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明傷感了許久,連自己怎麼走出老婆婆的房間都忘了,依稀中記得自己還被安慰了,很傷心的樣子。
有點不好意思,她這是怎麼了?明明應該別人更傷心的,自己反倒矯情了。
也許,那個孩子和她有點相似,都被家人拋棄,擁有一雙與衆不同的眼睛。
但願那個孩子還活着,已覓得那份希望,能一生安好。
曾明明默默許着願,在院門前溜達,院內雜草衰敗,有點荒涼,毛裕興家的這個院子,建在城中村的邊緣,獨門獨戶,周圍沒有人家,很冷清。
怪不得毛師父經常不上班,想必都留在家裡陪老婆婆了。
她年紀那麼大,眼睛又看不見,常年一個人在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確實太寂寞了。
索性,這裡交通比較方便,看來,以後自己得多來幾趟,毛師父一個大男人,對收拾屋子實在不怎麼在行。
曾明明看着破舊髒亂的院子,心裡實在不是滋味,默默走到屋檐下,拿起掃帚開始收拾,清除了院中的枯草,把雞窩裡裡外外都整理乾淨,將歪倒的絲瓜架扶正,接着又收拾起廊檐下堆放在窗臺上的雜物。
她打掃的時候,毛婆婆就站在屋內,隔着窗戶看着她。
雖然她的眼前只能看到些微光和模糊之極的影子,但她的心看的很清楚,這個女孩有一顆柔軟的心。
“老黑,你回來了?別怕,她不會傷害你的。”毛婆婆察覺到有東西慢慢靠近自己,輕聲開口。
背後空無一人,空氣卻微微有點震顫。
毛婆婆吃了一驚!回過頭,直直盯着供桌上的牌位。
“你說她就是那個女嬰?你肯定嗎?”毛婆婆聲音有些發顫。
牌位上忽閃起一道藍光,很急切的忽閃了兩下。
“怪不得……”毛婆婆楞了回神,長長嘆了口氣。
“難怪我會覺得她很熟悉,原來我的眼睛在她身上。這就是命啊,二十年前,我的兒子改變了她的一生,現在,老天又將她送回我身邊。這份債是毛家欠她的,如果入土之前還不上,這輩子都不會心安。也好,我這把老骨頭也該活動活動了,還有你!”
毛婆婆身上的氣勢一變!
“老黑,難道你不想再見到他們兄弟兩個嗎,你們本是我請來的,現在,卻只剩下你孤零零一個,我有負你們。”
牌位一顫,藍光突然大亮,一個漆黑的影子凸顯出來。
卻是一隻尖嘴長尾的猴子。
他手舞足蹈的比劃着,看神情有點激動。
“我知道你的意思,其實我也很納悶,爲何他們會背棄我,跟着那個畜生走了,卻把神位留下不帶走。”
猴子‘吱吱’叫了兩聲,頹然垂下頭。
“就算他們有原因,至少也該和我明說,那個不孝子就算有些天賦,也沒能力控制住他們,若非心甘情願,他不可能帶他們走,這些年我苦思冥想,怎麼也想不通原因,可我沒了天眼,很多事再也做不了了。不過,還好,這孩子回來了,老天爺沒有虧待我,讓我臨死前還能知道這一切。”
‘吱吱吱’,猴子又叫了幾聲。
“是嗎?那太好了,這孩子竟然已經掌握了通靈術,怪不得你會躲她。”毛婆婆微笑了下,“她雖然命運多舛,前途晦暗,但也不是毫無生機。”
‘吱吱吱’,猴子似乎明白了什麼,叫聲更加急切。
“別擔心,我本以時日無多,而裕興的體質根本無法駕馭你們,如果我死了,你們早晚也會散去,這麼多年的苦修不就全耽誤了嘛,不如跟着她,她心地善良,定不會虧待你們,而且她是天生的極陰之體,一旦有後,必不是凡人,也許,這纔是你們苦等多年的契機。”
‘吱吱吱’,猴子叫聲透着悲涼。
“人總有一死,我早就看開了,只是,我死之前,必不會饒了那個畜生,這些年,他雖然銷聲匿跡,但,我總感覺他還在作惡,那個娃娃,雖然我沒親見,但一定和他有關,否則,裕興也不會瞞我這麼久。”
猴子手舞足蹈的連叫帶比劃。
毛婆婆聽了一會兒,認真的點了點頭,“好,就依你。”
……
“毛師父……”曾明明正收拾衛生,忽聽到門外響起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回頭一看,卻是毛裕興回來了。
心裡有點慚愧,他對自己雖然嚴苛,但完全出於真心,而自己卻懷疑他不是好人,太不應該了。
“你沒走,正好!我有事問你!”
毛裕興皺了皺眉,這丫頭到底瞞了自己多少事,若不是自己湊巧趕上,真被她糊弄過去了。
見毛裕興面帶責難,曾明明更加訕然,難道自己懷疑他的事被知道了?
“裕興,你進屋,我有話說!”沒等毛裕興責問曾明明,屋內,忽然傳來毛婆婆沙啞的聲音。
“你等我回兒!”毛裕興瞪了曾明明一眼,徑直進了裡屋。
曾明明苦笑着應下,返回身繼續收拾她的衛生。
她刻意遠離了毛婆婆的房子,人家母子說的話,她可不想偷聽。
她也沒臉去聽,剛纔她又是懷疑又是揭人家老底,等毛師父知道了指不定怎麼生氣呢,她已經做好了準備,接受他暴風驟雨般的洗禮和責難。
實在不行,自己就把這個月工資獎金全奉獻出來,請他抽最好的煙,管夠!
曾明明做好了捱罵的準備,手底下的活兒卻也沒耽誤。
整個院子裡裡外外都打掃乾淨了,連雞窩裡的食盆子都刷的乾乾淨淨。
她收拾了一下午,天都擦黑了,毛裕興還沒出來。
曾明明越等心理越沒底。
就在她實在按捺不住想進屋的時候,門簾一挑,毛裕興面色嚴肅的走了出來,手裡還拎着兩個布包。
“毛師父,我錯了!”曾明明嚥了口吐沫,連忙認錯。
“哼!”毛裕興鼻孔朝天哼了一聲,瞅了瞅自己院子,楞了。
“你這個丫頭,沒事閒的啊,收拾這麼幹淨幹嘛,讓不讓人住了!”
曾明明等來等去,結果只等到這麼一句不是表揚也不算責難的話,也愣住了。
看毛裕興吊兒郎當的樣子,似乎沒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