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明下了電梯,茫然看了眼人來人往的長廊。
一時有些分不清該往哪個方向拐。
她天生路盲加路癡,很多地方即使去過多次,在她眼中,還是陌生的就像從沒去過一樣。
“刑警大隊在左邊還是右邊啊?”曾明明先看了看左邊的通道,又看了看右邊,都一模一樣啊,這可怎麼區分。
“左邊……”看了良久,曾明明決定往左邊走。
剛邁了兩步,右手一緊,已被人抓住。
“啊!”曾明明本能就要甩手,對方的手扣的很緊,她抽了兩下,手還在他手心裡握着,不知怎麼得,心跳就有些加快。
“右邊,走到盡頭,左拐,倒數第三間。”沐言拉着她目不斜視的往前走。
“哦!”曾明明垂下了頭,臉頰微微有點燙,她都來過三次了,居然還是記錯了,太丟了了。
“你一直都這麼迷糊?”沐言的聲音輕輕淡淡。
“我只是對方向不太敏感,很多女生都這樣的……”曾明明紅着臉辯解。
沐言的手指修長冰冷,握着她的手沒有一絲溫度,曾明明被他牽扯着往前走,腳步跌跌撞撞,心也隨之跌宕起伏。
有燈光從房間中透出,照亮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照在潔白的衣領上。他的睫毛烏黑微闔,表情清淡的彷彿天使的浮雕。
曾明明愣愣看了一路,沐言忽然停下。
轉過頭看着她,脣角似笑非笑。
“怎麼不走了?”曾明明傻乎乎看着他。
“到了。”沐言將手鬆開,“有什麼事把韓宇叫出來再說,現在你們已經不負責這個案子,有些事,還是避諱一點比較好。”
“嗯。”曾明明輕輕點了點頭,邁步往屋內走去,走了兩步,又轉身回到門外。
“怎麼?”沐言問。
“你以後不要隨便牽我的手了,這可是警局。”曾明明緊抿着下脣,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別人能牽,我就不能?”
沐言低頭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有點冷。
“不一樣的好吧。”曾明明臉紅耳赤,“剛纔我們是着急往會議室趕,不知道怎麼他就拉住了我。”
“不一樣啊。”沐言的重複了一遍曾明明的話,隨手將手抄進口袋。
“……”曾明明紅着臉瞪了她一眼,轉身走進辦公室。
沐言斜靠在牆壁上,看着她倉皇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
沐言四下打量着周圍的環境,依舊雪白的牆壁,玻璃隔斷,硃紅色木門,赤銅色把手,他擡起頭,看着刑警大隊門外的標記,楞了一下。
眉頭深深皺起。
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個畫面。
他穿着警服踩在椅子上,用錘子將門牌一下下釘牢,他伸出手,從一個小巧柔軟的手掌中捏起一根釘子,低下頭的瞬間,好像看到一張溫柔恬淡的面孔,微微對着他笑。
他的心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依稀劃過一絲疼痛與牽繞。
他似想起了什麼,卻又記不得太多。
看來,我的確在這裡工作過不短的時間,否則,不會對這裡印象如此深刻。
他不自覺想起另一個人。
韓宇,那個和他有着一樣習慣,動作,言語的韓宇。
感覺很熟悉,卻在記憶裡找不到任何關於他的回憶。
……
“韓宇不在,我問了好幾個人,都說他出去辦案了,怎麼辦啊,我剛想到一種可能,必須要趕緊告訴他才行。”
曾明明心急火燎的從辦公室走出來,“警局這麼大,要去哪找他啊!”
“走,去十三樓。”沐言心中騰起一個念頭。
“十三樓?你確定嘛?”
曾明明歪着頭看着她。
她的眼睛又圓又明亮,臉頰豐滿紅潤。
沐言移開目光,心底再次浮現出另一張纖弱白皙的面孔。
莫名的心酸悄然無聲的襲來。
“十三樓是證物局和法醫辦,以韓宇的性格,沒那麼快就接手其他案子,他應該在那裡,重新審查所有的證據。”
沐言解釋了一句,頭也不回的朝樓梯口走出。
曾明明一怔,趕緊跟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的飛快,從七樓到十三樓,沐言沒有乘電梯,也沒有再牽曾明明的手,甚至,一句話都沒有再開口。
雖然曾明明早就習慣了他清冷的性子,但還是看出了他的心事。
“你是不是回憶起了一些事,心裡不舒服嗎?”曾明明猶豫了下,開口。
“只是一些零星的片段,其餘的都想不起來。”沐言頓了一下,繼續攀爬樓梯,雖然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平靜,可曾明明還是聽懂了他的感傷。
對沐言來說,想不起來過去纔是最痛苦的吧,一個優秀的刑警,可以推理出一切案犯的蛛絲馬跡,卻完全遺忘了自己的過去,是不是很諷刺?
“你別擔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回記憶的。你一定能想起來,我相信你的能力。”曾明明氣喘吁吁的跟他背後。
她雖然體力不差,可要想跟上沐言的腳步,依舊有些吃力。
這時,沐言已跨過了最後一個臺階,往前走了幾步,都快到樓梯口了,腳步卻遲緩了下來。
“謝謝。”他輕吐出兩個字後,轉頭望着她。
四目隔着半空遙遙相對。他的身形沉靜穩健,而她卻已經氣喘吁吁疲憊不堪了。
“咱們還是換電梯吧。”沐言忽然開口。
“不用了,都十二層了,我能堅持。”曾明明拽着樓梯把手走了上來,越走,大腿越痠軟。
“我拉着你,這樣省點力氣。”沐言走了過來,伸出手。
“不用了……”曾明明臉微微一紅。
“要麼乘電梯,要麼牽我的手,你自己選。”沐言的聲音霸道又冷靜。
有那麼一剎那,曾明明竟有點發怔。
然後,她羞澀的伸出手,輕輕拉住他的手指。
兩人手指相觸的瞬間,沐言的眸光,似乎也有片刻的怔鬆。
他轉回身,揹着手,牽着她往上走。
他的手修長而有力,曾明明頓覺輕鬆了很多,他這就這樣負着手牽着她的手,兩人一前一後往樓上走。
一層樓有二十一個臺階,從十二層到十三層,一共四十二個臺階。
曾明明一個臺階一個臺階數着。
他沉穩的往上走,背影挺拔修長,曾明明喘息不定的心,就這麼平靜了下來。
連身體上的疲乏和痠軟,統統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