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屋裡的王恕只覺得一片慘白的月光,像是流水一樣從他腳下蔓延了過來,在他腳心的位置上戛然而止。整個房間像是被月光一分爲二,前面伸手不見五指,後面卻亮得出奇。
身後那片流動的月光就像是一雙搖擺着的手,一下下推在王恕背上,引誘着他轉身。前面,漆黑房間裡卻總像是有東西在晃動,一個個模糊不清的景象,總讓他感覺像是有人蹲在燈光照射不到的牆角里,對着自己的悽悽冷笑,等着他轉頭。
王恕越不敢動,身上寒意就越濃,只覺得脊樑上陣陣發麻,總想找個東西靠上去,只有後背貼上了實物,纔會覺得有些安全感。
“牀!對我背後有牀!”王恕乾脆一下坐到了地上,往大牀的方向靠了過去。可是他這一下卻靠了個空,就好像原來放在屋子中間的大牀不翼而飛了。
“牀!快,快點……”王恕現在已經顧不上想那麼多了,手腳並用着一個勁的往後挪,就想趕緊靠上去。
一次撲空,兩次撲空……,他在動,好像那張牀也在動。
他明明能感覺到背後有東西卻偏偏碰不着,如果背後不是牀……,王恕剛想停下來,後背卻碰的一下貼在了玻璃窗上。
一種像是墓碑一樣堅硬的冷意,瞬間穿透了他的衣服,緊貼到王恕的背上。
牀呢?他已經靠到了玻璃上應該能看到牀纔對,可是屋子裡卻空空如也。
“有字!”王恕忽然感覺到自己靠住的玻璃上有字,至於寫的是什麼?他不知道,只能感到一種凹凸的東西緊壓在自己背上。
“來人,快來人……”王恕終於堅持不住了,哪怕現在喊出個能說話的東西來,也比待在這靜的出奇的屋裡強。
套房的大門一下響了起來:“開門……快開門……”
“有人!”聽見有人敲門,王恕也不知道哪來的力量,一個箭步衝到了門口。
“看好外面是誰……”
“千萬別開門……”
王恕的手已經碰到了門把,可是兩種不同提醒,卻一下在他腦海裡炸了起來
王恕不由自主的把眼睛貼到了門鏡上,立刻看見門口站着兩個紙紮的小孩,瞅那衣服,不就是送死人入陰間的童男童女麼?
兩個小孩一替一下的敲着客房的大門:“哥哥,開門吶!哥哥……,你不要我們啦?我們餓了,我們想進屋……,外面風好大,可冷了……,你讓我們進去啊!”
客房的黑漆木門,被兩個小孩拍得山響,震得牆上石灰渣子順着大門摺頁直往下掉,眼瞅着房門就要被那兩小孩拍下來了,走廊上卻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快來人哪!”王恕急得連連跺腳,他的保鏢總算從對面衝了出來。
那個保鏢顯然是被眼前的事情嚇了一跳,可是,僱主就在對面房間,他不能不管哪!
保鏢當即抄起立在牆角的一把拖布,掰斷拖布把,掄圓了往一個小孩腦袋上砸了過去。
王恕雖然不知道保鏢的功夫有多高,但是他一拳砸斷一個碗口粗的小樹絕對不成問題。現在手裡拿着棍子
,只要棍子不斷,別說是一個紙紮的小人,就是一頭牛也能讓保鏢撂倒。
可是,就在保鏢那一棍子掄下去的時候,那個小人竟然輕飄飄的飛了起來,腦袋緊貼着棍子頭躲過了那一下,他的臉也被棍子帶起來的勁風撕開了一道口子。
一股子血跡當時從開口上冒了出來,把那小孩紙糊的面孔潤溼了一大片。
這時,保鏢也已經顧不上去想那小孩到底是真人,還是假人了。就想趕緊把他撂倒了再說。
保鏢馬上追了一步,一下掃出來六道棍影,封住了那小孩的退路。逼着他靠向牆角之後,棍子一抖,對準小孩的眼睛刺了過去。
“你打我!”那小孩忽然哭了,哭聲就像錐子一樣直往保鏢耳朵裡扎。保鏢的腦袋裡頓時嗡的一聲,眼前一片天旋地轉,手裡雖然還抓着棍子,但是棍頭已經點在了地上。
保鏢迷迷糊糊的看着那小孩踩着棍子衝到了保鏢跟前,蹲在保鏢伸出的胳膊上,伸手往他眼睛上抓了過來。
等保鏢能看清的時候,小孩的手指頭已經快要貼他眼皮上了,小人手指尖上冒出來的半截鐵絲,正對着保鏢眼珠子要往下扎。
保鏢猛地一偏腦袋,小孩手指頭上的鐵絲順着保鏢的眼角劃了過去。保鏢也鬆開了抓着棍子的手,兩手跟着往上一擡,抓住那小孩兩條小腿,使勁往外一扯,當時就把他給撕成了兩半。
等保鏢把他扔出去之後,才覺得自己眼角上疼得鑽心,用手一摸,眼角上已經被劃開了一道一寸來長的口子,從那小孩手裡斷掉的半截鐵絲也還紮在保鏢的肉裡。
“人呢!”保鏢一邊擦着血回頭去找另一個小孩時候,它卻不知道跑哪去了。
“你在找誰呀!”
一個細聲細氣的動靜,忽然一下從被背後響了起來,保鏢的衣襟也跟着一緊。就像有人在背後拉保鏢的衣服。
等保鏢想要回手的時候,那種感覺又變了。
保鏢感覺身後面那個小孩,像是一下子長高了一米還多。不對,應該是說,有什麼東西站在了那小孩身上。兩個人像是疊羅漢似的,一下超過了保鏢的身高。
“不會是被撕開的那個紙人又活了吧!”等保鏢轉着眼珠看時,那個被他扯開的紙人真的沒了。
他倆站一塊兒了!
保鏢當時就得好像有人在保鏢腦袋頂上舉了什麼東西,不是刀,就是釘子,反正是件利器,要不然保鏢的頭皮不會一陣陣的發麻。
“後面……”王恕聲嘶力竭的喊了一聲,可他卻看見懸在保鏢頭頂上的小鬼,伸出手指頭扎進了保鏢的頭皮,把他眉毛以上的頭皮血淋淋的撕了下來,揚手扔向了大門。
“天哪——”王恕眼前除了一片血紅,什麼都看不見了——那塊頭皮肯定是粘到了門鏡上。
王恕連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除了大口喘息,連話都說不出來。
很快他就覺得不對了,他每一張嘴喉嚨裡都會傳來一股涼意,好像自己呼出來的人氣已經變成了涼風。而且每呼吸一次,心裡就像忽的輕上一分,感覺就像有什
麼看不見的東西趴在自己脖子下面,用一隻小鉤子順着他自己鼻孔嘴巴在一點點的往外鉤他的魂兒。
“這……”王恕忽然覺得自己鼻子像是被什麼東西擋了一下,等他低頭時卻看見了兩根手指頭,捏在他鼻孔前面一點點的往出拽着什麼東西。
“真有東西,在勾我的魂兒……”王恕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等他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早上,是他昨晚打過電話的陳哥親自過來叫得他:“兄弟,昨晚在我這兒休息的怎麼樣?”
“陳哥!”王恕一下抓住對方:“這是不是泰河酒店,昨天晚上,那些東西走啦?”
陳哥懵了:“什麼跟什麼?這不是泰河酒店是哪兒?”
王恕語無倫次的道:“我昨天不是在泰河酒店對面麼?對,我昨天給你打過電話……”
陳哥翻了翻眼睛:“兄弟,你睡懵了吧?你昨天什麼時候給我打過電話?還有,我昨天在大廳見着你的時候,跟你打招呼你都沒理我,弄得哥哥還以爲什麼時候得罪你了?這不一大早就趕過來跟你賠罪……”
“不對,不對……”王恕把昨天昨天晚上的事情說了一遍。
陳哥的臉色頓時變了:“你昨天晚上住店的時候,是幾點?”
“不到8點!我看過表……”
“不對!”陳哥叫道:“你到酒店的時候是12點,調監控,告訴保安部把昨晚的監控調出來看看。”
從監控的時間上來看,王恕果然是12點左右進入的泰河酒店,只不過,他和他的保鏢都像是被人牽着線的木偶,除了四肢還在行動,兩眼之中已經看不見一絲靈動的神采。
8點到12點之間,這段時間王恕在哪?
陳哥與王恕駭然對視之後,壓着聲音說道:“兄弟,要我看,你這是撞邪了。我認識一個呂大師,我帶你去找他看看……”
“好好……”王恕現在哪還敢多等,忙不迭的換上衣服往外就跑。
王恕剛到門口他的保鏢就跟了上來:“少爺,李創回來了,他昨天晚上失手了,右手的五根手指全都讓人剁了!”
“讓他報警,跟我說有個屁用!”王恕現在哪還顧得上別人的死活。
帶着他的陳哥卻皺了皺眉頭,顯然對王恕的態度十分不滿,要不是跟王恕還有生意,他準會扭頭就走。他平素就看不起的就是這種沒個擔當的人。
可是,想想王家的勢力,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陳哥說的那個呂大師,倒是有幾分本事,沒用王恕開口就先問道:“先生最近得罪什麼人了吧?”
“這個……應該是……”王恕實在不知道知道怎麼回答,這些年他得罪的人連他自己都記不過來,甚至被他逼到家破人亡的事情,也不在少數。只能含含糊糊的應下來。
呂大師皺着眉頭道:“你得罪的人,是一個術道上的高手。下咒的手段十分高明,想要破解是怕得費上幾分手腳?”
王恕顯然沒領會呂大師:“光破解不行,我要以牙還牙,大師要是能滅了對方,價錢不是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