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在一天一夜後終於偃旗息鼓,洪水漸漸退去,毛阿婆所在的村子很多房子都塌陷了,死傷在所難免。
這一天一夜,除了毛裕興一直守在毛阿婆的遺體旁邊,其餘的人,包括,意識剛剛清醒,身體還疲倦不堪的董貞,都投入了這次搶險救災中。
在沐言的帶領下,大家動用了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製成了簡易的筏子,沒日沒夜的在洪水中救助村民,在他們的帶動下,村裡男女老幼都行動了起來,大家互幫互助,團結一致,儘可能的搶救落水的鄉親和重要的財物,後來,消防官兵,武警戰士們也都趕到了,再後來,市交警支隊的援助小組也來了,所有的市政府機關,包括省各級部門領導,幾乎都第一時間趕到了前線,緊接着,各醫院的醫療小分隊也紛紛趕到,災情得到了控制。
在這場人與自然的殊死搏鬥中,有人痛失親人,有人遍體鱗傷,但幾乎沒有人抱怨,災難面前,人心出奇的團結,衆人和洪水搏鬥,和命運搏鬥,爭分奪秒的挽救一切可以挽救的,牲畜,財物,以及,衆人賴以爲生的家園。
衆人在抗洪第一線上浴血奮戰,此時,已分不清誰是官,誰是兵,誰是民。
所有人都渾身溼透,面容浮腫,在洪水中浸泡了二十多個小時,身體已疲憊到極點,可胸膛中那團火卻不曾熄滅。
讓誰都沒想到的是,他們會在抗洪第一線遇到他。
那時已接近傍晚,沐言他們剛把一羣困在洪水中的牲畜轉移到安全地方,一個村民划着木盆回來求助了。
二十里外,小清河的水位已經漲瘋了,河堤眼看不保。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的村民都惶恐異常。
小清河的河提位於村子的正東方,如果河提崩塌,整個村落將再次被洪水吞噬,一切,將蕩然無存。
情況萬分緊急,沐言當機立斷下了決定,留下胡周,譚美,董貞協助村裡的聯防官兵將村民和財產往高處轉移,他和曾明明上了消防官兵的皮筏艇,將能找到的一切圍堵物裝滿後,開足馬力朝小清河方向駛去。
皮筏艇飛速駛到現場,河堤處已經有數百名官兵在抗洪搶險了。
一羣身穿警服的幹警夾雜在無數武警官兵中在河堤上奮戰,裡面還有不少沐言熟悉的面孔,市局的很多同事都在,甚至,裡面還有省司法廳的警徽在晃動。
河堤東面已經崩塌出一個十米左右的缺口,洪水夾雜着泥沙蜂擁傾瀉,丟下去的沙包迅速被衝開。
缺口兩側,整個大堤似乎都在晃動,如果這一段河堤崩塌,遭殃的可不只是圍堵的這數百名官兵,還有小清河下游三十多個村落,四個村鎮。無數生命財產安全,危在旦夕。
“沙包,上沙包,快!”離缺口不遠處,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一艘船艇上,看背影年紀應該不小了,頭髮都有些斑白,但他的後背挺的很直,聲音洪亮有力,洪水一波波涌上來,晃的小艇如汪洋中的一片孤舟,可他依然站的筆直,一點兒也不慌亂,有條不紊的指揮官兵將沙包扔進缺口中,奈何水流奔瀉的實在太兇猛了,沙發剛投下去,立刻被衝散。
“明明,救生衣穿好了嗎?”見情況危急,沐言加足馬力朝缺口駛去,“我靠近的時候,你用纜繩固定住,自己要抓緊船舷。”
沐言立在船頭,疾風驟雨中,皮筏艇像離弦之箭,飛速全力行駛,在水面上顛婆了七八分鐘,皮筏艇漸漸靠近了指揮艇附近。
忽然!河堤處傳出一陣詭異的響動,“咔嚓…咔嚓…”好像有什麼東西裂開了。
“不好!河堤又裂了兩道口子,再這樣下去,這段河堤會徹底塌陷的,怎麼辦!沙包,我們需要大量的沙包,快!”
穿着救生衣奮鬥在洪流中的武警大聲驚呼起來。
沐言放緩了船速,慢慢靠近指揮艇,曾明明手機眼快,伸手將纜繩套在對方艇邊的船柱上,船還沒聽穩,一股巨浪猛地傾瀉過來。
指揮艇上的三個人都被巨浪衝倒,沐言一個健步衝了上去,一手一個抓住兩名年輕的警員,曾明明伸手扶穩另一個。
“謝謝,你們是那個部門的?我們現在急需大量沙包。”年長的警官轉回身,剛說了一句話,一擡頭,衆人都愣住了。
“蕭廳長……”曾明明楞在原地,一直以爲他是市局哪位領導幹部,沒想到竟然是他。
蕭振邦,省司法廳副廳長,蕭雅的父親。
“我是蕭振邦,你是……原來是沐隊長,我說誰這麼勇猛呢,這麼大的水也敢開着物資船過來支援,太好了,我們正需要大量的沙包。”
蕭振邦穩住身形,一眼看到沐言,方正的臉龐上瞬間浮起一層笑意。
沒等沐言回話,他剛救起來的那兩個警員哇哇吐了兩口渾水,其中一個眼睛片都飛了一個,從頭到腳溼的和個滷煮雞似的,他東倒西歪的走到蕭振邦身邊,大聲喊道:“廳長,這裡太危險了,沐隊已經來了,讓他指揮,咱們先退到安全的地方去,您的安危最重要!”
另一個警員穿戴的市裡的警徽,看樣子,也是某個部門的領導,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也附和道:“廳長,你聽小王的吧,這兒實在太危險了。”
“危險?不過是船搖晃了兩下,你們就嚇成了這樣,如果咱們這樣都危險,那些跳進水裡圍堵的官兵呢,他們不怕,我蕭振邦怕什麼,不要再說了,快點,先把沐隊帶來的這船物資調過去!”
蕭振邦揮手大喊了一句,也不管秘書小王還在苦口婆心的勸,竟然要翻越船舷過來搬運沙包。
“蕭廳長,不能動!”沐言一伸手攔住了他,眸光炯炯盯着不遠處越來越大的河堤缺口。
“沐言!難道你也想勸我!”蕭振邦臉一扳,一股迫人的氣勢立刻散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