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明的精神力已嚴重透支,沐言的體力也消耗了大半,這麼近的距離,對方子彈犀利,還有異能護體,這場對峙,已然勝負已定。
阿峰在半空扣動了扳機。
密林深處那抹詭異的身影鷹梟般的雙眸輕蔑的掃了一眼對方的位置,不屑的冷哼。
超出射程之外,別說無法對準目標,恐怕力度也不足以讓他受傷,更何況,他可不是一個人戰鬥?
冷笑聲中,男子故意放緩了速度,擡起掌心的槍,慢慢對準面前的男女。
他最喜歡欣賞人臨死前絕望恐懼的樣子。
皺了皺眉,準星範圍內,這一男一女絲毫沒有驚懼的表情,兩人一左一右,虎視眈眈凝視着他,好似根本不害怕死亡。
“找死!”男子眸光迸射出一股陰霾的光,剛要扣動扳機,卻發現手指不能動了。
情急之下他拼命抗爭,用盡所有的力氣,身體卻像被定住了,一動都不能動。
“阿骨莎!”他拼勁全力喊出一個名字。
眼看着兩顆黑漆漆的彈丸飛速朝自己逼近,這個距離,怎麼可能?還有這樣的速度和力度。
男子絕望了。
眼看着子彈直直朝自己射來,一股絕望和無助茫然襲上心頭,這多年,他和她合作殺掉了多少人,他根本記不得了。
那些死去的人,他幾乎都沒有見過。
做爲一名職業殺手,只要有人出錢,他就有義務替他們掃平所有的障礙。
他喜歡看人臨時前絕望和無助,那種感覺讓他興奮無比,可此時此刻,他終於嚐到了這種絕望的滋味。
面對死亡的瞬間,原來,他也會這麼的無助!
“賓利!”一個嬌小的身影忽然從草叢中站了起來。
這個女人身高不足一米,身材極其嬌小,卻長了滿臉的橫肉。
她身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蟲子,灰白色的蟲子如同流水般在她身畔徐徐流淌。
曾明明一凜,原來剛纔阻擋住子彈的不是什麼異能,而是這些蟲子,這個女人,難道?
看着她眉心間一團死氣,曾明明瞬間明白了,這個女人竟然是降頭師,東南亞的降頭師!
“賓利!&……%¥¥¥”女子瘋狂念動咒術,將身邊的蟲子全部朝男子移動過去,身體卻暴露在空氣中。
就是現在!
一股強烈的興奮感襲上了譚美的大腦,一直以來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忌憚着什麼力量,但女人的直覺,早就讓她鎖定了這個女人。
眯緊雙眼,對準女子的心臟。
“一擊必中!”學着阿峰的語速,輕吐出四個字,扣動了扳機。
“阿骨莎!”絕望中的男子忽然有了力量,子彈嵌入顱骨的瞬間,他的手忽然能動了。
毫不猶豫的,他調轉了槍口,對着譚美射出最後一發子彈,頭顱‘砰’得破碎,紅白腦漿炸開,屍體仰面跌倒。
原來,阿峰剛射出是爆裂彈,就算子彈超出了射程,但只要能命中目標,就會瞬間爆炸。
“賓利!”女子揚天高吼,無數蠱蟲瞬間撲了過來,在天地間凝成一片淡白色的蟲網。可惜,太晚了。
男子的頭已經爆裂,再無生還可能。
胸口一麻,一股熱血淌了下來。
女人低下頭,呆呆的看着胸口的血洞。
眸中迸射出不可思議的光,直直倒下。
“射中!哦也!”譚美激動揮動着手臂,冷不丁卻被胡周撲倒在地。
心頭火起,剛要將他推開,卻摸到一團熱乎乎的東西,手心指縫中,全都是血。
譚美的心,好似停止了跳動,人傻愣在原地,直到阿峰過來,將胡周扶起,她這纔看到胡周背心中了一槍。
鮮血浸透了他的衣衫,汩汩往下淌。
“胡周,胡周!”譚美終於清醒過來,推開阿峰緊緊把胡周攬在懷裡,拼命搖晃。
“胡周你不能死啊,不能丟下我,你死了我可怎麼辦,不要死,不要啊。”
譚美鼻涕眼淚淌了一臉,可她什麼都不顧了,此時此刻,她終於明白某人在她心中的位置,雖然他胖,碎嘴,一身都是毛病,可關鍵時刻,他肯替自己擋子彈,這樣的男人,纔是真正愛她的人,就算他長的再普通,身材再一般,又有什麼關係呢。
此時此刻,她只要他活着!
“胡周,不要丟下我!我不能沒有你啊。”譚美哭的驚天動地。
“再搖,我就真的死了。”
猛然,懷裡動了一下,胡周慢慢睜開雙眼。
“你沒死?”譚美喜極而泣,小心翼翼捂住他的傷口,“你明明射中的心臟?居然沒事……”一着急,胡言亂語的毛病又犯了。
“你傻啊,沒點真功夫我敢替你擋子彈,放心,沒射中心,只傷了皮肉,死不了,毛師父的金剛符真不是蓋的。”
胡周咧着嘴,伸手摸了摸譚美的臉。
“你剛纔說不能沒有我,是吧,說話得算話,不能反悔。”
譚美臉一紅,卻什麼也不顧了,死死把胡周摟住。
…………
“竟敢殺害我女兒女婿,你們都得死!”沙啞的嘶吼聲響起,一個佝僂的身影從遠處遁來。
伴隨着他的移動,無數讓人驚悚的沙沙聲平地響起,數不清的蟲蛇鼠蟻鋪天蓋地的從四面八方集聚。
彷彿方圓十里所有的生靈都爬了出來。
“海納迦!”阿峰腦海中浮起一個人的名字。
東南亞最邪惡的降頭師,擅長驅蠱殺人,他有個女兒是侏儒,極醜,女婿是個變態殺手。沒想到,這一家子人居然會來保護蕭振邦。
他們都是沒有感情的殺手,只顧及眼前的利益,爲何會如此不遺餘力的保護他?
“大家快跑,這是降頭師,擅長驅蠱殺人,不是普通的武器能能對付的了的,你們快走,我掩護。”聽說過此人的兇名,阿峰大驚失色。
“走?一個都別想活着離開這裡。”海納迦喋喋怪笑着,伸出乾枯的手指,狠狠一指衆人。
“殺了他們,喝光他們的血肉,一個不留!”
“沒那麼容易!有我在,你別想傷害任何人!”
危機時刻,韓宇趕到了,看到這漫山遍野的蠱蟲,他的眸光泛起一片猩紅。
毫不猶豫的,韓宇脫掉頭盔,扯掉防彈衣,雙手用力,將襯衣扯開。
他的左心口上,不知是紋着還是長着一支奇怪的蠱蟲,長鬚,細爪,活靈活現,風一吹,好像還在動。
蜂擁而致的蠱蟲一瞬間呆滯住,好像看到了可怕的天敵。
“情絲恨縷……”海納迦微微一怔,“想不到這世上真有人會在自己心中種下這樣的蠱蟲,哈哈,萬蠱之尊麼,再厲害,只有一隻,又奈我何?”
海納迦用指甲刮破掌心,催動蠱蟲繼續進攻。
“誰說只有一隻!”嬌柔的女聲響起,伴隨着悅耳動聽的銀鈴。
一個長髮齊腰赤着雙足的女子從密林中走出。
她斜露着雙肩,左肩膀處,赫然爬着一支一模一樣的蠱蟲,和韓宇心口上的一模一樣。
蕭雅心口一澀,若不是這名女子看起來足足有五六十歲的樣子,足可以做韓宇的母親了,她真會懷疑這個女人和他關係。
“金燕……”韓宇怔住,他本來催動了恨縷想要和對方拼個你死我活,但他知道僅憑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只能拖住他,給其他人贏取寶貴的時間。
沒想到,她竟然來了。
“好久不見了。”金燕踏着輕靈的腳步走到韓宇身邊。
“對不起,我不該躲了你那麼多年,耽誤了你一生。”韓宇慚愧的垂下頭。
“沒什麼誰對不起誰,你我夫妻一場,最後這場緣分,就用來一直對敵吧,滅了這個醜八怪,我看着他就噁心。”
金燕嫵媚一笑,輕輕釦住韓宇的掌心,“還記得我教你的驅蠱術嗎?”
“嗯。”韓宇怔怔點了點頭,胸中五味參雜,百感交集,竟不知愧疚,還是悔恨。
躲了她這麼多年,究竟是在躲她這個人,還是這份情,他已經不知道了。
“就算你和我沒有夫妻之情,也有親情割捨不斷,何必計較那麼多,心中有愛就足夠了。”
金燕燦燦一笑,右手微微一握,左手結出一個奇怪的蠱印。
韓宇心中一暖,握住金燕的手,右手結出另一半蠱印。
手印相匯,韓宇胸膛和金燕左肩的蠱蟲竟然真的活了過來,昂首擺尾,破體飛出,凝成一個光球朝海納迦飛去。
竟然從他的雙眼中鑽了進去。
海納迦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雙膝一彎跪在地上。
“饒命,饒命!”他雙眸噴出血來,周圍的蠱蟲羣一陣騷動,好像嗅到了美味,瘋狂朝他撲去。
“饒了我吧,我真不知道這單生意要對付你們啊,否則打死我也不敢來東土,我一條賤命,饒……”
無數蠱蟲噬主反撲,不多時,剛纔不可一世的降頭師竟化作一堆白骨。
蠱蟲褪去,情絲恨縷化作兩團紅光朝韓宇和金燕飛來,雙雙烙印在他們體內,慢慢消失了。
韓宇心中一痛,恨縷雖在,有什麼東西卻似從他心口剝離,消失不見了。
“金燕,你去哪?”韓宇怔怔看着金燕的背影,心口好似被挖掘出一個大洞。
“情絲恨縷的禁錮已經解除了,你自由了。愛你該愛人,過你想過的生活,有時間記得回家,我的家,永遠都是你的家。”
金燕擺手離去,沒有回頭。
這麼厲害的禁錮竟然解除了?韓宇微微一怔。
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古文中的一段密語,剎那間,一切都明白了。
“金燕,我對不起你。”眼中有血淚掉下,韓宇終於明白了一切,卻已經太遲了。
……
“說,你們還有多少人?蕭振邦呢?”
沐言將那名被他踢暈的男子拎了起來,他滿嘴的牙掉了一半,眼睛瞎了,肝膽欲裂。
“沒有了,都死了。”憑着和同伴之間的心靈感應,男子心灰意冷。
“蕭振邦呢,他在哪?”沐言大喝。
“什麼蕭振邦,我不知道,我們只是接了任務來賺取佣金,沒想到,居然全死在了這裡,全死了,全……”
一股鮮血噴出,男子軟綿綿倒在了地上。
“佣金?難道他們都是殺手?”沐言眉頭一皺,就算是殺手,也不應該不認識自己的僱主啊,他們是不知道蕭振邦的名字,還有僱傭他們的另有其人?
“不是那批人,這些人都是殺手。”阿峰挨個檢查了一遍地上的屍骸,輕輕搖了搖頭。
這些人都是殺手組織的人,不是感恩於蕭振邦前來搭救他的人。
“他們都走了。”麒麟從遠處奔了過來。
“你剛纔去哪了?”進入山腹麒麟就不見了,沐言倒不懷疑他的誠意,他幫了麒麟一個力所能及的忙,以他的性格,定會百分百匯報。
“剛纔我去聯繫那些人了,蕭振邦不肯跟他們走,也不讓他們保護。”
麒麟走了過來,將手裡的一份東西遞給沐言,“公路是他們破壞的,但,人已經離開了,這是他們留給我的信條。”
這是一張薄薄的紙卷,塞在細小的竹筒中,若不是麒麟熟悉對方的來歷,恐怕也找不到這個東西。
“救他。”紙條上只有兩個字。
“你要怎麼做?”沐言看着麒麟,以他對蕭振邦的感情,真的可以見死不救嗎?
“還能怎麼做?”麒麟抄着兜笑了,“我走了,有機會去南方小鎮找我,下次喝酒絕不讓你。”
“一言爲定。”沐言淡然一笑,這個忠誠又情深的男子終於從自我禁錮中解脫了出來。
親情,愛情和恩情,他一輩子被束縛其中,但願以後的日子能幸福安穩。
“沐言!”曾明明走到沐言身邊,“蕭振邦應該還在那兒,我覺察到一股殘暴的戾氣,就在療養院內。”
“走吧,他現在已經是甕中之鱉了。”沐言看向毛裕興。
“毛師父,制服寮毒的符紙帶來了沒有。”
“在這兒。”毛裕興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張五色的符紙。
臉色微微有點汗顏。
“費盡心力卻只做出來一張,必須貼在他的靈臺才能鎮住他,還有這粒藥丸,也只有一顆,摻入烈酒中服下,頃刻化爲血水。”
“也就是說,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對嗎?”
沐言眸光微微閃爍。
毛裕興嘆了口氣,“對,絕不能失手,否則,一旦沒有東西剋制他,咱們,都會死在這兒。”
“沐言,這件事好像沒那麼簡單?”曾明明伸手接過沐言手中的字條。
“救他?”真的是讓麒麟救蕭振邦一命,還是另有所指呢?
“不論如何,咱們都不能放棄,你們幾個送胡周去療傷,咱們去抓捕真正的罪犯!”沐言脣邊泛起一陣冷意。
…………
衆人還未踏入療養院,就覺察到一股肅殺之氣,很沉重,也很壓抑,這種感覺極不舒服,好似面前不是一個院落,而是,死亡深淵。
“明明姐,這裡面氣息好可怕,我們承受不住。”小,慧悄然無聲的出現。
剛纔,若不是他們幾個拼死控制住哪個殺手的軀體,沐言和明明真就危險了。
“你們留在外面。”
安撫了小,慧,胖丫和竹板,曾明明幾人小心翼翼了走進了療養院。
大門洞開,所有的房間也敞開着,地面上有零星的血漬,鮮紅潮溼。四處看去,各屋各門內卻空無一人。
“後院有一股死氣。”曾明明雙眸清明,很快,便找到一處氣息詭異的所在。
“都小心點,我在前面。”沐言剛跨出一步,卻被蕭雅攔住。
“我先。”躍過沐言,蕭雅咬緊牙關跨入後院。
血腥味兒撲面而來。
院內很荒涼,地面上落滿了枯枝敗葉,野草也枯萎了,一點兒生機都沒有。
比起滿目蒼夷,遍地的屍骸血漬更讓人觸目驚心。
蕭振邦的私人醫師,廚師,警衛員全都死了,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極深的恐懼,瞪大雙眼平躺在地上,死不瞑目。
到處都是血痕和拖痕,每個人的胸口上都橫亙着數道刀口,深入骨髓。
院子正中央,蕭振邦一臉鐵青的站在血泊之中,他身上衣衫倒還算乾淨,只有胸前潮紅,卻像被血染過一樣。
蕭振邦陰森森凝視着衆人,右手握着一把槍,抵在一個人太陽穴上。
小王秘書驚慌失措的哆嗦着,不停哀求:“廳長,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小王的白襯衣早就染成了血葫蘆,滿頭滿臉都是血腥。
人早就嚇懵了,連眼神都是茫然的。
“爸,你究竟做了什麼啊。”蕭雅再也控制不住的情緒,差一點就崩潰了。
“讓他們走,否則,我就殺了他,殺了他!”蕭振邦臉徹底扭曲了,牙齒咬得咯咯響。他狠狠抵住小王的太陽穴,聲嘶力竭的吼叫。
“再上前一步,我就開槍了。退後,都退後!”
“爸!你別逼我!”蕭雅猛地拔出手槍,對準了蕭振邦的額頭。
“開槍啊,有膽子就開槍。”蕭振邦咯咯獰笑。
他的聲音尖利,驚悚,和平日裡的他很不一樣。
“爸!”蕭雅搬動扳機。
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淌。
“蕭雅,子彈傷害不了他,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人了,而是一個惡魔。你放棄吧。”韓宇艱難的走到蕭雅身邊,伸手,還沒觸碰到蕭雅肩膀,蕭雅忽然想發瘋了一樣將槍口對準的自己的太陽穴。
“爸,昨天你是怎麼說的你都忘了嗎?你說爲了我,可以放棄一切,你說你早就知道錯了,只是無法挽回,可現在,看看你都做了什麼,你不是要殺人嘛,好,我成全你!”
咔吧一聲脆響,蕭雅拉開扳栓。
“別衝動!”韓宇嚇的魂飛魄散,剛要伸出去搶,卻被曾明明一把拽住。
“別激動,以免槍會走火。”
“小雅!”蕭振邦的眸光滑過一絲痛楚。
“爸,你醒悟吧,難道你非要看到女兒死在你面前你才滿意,我媽已經爲了你死了,難道,你也要我死在你面前嘛!”
“小雅,別開槍,爸爸怎麼會想讓你死呢,我只是沒有辦法,我根本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控制不住啊。”
蕭振邦的臉不停的抽搐,四肢僵硬,就像個人偶,不知被誰操縱着。
“蕭振邦,我這裡有符咒可以幫你解脫,條件是,你必須放棄抵抗。”沐言伸手拿出五色符,“天底下只有一張符可以控制你體內的寮毒。”
“你要殺了我?”蕭振邦眸光一陣猙獰。
“你現在已經被寮毒控制了,生不如死,與其這樣,死亡也許是一種解脫,蕭雅的母親因你而亡,如果蕭雅在有任何損傷,你對的起九泉之下的她嗎?”
沐言不動聲色的盯着蕭振邦。
他一隻手拎着半死不活的小王,另一手僵直垂下,握着手槍的手,微微顫抖。
“爸!”蕭雅的手抖個不停,“爸如果你執意再殺人,就殺了我吧。”
“不要!”蕭振邦身子一顫,鬆開手,小王翻着白眼倒在地上,手槍也掉了。
“好,你們動手,不過,不要難爲小雅,她什麼都不知情,一切都是我做的,所有的壞事,都是我一個人做的,與我女兒無關。”
蕭振邦僵直了身體,閉上了雙眼。
沐言脣邊浮起一絲冷意,一步步,朝着蕭振邦走去。
“小心,他會使詐。”毛裕興有點急,只有這一張符紙了,萬一蕭振邦藏了什麼詭計,一切就都完了。
“沒事的,師父,沐言他自有主張。”曾明明眸光一片清明。
沐言走到蕭振邦面前,走的越近,那股血腥味越大,蕭振邦一動沒動,好像失去了知覺。
沐言舉起手,五色符紙在空中微微騰起一片光暈。‘啪’的一聲,沐言的掌心狠狠落在蕭振邦的額頭。
院內一片寂靜。
小王呻吟了一聲,緩緩睜開了雙眼。
蕭振邦背對着他,一動不動的立着,額頭有紅光不停閃爍。
“你安全了,沒事了。”沐言俯下身子,將小王攙扶起來。
“廳長殺了那麼多人,到處都是血,太可怕了。”小王膽戰心驚的站了起來,脣角,卻沁出一抹讓人心驚的冷笑。
“可怕的不是某個人,而是被腐化的心。”
沐言的聲音清冷響起,小王微微一怔,沒等他反應過來,額頭一陣清涼,五色光芒騰起,他,動不了了。
“你,你這是做什麼?”雖然不能動,他卻還沒有喪失語言的能力。
“我能做什麼?五色符可以鎮壓寮毒,你不知道嗎?”
“不是隻有一張符紙嗎?”小王的聲音有些氣急敗壞。
“當然只有一張,必須用在正確的人身上,我說的對嗎?寮毒,根本不在蕭振邦體內,小王秘書?我該叫你什麼?七殺首領?或者,惡魔?”
沐言後退一步,“明明,藥準備好了嗎?”
“好了,藥丸已融入酒中,只需要一滴,便能將他化成血水,形神俱毀,再無逃生的可能。”
曾明明伸手將一個瓷瓶遞給沐言。
“你們搞錯了,我是受害者,蕭振邦纔是七殺首領,我只是他的秘書,跟了他幾年而已,怎麼可能是七殺的首領,還有那個寮毒,我根本沒聽說過。”
小王眼珠一轉,大聲辯解起來。
毛裕興也傻眼了,不是說蕭振邦纔是幕後大BOSS嘛,怎麼變成他的秘書了。
“現場死了這麼多人,所有人都是正面遇害,死前面帶驚懼,死不瞑目,可見死之前根本沒想到那個人會動手殺害他們,很顯然,兇手是他們熟悉的人。現在,現場只剩下你和蕭振邦兩個人,兇手殺了那麼多人,不可能只有胸前一片血漬,蕭振邦雙手十分乾淨,而你卻滿身血污!”
沐言冷冷開口。
“蕭振邦譴走了相助他的人,他連他們都不肯傷害,怎麼會對自己的下屬下手,他說過近三年多根本沒有參與七殺的行動,他說他悔過並沒有說謊。三年多年,他以必死的決定將寮毒從體內剝離,他逃離了寮毒的掌控,可惜它並未因此消亡,機緣巧合進入了秘書小王的體內。”
曾明明的聲音清脆悅耳。
沐言讚賞的看了她一眼,繼續聆聽。
“寮毒原本就是種在心裡的魔障,專門腐化內心奸詐,齷齪的靈魂,而你,小王秘書,表面老實忠厚,內心卻極爲偏激,你自私狹隘,一直被人嘲笑碾壓,一旦有了出頭之日,內心的污穢必定不斷放大。”
曾明明走到蕭雅面前,伸手將她的手握住,取下她手中的槍支。
“明明,你說我爸他不是惡魔,他早就悔悟了,這是真的嘛?”
蕭雅眸光一片水霧晃動,連聲音都是發顫的。
“是真的,洪災時我就在他身邊,當時我看的是一個不顧自身安危,奮戰在第一線的好領導,如果他真被寮毒控制了,根本不會這樣拼命,蕭雅,你爸爸雖然做了錯事,但他的內心依舊還保持着幾分公正,這也是寮毒一直不能真正控制他的原因。”
“麒麟曾和我說過蕭振邦建立七殺的初衷,我一直很不解,這樣的一個人爲何會在三年內蛻變成一個惡魔,這幾年,你的所作所爲已經徹底背離了蕭振邦的建立七殺的初衷,雖然,他誤入了權力的漩渦,也做了很多錯事,但最起碼他的初衷是正義的,他想利用權力的巔峰來達到造福民衆的目的,卻不知不覺背叛了司法公正,這是他人性的迷失。而你?根本沒有人性!當日,你在密林裡襲擊了我,雖然當時我沒看出你是誰,但我從你身上覺察到一股陰毒的氣息,你的外形和蕭振邦截然不同,卻對寮毒的剋星有所感應,當時我就開始懷疑了。也許寮毒根本不在蕭振邦體內,否則,他不會在洪區的小診所對我說那種話,當時,只有我和明明和他在一起,還有,一直假裝昏迷的你,都聽見了,不是嗎!”
沐言拿出那張警示條,“想必有奇人看出了蕭振邦受制於你,這才留言讓麒麟救他,只可惜麒麟並沒有悟出那人的深意。”
沐言說完最後一句,再也不給對方辯駁的機會,直接將瓷瓶塞進了他的口中。
“不!”小王大吼一聲,身體瞬間萎靡倒地。
抽搐片刻,化成一灘濃水。
濃水中,一顆醜陋毛絨絨的心臟來回翻滾,最終,融化成血水滲入地下。
蕭雅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顆心,忽上忽下,做爲蕭振邦的女兒,她竟然不如曾明明和沐言瞭解他的父親。
昨天,他和自己傾心交談,她竟然還懷疑他在欺騙自己。
“爸!”蕭雅朝蕭振邦撲去。
嘆息聲中,蕭振邦徐徐睜開雙眼。
“孩子,爸爸確實做錯了,我違背了自己的初衷,做了很多壞事,我犯了國法,我認罪。”
說完,慢慢朝沐言走過去,緩緩擡起雙手。
沐言鄭重立正,取出手銬帶在蕭振邦手上。
看着父親手腕上明晃晃的銬子,蕭雅淚如雨下。曾明明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兩句,心頭卻沉重的說不出話來。
真兇已經伏法,蕭振邦也已經認罪,一切真相大白。
正義戰勝了邪惡,法律再一次顯示了它的威嚴,可是,人心的貪婪引發的罪惡真的能徹底制止嗎?
…………
想想自己一生,曾經的執着,堅持,迷失,瘋狂,對與錯,功績和罪孽。
蕭振邦心中茫然若失,擡起頭,看到沐言頭頂上閃光的警徽,一時間,怔在了原地。
也許,這個社會永遠都有人在犯罪,但,只要有這些充滿正義和責任感的年輕人,所有的罪惡,終將被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