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外冰風席捲,雪片狂烈,儼然一副素白世界,爲啥能看這麼清楚,因爲我們竟然在一處絕壁的半山腰。
上面是鉛雲凝重的天穹,下方是深邃兇險的冰川,我們不上不下,被卡在了當中,當真成了上天無路,下地無門。
蕭大瞎子怒火攻心,差點兒一屁股坐那兒。而其餘人也慌了神,眼看着後方的兇靈子大軍就要衝過來了,再不找地方逃離,那就只能等死,並且死無全屍,化作一灘血水,就跟那頭毛驢一樣。
小賤他們緊張過了頭,轉着圈兒的尋摸。
我以爲他們嚇迷糊了,成了驢拉磨。
誰知小賤沮喪的叫喚:“山洞,這兒怎麼沒個山洞呀,老胡寧願跳下去摔個粉身碎骨也不想被腐蝕成血泥。”
大家堵在出口,任憑如刀的疾風吹在臉上,誰也不肯退後,全都亂作了一團。
這時候要說最冷靜的還是冰妃和水聞一,別看她們倆都是女人,屬於頭髮長見識短的,可到了這個時候,一個比一個穩當,還不斷的維持秩序,生怕我們一着急順着出口就跳下去了
。
有一個相聲說,在危難時候我就想起了我的爺爺,可我在危難時候,尤其是看到了外面霜白凝重的天空,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十年前,風靡一時的日本電影。
有句話說得好,跳下去吧,跳下去你就會融化在藍天裡。
我特麼狠狠給自己來一個嘴巴,這特麼都什麼跟什麼呀,我正慚愧呢,忽然低頭看見了一個東西。
那是洞口邊緣位置上,兩個凸起的圓形事物,現在被冰雪覆蓋,但看形狀不像頑石,我過去一腳底子就搓碎了冰層,竟露出了兩個圓乎乎的大鐵棍,這兩根鐵棍生生的插進了岩石當中,並且在鐵棍上穿着孔眼,孔眼中掛着兩道胳膊粗細的大鐵鏈。
說真心的,看到這個,我這顆已經要冰封的心,立馬融化了,就跟被火爐子烤了一下似的。
我連忙跑過去,用雙手扒住出口的洞壁,探着腦袋向下面觀看。
蕭大瞎子跟貓似的尖叫起來:“你特麼還真往下跳啊?!”
他一下揪住我的脖領子就給抻回來了,以爲我要自殺。把我給氣的,回身就嚷:“別特麼裹亂,這出口上楔着鐵橛子,掛着鐵鏈子,恐怕就是叫人下山的。躲開,我看個究竟。”
我這麼一嚷嚷,人們都愣住了,我手腳麻利,又探出了腦袋,也不顧風雪的吹擊了,眯起眼睛就往下瞧,隱隱約約中,就看到有一個寬大的鏈梯,緊緊的貼在絕壁上,雖然大部分被冰層所掩蓋,可依舊能辨別出輪廓。
“咱們有救了!”我眼中噴射出了希望之光:“這是個用鐵鏈鑄造的梯子,我們順着梯子下去就能安全着陸。”
我一扭頭,好傢伙,兇靈子距我們已經不足三十米了,三幾個呼吸就能到跟前兒。
我也別耽誤了,大聲吼:“一個一個的下去,這樣還有條活路。”
人們一看,果真不假,但這洞口在半山腰,離下面起碼幾十米,看着眼暈啊
。可再恐高,也得硬着頭皮下去,不然連閉眼的時間都沒了。
在場的就沒有一個矯情人,二話不說就要往下爬,可水聞一道:“西涼,你們幾個都揹着這麼多裝備,物資,一會兒可怎麼下去,聽我的,這些東西不要了,全部丟下去。”
我一尋思,是這麼個理兒,雖然百八十斤不是問題,可在密佈冰層的絕壁上攀爬,一不留神就得墜下去。
豈料萬里雲一擺手:“不行,這些麻袋裡有炸藥,丟下去就炸了,這麼大動靜,肯定會引起雪崩的。本來封山的路就不好走,要是被埋了萬噸積雪,咱就哪兒也別去了。”
小賤急性子:“不就這點分量嗎,不叫事兒,我第一個下去,要墜崖先是我墜。”
好傢伙,這貨是真急眼了,那勁頭兒誰都攔不住。不過依我看,這人吶在絕境之中,都能激發自身的潛力。
在下去之前,萬里雲告誡我們,要用袖子裹住手,不然摸着鐵索下去,沒到底兒呢,手就凍掉了。
就這樣,我,萬里雲,小山子,小賤,四個體力好的,各揹着物資,率先下了鏈梯,等離開山洞,懸在絕壁上,我們才明白,這特馬哪兒是人待的地方啊。
即便是用袖子裹着手,摸在鐵索上也是刺骨冰寒,這種寒冷跟咱們中原地區的不一樣,楞往你骨頭縫兒裡鑽,真是疼的受不了。並且漫天的雪粒子打在身上就跟子彈一樣,噼裡啪啦的,我半邊臉都腫了。我下面是萬里雲,他一手扶着肩頭麻袋,一手抓着繩索,低着腦袋向下走。
還衝下面的小山子,小賤,大吼:“走慢點兒,注意,一定要注意。大興安嶺裡,不怕下雪,就怕起風!”
我是緊縮着脖子啊,身子被吹的搖搖欲墜,我還樂觀的想着,要不是揹着麻袋,搞不好得把我掀飛了。
不大會兒功夫,我們一行十三人可就全下來了,這時候,受風太重,耳朵裡除了呼呼的風聲,啥都聽不見了。
從老遠看,我們十三個人幾乎是呈一條直線般吊在了絕壁上,真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
這時候我一擡腦袋,就看到一大片黃雲從出口飛了出來,離遠看真像一片雲,其實那是兇靈子的大軍
。我頓時想到了猴傻子所說的,天黃啦,地紅啦,擰下腦袋當夜壺啦。這天黃了就是兇靈子出現了。
看到這一幕,我是不斷的咽吐沫,腳下就利索了,飛快向下爬,心裡祈禱,外面風雪席捲,希望兇靈子能慢些追下來。
可是令我詫異的一幕發生了,那片黃雲在遭遇冷空氣之後,頓時風崩離析,打着滾兒就重新鑽進了洞口,根本就沒有衝下來的意思。
我心中狂喜,提到嗓子眼兒的心頓時歸位了,原來這兇靈子不禁怕火,還怕冷。換句話說,它們體型單薄,禁不住這刀子一樣的寒風。
誰知我上頭的蕭大瞎子卻嚷嚷了一句:“哎呦,真是老天庇佑啊,咱們這次死中得活了!這兇靈子在黑暗中生活習慣了,眼睛退化,全靠嗅覺辨別方向,這一離開隧道,被漫天的風雪一吹,就成了無頭蒼蠅。”
原來是這麼回事呀,我算是全明白了。等心緒平復了才猛然發覺,這渾身上下已經被冷汗沁透了。我一激靈,這時候寒風正猛,可別着涼,於是我的脖子縮的更緊了。
這條下去的鏈梯就跟通往地獄的臺階一樣,顯的那樣漫長,並且在往下走的過程中,周遭霧氣濃重,就跟掉進了棉花糖裡一樣,一擡頭只能看見上面那位的腳丫子,一低頭只能看見下面那位的腦瓜頂。
我嘬着牙花子,心說大興安嶺真特麼是絕地啊,膽子小的都能嚇哭咯!
就這麼着,我更爲謹慎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的雙腳突然接觸到了堅實的地面,這一下可不要緊,沒等我高興呢,這兩條腿就跟不是我的一樣,立馬軟了,渾身的力氣被抽空,四仰八叉的就躺那兒了,我以爲得摔我個好歹,誰知道還挺軟和。
這時候就聽萬里雲喊了:“西涼你可壓死我了。”
我日,原來萬里雲也躺下了。
耳輪中也聽小山子和小賤在叫喚,可能我們幾個落在一起了。
我脖子剛轉了軸兒,就看到蕭大瞎子的屁股理我越來越近,噗通一聲就坐我肚子上了
。沒把我給壓死。
剛纔都下山的時候,每個人都緊張的快瘋了,科學上解釋的好,那是腎上腺激素瘋狂分泌,根本感覺不到累,有使不完的力氣,但這一腳踏實地就全毀了,渾身都透支了,出口氣兒都難,當然,也是因爲被蕭大瞎子這貨壓着鬧的。
五個人落在一起,哪兒呆得住,一下就滾倒了,就跟一個個山藥蛋子似的,躺下就起不來了,都在哪兒喘息。
這時候,冰妃,水聞一七個洪門中人也下來了,他們還算好一點,腿軟但沒有摔倒。看到我們都安全無事,一顆心就放下了。
這時候小山子冷不丁站了起來,從麻袋裡翻出一大團羊絨的圍脖,趕緊塞給我們。
“大家夥兒忍着點兒,別使勁喘氣兒,這山裡的風比刀子還毒,要是都鑽進肚子裡,腸子就得稀巴爛。”
我們趕緊用圍脖圍好了嘴巴,還別說,吸進來的空氣立馬暖和了不少。
歇了大約二十分鐘,我們渾身就過血了,力氣也生了出來。萬里雲跑前跑後,不斷觀看我們的手掌,臉色是越來越沉,低聲道:“遭了,都凍傷了。”
這時候我才發覺,一雙手又疼又癢,仔細一看,青白交替,腫大的不像樣子。
這時候小賤說:“在這裡凍傷可不是好兆頭,趕緊找柴火,咱們烤一烤。”
誰知小山子卻趕緊打斷他:“千萬別,你們進山的經驗少,這凍傷千萬別烤,一烤就爛。得拿雪塊子搓,等什麼時候搓熱乎了,搓燙了就算好了一半。咱們所帶的物資裡就有專門治凍傷的。”
我們全都點點頭,心說還是小山子和萬里雲懂得多,不然非得吃了大虧不行。
遍地都是雪,拿起來就能搓手,可就在我們挫的正歡的時候,一聲低沉沙啞的叫聲劃破了漫天風雪。
嗷嗚~~~!
我們一擡頭,不遠處霧氣濛濛的地方,忽然冒出了一排排碧綠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