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有救嗎?”曾明明的聲音有些乾澀。
儘管丁寧做了這麼多錯事,甚至一度還想傷害她,可曾明明還是不忍心見她現在這幅樣子。
人不像人,魔不像魔。苟延殘喘的活着。
“剛纔打破幻境,取心頭血解毒重創了她,要想恢復也不難,只是她已經被魔化,就算恢復了,也是個半人半魔的怪物,活不久了。”
羿說的輕描淡寫,在他看來浪費時間和精力去救一個必死之人,實在沒這個必要。
“就算活一天也得救,我不能讓她這個樣子死去,董雪澗的案子要結,這裡的事不能讓警局的人知道。”曾明明語音乾脆。
“連他也不說?你覺得他不會懷疑嗎,那個奸詐狡猾的傢伙!”羿鼻孔朝天哼了一聲。
曾明明不想和他爭辯,聲音也變得有些沮喪。
“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懷疑,總之,能瞞一陣算一陣,我還沒準備好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他。”
她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腳尖。
“其實我可以用另一種方式讓他回憶起你們以前的事,這對我來說,輕而易舉。”羿忍不住提議。
“不用,有些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我希望他自己想起來,徹底接受我。”
曾明明搖了搖頭。
內心微微有些凝澀。
她是個不詳的人,註定一生孤苦。
難怪小時候收養她的那些人,不是破產就是出了事故,沒一個好結局。
如果她這一生,註定了這樣度過,她真不忍心再牽連沐言。
如果不是遇到他,他也許就不會接二連三的受傷。
他是個普通人,一個好警察,需要過正常人的生活,而她,天生有一雙與衆不同的眼睛,註定了要和妖魔鬼魅打交道。
他們倆,真的合適嗎?
“真不需要我幫忙嗎?”見她如此失落,羿忽然很不舒服。
“不用,還是先救醒丁寧吧。”曾明明輕搖了下頭。
羿聳了聳肩,原本還想說點什麼,但望着她的眼睛,最終點了點頭,“好,如你所願。”
黑煙從羿的手中蒸騰,在浴缸和魚缸之間來回穿梭。
曾明明看着羿,明明是何宇宸的樣貌,卻裝着不一樣的靈魂。
他是魔王,一方主宰,爲什麼費盡心機附身在何宇宸身上接近自己?
他到底想得到什麼?
…………
大約過了一刻鐘,丁寧漸漸恢復了人形。
而那個裝滿猩紅液體的魚缸卻被羿召喚出的幽冥火焰焚燒殆盡。
他說這就東西就是人魔製作的魔蛹,一旦被心有怨念的人得到。
魔性就會在人心中生根發芽,慢慢滋長,人最終會蛻變成魔,變成他的食物。
所以,喚醒丁寧後最重要的事就是詢問她這個魔蛹的來歷。
“我這是在哪?”丁寧怔怔的看着曾明明,目光茫然若失。
“你還記得我嗎?”曾明明問。
“你是那個女警?你是來抓我的嘛?”丁寧臉上浮起一層俱意。
“是你殺害了董雪澗?”曾明明的眸光溫和而沉靜。
丁寧避開她的眼神,悲悲慼慼垂下頭。
“不是我,我雖然恨他,但我怎麼可能殺人呢!一切都是那隻蟾蜍做的,它逼迫我,控制着我,我反抗不了。”
“丁寧,到如今你還要說謊嗎?你殺了人,雖然他是個壞人,可你呢?你又比他好多少?”
“我沒有!”丁寧委屈的癟着嘴,不顧身體還浸泡在髒水之中,一把抓住曾明明的手,急切的說:“你要相信我,這一切真不是我做的,我是被迫的,我不想坐牢,你得幫幫我,你以前不是一直很同情我的嘛,我現在剛得到了認可,馬上就要出人頭地了,如果被判有罪,我這一輩子就完了,咱們是朋友啊,明明,你得救我,好不好?”
丁寧美麗的大眼睛充滿期待的看着曾明明,好像把所有的一切都寄託了在她身上。
她的眼,純真而善良,一如當日兩人初相逢時一樣清純。
“你已經不在是我認識的那個單純的女孩兒了。”曾明明抽回手,輕輕嘆了口氣。
“你現在變漂亮了,可你的心,已經墮落,無可救藥。”
“你怎麼就不相信我的話呢,我一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怎麼能殺人,這些都是那東西附在我身上做的,真不是我。”
丁寧聲音充滿了委屈,眼眶也滲滿了熱淚。
那模樣說不出的嬌弱,無助,惹人憐惜。
可曾明明毫不動容,冷冷打斷了她的話。
“我不否認蟾魔的存在,可她現在根本沒幻化出真正的靈體,沒有神識,她所做的一切,都是遵從你的指示。其實,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你已經開始魔化了,所以我才從你身上感覺到陰森的鬼氣,一開始我還以爲是董雪澗身上的死氣侵蝕了你,現在看來,卻是你身上的魔氣影響了他。丁寧,你一直在算計我,包括我們相識,偶遇,甚至進董家替你出頭,都是你算計好的,你的目的原本就是要博取我的同情,如有可能甚至會在關鍵時刻替你做證。證明那些作品都是董雪澗剽竊你的,因爲我是個警察,我的話有一定的權威。只是你沒想到朱迪和琳達爲了私憤會不顧一切的將事實說出來,恰好成全了你。”
曾明明冷笑。
“你設計的很周全,你讓蟾魔虛化了一個女子,迷惑了董雪澗的心智,然後,鼓動他和琳達姐妹失和,彼此仇恨,讓他們互相毆鬥,然後,趁朱迪來董家盜竊的時候,重創了董雪澗,並製造了你不在場的證據。你故意讓朱迪看到蟾魔的背影,製造一個不存在的殺人犯,我想,就連你鄰居家的鐘表也是你弄壞的吧,你這樣做,無非就是想讓琳達姐妹做你的替罪羊。”
“就算……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有證據嗎?”
丁寧臉上的無辜之色慢慢褪去,表情變得嫵媚又陰冷。
“還有,我現在的樣子,誰認得我就是丁寧呢?你說對不對,我的警察朋友?”
她一扶浴缸的邊,從髒水中坐了起來。
污水順着潔白的胴體傾瀉。
像極了,美麗與陰暗的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