過,潭裡鬧水的時候,山裡會起風吧?我在附近找過,這地方沒有陣法。那股與水流對抗的陰風,肯定來自這條機關龍。只有不斷降低水溫纔可能把妖魂再壓制回去,慢慢消耗掉它的靈氣。”
我繞到了機關龍前面,指着地面上像是機關底座似的石臺道:“真正的主棺應該是在它下面。把工兵鏟給我。曉日,你幫我挖土,王璞,子奕,你們兩個站遠一點,給我們壓陣。萬一有問題,先救秦曉日。”
我從秦曉日手裡接過工兵鏟,在石臺下方挖了起來,沒過幾下,我的工兵鏟上就發出一下金屬撞擊的聲音,就好像是我這一下鏟到了鐵塊上。
我小心翼翼的用工兵鏟戳起一塊泥土慢慢往後挪,還沒等他把土倒掉,石臺底下就迸出一道刺眼的綠光。雖然現在還是白天,可是那道強勁的綠光卻像是明燈一樣讓人無法直視。
就在所有人都下意識側過頭的時候,吳子奕飛快的拿出一副墨鏡戴在了臉上,迎着綠光看了過去。直到這時他纔看清,綠光的來源是一隻銅鑄的神獸。
雖然,那頭銅龍僅僅露出來小半個腦袋,但是仍然可以看出像是龍的形狀,龍頭上到處都是細小的銘文,看上去就是有人刻意在上面刻上了符籙。綠光就從銅龍眼眶中鑲嵌着一顆六邊形的寶石上直射了出來。
我與那銅龍對視之間,竟然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悚,彷彿
與我對視是一頭真正的野獸。不,應該說,比野獸更爲可怕。野獸只會本能對對人發起攻擊,眼中有野性,也可能有殺氣。但是,絕不會有像是判人生死的威嚴,藐視衆生的傲然。
秦曉日在與銅龍對視的剎那間,竟然會有想要跪下來頂禮膜拜的衝動。那彷彿是一種本能的屈服,就像古時貧民路遇王侯時,一定會屈膝跪倒,面貼着地面不敢擡頭正視一樣。秦曉日的膝蓋不自覺的彎曲了下來,眼看着就要跪在地上
“啪——”
我和秦曉日同時聽見一聲悶響之後,腦袋裡一陣恍惚,那種威壓感也在一瞬間完全消失了。等我們回過神來再看時,銅龍的眼睛已經被土塊蓋住了。
吳子奕手裡抓着一塊泥長吁了口氣之後,又往銅龍的眼睛上蓋了幾塊土,直到看不見一點綠光才停了下來。
我定了定神:“快過來翻土,別把它眼睛上的土給碰掉了。”
我們兩個又拿着工兵鏟小心翼翼的撥動了銅龍身上的泥土,沒過多久就把銅龍的頭顱清理了出來,雖然,不知道銅龍究竟有多大,但是,從龍頭的大小上來判斷,這條銅龍不僅不會比它上面盤着的那條石龍小,甚至還要大上一些。
龍口正中含着的鐵環上,正連着一條粗如兒臂的鐵鏈,鏈子的另一頭直上直下的埋在土裡。
“順着這條鏈子的方向下水。”我收起工兵鏟穿上潛水服,順着水潭的坡度入水不遠就找到了沉在水裡的鐵鏈。
我和吳子奕,王璞,思宇四個人手扶着鐵鏈游出一段距離之後,幾十塊豎起來的石碑,像是圍牆一樣並排的立在水底,只不過,石碑連成的圍牆已經殘缺了大半,很多地方都被外力轟塌在了水底。
我游到一段相對完整的圍牆邊上,擦掉石碑上的青苔,用手指着碑上的銘文看了一會,才向遠處的王璞揮了揮手。後者跟上來又查看了一遍銘文,才向吳子奕他們兩個做了一個安全的手勢。
我和王璞明顯看出了圍牆上刻着一副殘缺的陣圖,如果這座陣圖保存完整,或者大半完整,足能在水底下掀起一股交叉的暗流,把外來者統統埋葬在圍牆附近。可是,現在陣圖已經變得七零八落,自然不會再有危險。
等我和王璞越過石碑之後,不由得一起愣在了那裡。
我在石碑牆中間空地上,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一口八角井。再往四周一看,碑牆內部除了那口井之外,就是光溜溜的空地。
等奇怪的是,那口井上竟然還蓋了一塊兒八卦形的鐵蓋子,我游過去試着推了兩下見怎麼也推不開。就順着鐵蓋的縫隙,把手往裡伸了伸,井蓋下面既感覺不到水流的衝擊,也沒有任何吸力。說明,這根本就是一口不進不出的死井。
王璞試驗了幾下之後,用手給我比了一個從下往上推的姿勢,他的意思是說,這個蓋子只能從底下往上開。
難道,當初建這口井的人,是爲了讓鬼魂能在井裡自由進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