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東西,一有事找他,就打不通電話!”秦俊明將手機往辦公桌上一拍,伸手解開領口上邊的扣子。
皺着眉想了下,拿起辦公桌上的內部電話。
“小李,通知路政技術科的何韻秋,讓她立刻通知毛裕興給我打電話,有急事!”
“是,局長!”
電話另一端傳來警衛處小李麻利的回話,放下電話,秦俊明內心的焦躁漸漸平息。
發了一會兒呆,長嘆。
“在這緊要關頭,你卻醒了,這難道是天意嗎?”
……
兩部手機不時發出嗡鳴,曾明明看了眼來電顯示,一狠心,掛斷了電話。
想了想,將其中的一部手機按了靜音,自己這部則直接關了機。
她知道這樣做的後果,以蕭雅的個性,自己如此做,她肯定大發脾氣藉機生事的,可此刻,她什麼都顧不上了。
……
毛裕興凝神靜氣落下最後一筆,鬆了口氣,失敗了十幾次,終於畫成了,身上所有的靈力幾乎消耗殆盡。
“給我煙,累死老子了。”毛裕興抹了把額頭的冷汗。
“毛師父,這就可以了?”曾明明看着桌子上這兩章鬼畫符似的東西,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
“廢話!這可是還魂咒,百試百靈。”
毛裕興狠吸了口煙,吐出一口濁氣,“爲了幫你,我破例把你帶回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你不感謝還質疑我的能力?”
“沒有,我這不是太緊張了嘛!”曾明明趕緊賠笑。
“這個靈符要怎麼用?”
“喏,用這個攏個火盆,將符紙扔進盆裡,圍着火盆轉三圈,符紙化爲灰燼,他的魂自己就回去了。”
毛裕興從一個布口袋中抓住一把灰白色的碎片扔進桌上的盆內。
“這可是最好的引魂木,一片千金不換,都便宜你了。”
“謝謝師父。”曾明明接過盆,苦笑。
“別哭喪着臉了,有什麼話,趕緊說,我這符剛畫完一小時內靈力最足,如果耽擱了,效果就打折了,到時候就算回去沒準也變成個白癡二傻子,這可就不是我的錯了!”
毛裕興朝曾明明背後深看了一眼,沒好氣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一旁,抄起手機。
屏幕上有四五個來點顯示,還有一個何韻秋的短信。
素給秦局回電話,急事找!
“這老小子這麼急着找我?準沒好事!”
嘀咕了一句,轉頭對曾明明說:“抓緊時間知道不,別說我不通人情,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凡事都講究個緣分,緣分到了,神仙也留不住。我也不妨礙你們,出去溜達一圈,打個電話,半小時回來。”
說完‘咂吧’兩下嘴,揹着手走出院子。
見他走了,曾明明有點茫然,半小時,只有半小時了嘛?
她端起桌上的小盆兒,慢慢轉回頭,儘量讓自己笑的自然點。
“沐言。”她的聲音又輕又柔和。
“嗯。”身畔的人嗯了一聲,跟着她一步步走出屋子。
毛裕興的家很偏僻,普通的鄉下小院,院內種了一地大白菜,靠牆跟的架子上的豆角絲瓜都已經枯了,蔫頭耷腦的趴着。
雞棚子裡有幾隻營養不良的禿毛雞,咕咕叫着,不時喯幾口食吃。
曾明明皺了皺眉,在這個破爛的地方送沐言離開,似乎有點煞風景。
她四下張望,院子後邊臨着個小土坡,坡上邊有一塊寬敞的平地,種滿了楊樹苗。
“去那邊,看起來比較有生氣。”曾明明抿了抿脣,推開院子的後門,走了出去。
沐言跟了出去,兩人一前一後的離開。
兩人剛走出院子,東廂房的老門忽然開了。
一位白髮蒼蒼,滿臉橘皮的老太太走了出來。
她拄着拐,一步步走到後門邊上,隔着門縫往外看。
如果離近了,你會被她的眼睛嚇一跳。
她兩隻眼睛上都蒙着一層厚厚的白繭,只有左邊那隻眼,微微還有些明亮。
“極陰命格……承災之命,居然碰到鬼命姻緣,這也真是命中註定。”
她嘆了口氣,摸索着來到雞籠旁邊。
從籠子頂上摸了把麩皮和菜葉扔進籠子裡。
嘴裡嘮叨。
“吃吧,多吃點,前世作威作福,今生吃糠咽菜,這就是你們的命,最起碼落到我老婆子手裡,還免了被人烹炸煎炒之苦,你們該吃足。”
雞籠內響起撲簌簌的爭食聲。
一羣禿毛雞你爭我搶,根本聽不懂老人在叨唸什麼。
……
日光照耀在小路上,周圍很靜。遠處原來不知名的鳥叫聲。
路有點不太好走,但對於曾明明和沐言來說,越陡峭的路,走的也越慢。
一路上,兩人時不時還說上兩句,大多是無關痛癢的閒話。
昨晚發生了太多事,曾明明親眼看着周疏影在她懷裡嚥下最後一口氣,她睜着眼死去,眸中留下太多不捨和依戀。
那一刻,曾明明真心替她不值。
周疏影,冥鳳。
哪個纔是她想要的名字?
也許哪個都不是,人如果不能隨心所欲的活着,生存,還有什麼意義。
曾明明有些灰心,灰心的連蕭雅對她的責難和呵責都不記得了,模糊記得她將所有的事都告訴了蕭雅,又幫她將客戶端重要的電話轉載下來,就稀裡糊塗的被她打發了。
她知道蕭雅的心思,更無心和她爭搶,就這樣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家中。
蕭雅給她放了三天的假,讓她好好休息。
可她卻整夜沒睡,腦海中反反覆覆都是周疏影死時的樣子。
她睜着眼,眼神空蕩無神。
那樣絕望。
曾明明覺得自己也有些絕望,這種痛苦沒來侵蝕了她整個身心,即使她知道沐言就在屋外靜靜的陪伴着她。
但她知道,分離無可避免,終有那麼一刻,她會失去他。
就像麒麟永遠失去冥鳳一樣。
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刻會來的這麼快。
接完毛裕興的電話,她平靜的穿好衣服,來到門外。
語氣平靜中還帶着些許欣喜。
“沐言,你知道嗎?你很快就要清醒了,我真高興。”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笑的很燦爛。
沐言靜靜的凝視着她,眸光既平靜又專注。
……
曾明明擡起頭,沐言就站在灑滿陽光長滿楊樹的山坡上,看着她,在笑。
良久,朝她伸出一隻手。
“來,我拉你。”
他的手,修長而骨節分明。
她擡頭看着他清雋生動的五官,微微有些怔鬆。
剛要把手交給他,忽然間,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只是那一幕,想起來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