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目光投向了路燈下白森森的光暈中,同時開啓了鬼瞳。
如果不是必要的話,我很少在夜晚開啓鬼瞳,因爲夜晚不是屬於我們的世界,而是他們的。
光暈中,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正在一個移動手推鍋爐前忙碌着,寥寥的白色水蒸氣從鍋中升騰。
老太太將包好的一板子餛飩推入鍋中,用烏黑的大鐵勺,在鍋中小心翼翼的攪動着,推車前排着長長的隊伍,隊伍裡有些是實體的人形,有些是透明的虛影。
老奶奶的鬼魂大概是在兩個多月前出現在路燈下的,也是剛離開人世間不久。
初見她時,我還以爲她也是那種不知道自己已經死去的糊塗鬼,所以便上前去好心提醒她,好讓她早日去投胎。
她看着我,只是微笑不說話,我看她不是糊塗鬼,也不是惡鬼,便也不再多說,只是有時晚上回來晚了,會不自覺的開啓鬼瞳看看路燈下,她幾乎每天都在。
我輕輕的走到老太太的身後,道“趙奶奶,今天生意不錯啊。”
趙奶奶頭也沒回的呵呵笑道“我老太婆在這塊兒擺餛飩攤幾十年了,生意就沒有不好的時候。
吃過我餛飩的人和鬼那是數不勝數啊,就連你的師傅,小黃也是吃着我的餛飩長大的。”
聽到找奶奶提到我師傅,我心中的悲傷便又開始蔓延。
趙奶奶見我不接話,回過頭來看我,她的臉色除了有些青白還是很慈祥的。
“今天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兒啊,說給老太婆聽聽。”趙奶奶一邊說着,一邊繼續着手裡的動作,大鐵勺靈活的將漂在湯麪上,已經熟透的餛燉舀起,盛入鍋臺上的青花粗瓷碗中,一勺正好夠一碗,不多不少。
再在碗中撒上一些蔥花香菜,道一聲,好了,等在鍋前的客人,便急不可耐的端起碗,說聲謝,離開了,而下一個排隊的客人又開始了急不可耐的等待。
“我的師傅,黃老,已經不再人世了,他帶着師孃一起去了你們的世界。”我道。
趙奶奶手中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道“人啊,這輩子不可能老呆在一個地方的,就算你不願意挪窩子,老天也不同意啊。
沒關係的只是挪了一個窩子,換了個地方繼續生活罷了,以小黃那樣本事的人,投胎轉世,與他媳婦再續前緣也不是辦不到的。 所以啊,小姑娘你就別傷心了。”
我點點頭,看着她蒼老的手動作不停的忙碌着“那奶奶你呢,爲什麼不離開。”
趙奶奶輕輕嘆了口氣,幽幽道“我和所有的遊魂一樣,都是因爲有一個未了的心願,但是對這人世間我們又無能爲力。
如果不能不能解開這個心結,我恐怕要在這不屬於我的人世間繼續消耗下去,最後變成一縷殘魂,當然在消失前我還有很長的時間來等待那個解開我心結的人。
這不,終於讓我等到你了。”趙奶奶將鍋中最後一勺餛飩盛出來之後,對着隊伍喊了一聲“沒了,沒了,今天就這麼多,明天在來。”
排了好久隊伍
的客人們也不叫嚷,只是有些垂頭喪氣的各自散去。
“我能幫你做怎麼呢?”我裹緊了身上的一件薄毯,薄毯是出來時順手在沙發上拿的,深秋的夜晚可真是涼啊。
趙奶奶從鍋竈下拉出兩個小凳子,拉着我一起坐下,又將爐門拉開,鍋爐裡火紅的炭火,傳出陣陣熱浪,讓我全身都暖和了起來。
“好暖和啊。”我舒服的伸了伸瑟縮的身體。
“哎,都是些障眼法,你明天少不了是要感冒的嘍。”趙奶奶用手往鍋爐裡扇了一扇,火便又旺了一些。
“這個忙除了小姑娘你,還真沒有第二個能幫我的人,我想讓你幫我查一查她的身份。”趙奶奶說着遞給我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個穿職業套裝的女孩兒,因該是在工作狀態中被抓拍的。
照片中的她趴在辦公桌前,側臉對着鏡頭,一隻手遮住了自己的上半邊臉,露出俏麗的下巴和微笑的嘴脣。
“她和您是什麼關係,是親戚嗎?”我問,卻遲遲沒有得到趙奶奶的迴應,一擡頭才發現四周空無一人,而我正坐在路燈下的馬路牙子上。
天邊也不知什麼時候露出了魚肚白,原來天亮了,不知什麼時候對面的早點小攤已經擺了出來,帶着白口罩的大嬸正狐疑的看着我。
我站了起來,看着手中照片裡的女孩兒,說道“趙奶奶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把心願了了。”
起身剛走到古月軒的門口,便看見葉深檸從裡面衝了出來,身上還穿着黃老的睡衣。
“你去哪裡了,到處都找不到你了。”葉深檸握着我的肩膀,大手的溫度通過薄毯溫暖了我的皮膚。
“你身上這麼那麼冷。”他皺眉看着我。
我將手裡的豆漿和包子提在面前,微笑道“好餓,冰箱又空了,我去買早飯了,來,去吃早飯去。”
我拉着他的大手進了屋子。
“阿嚏。”這已經是我今天上午打的第二十二個噴嚏了,我一邊翻着網頁,一邊揪了一團紙巾抹鼻涕。
有個身影出現在我的秘書檯前,我擡頭便看見了一張很有肉感的帥臉。
“喲,易經理,好久不見啊。”我有些驚喜的說道。
易殊笑道“你是個掛着秘書頭銜的大忙人,哪有空見我這樣的小經理啊。”
“哎,少來,來找葉總談工作嗎?”我道。
他壞笑了一下,將手中提着的一個塑料袋放在我的桌子上,道“來給葉總跑腿。”
我瞟了一眼袋子,發現裡面都是一些藥,我伸手從裡面拿出一盒三個九的感冒靈,道“謝謝哈,真是江湖救急,我的鼻子馬上都要噴出血來了。”
我將紅紅的鼻頭露出來給易殊看,他嫌棄的朝我擺擺手“你可別謝我,我就是跑跑腿而已,你得謝咱們的葉總,一大早就一個電話飆給我,讓我去買藥。
我還以爲是他生病了呢,原來是你,是不是昨晚那啥,沒蓋好被子啊。”
“滾你的。”我白了他一眼,取出藥丸就着桌子上的冷水就嚥了下去。
“你
說我的眼光是不是神了。”易殊半趴在我的桌子邊,一根手指頭得意的敲着我的桌面。
我搖搖頭,不置可否。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一晃都快一年了。”易殊誇張的說道“那時你就是一個毫不起眼的黃毛丫頭,還不到一年,瞧瞧你出落的跟仙女似得。”
我一口水差點兒沒噴出來“你別那麼誇張好不好,我就畫了個淡妝而已。”
化淡妝是公司的硬性規定,我平時出門是個連隔離霜都會忘記擦的人,易殊用黃毛丫頭來形容我倒是很貼切。
“不是,你確實和一年前不一樣了,氣色,皮膚,身材,都說女大十八變,越變越漂亮,你就是典型啊。
哥哥我第一次見你,就認定你是潛力股,就覺的你和深檸有戲,果然你們在一起了,老哥這眼光是不是毒的很啊。”
“噓,你能不能小聲點兒,我和葉深檸交往的事情公司裡沒人知道的,我本來人緣就不好,要是傳開了,我還怎麼混啊。”
“那就不要混啦,專心做葉深檸的女朋友,然後是葉太太,這是多少少女的美夢啊。
還有一點兒我可以透露給你,葉深檸是個專情專一到有些不正常的男人,只要有一個女人入了他的法眼,其他的女人對他來說就跟空氣一樣。”
“你又誇張,葉深檸也快二十六歲了吧,難道在我之前的二十多年裡,就沒人入的了他的法眼?”我一臉的不相信,說葉深檸專情,我不否認,說他在我之前從沒對女孩動過心,除非葉深檸不正常。
“那倒是有一個。”
易殊的話引起了我的興趣“誰啊?”
“中學的時候,一個學長,那時是校花,比我們高一級,主動追求青檸的,青檸那時比現在還酷,走路只看前面一個方向,一次一不小心就把那位學姐給撞了。
那學姐就纏上了葉深檸,那叫一個陰魂不散,但是一來二去的兩人還真就在一起了。
不過第二年,那位學姐就出國了,葉深檸從此就再也沒談過戀愛直到遇見你。
而且還是他追的你,並且你還不止一次的拒絕過他,能讓葉深檸這樣瘋狂追逐,花朝妹子,你真是個奇蹟。”
“你小聲一點兒。”我連忙又向他打手勢。
“怕什麼,李秘書今天不是沒來嗎?”易殊回頭看了一眼李秘書空蕩蕩的座位道。
李秘書今天請假了,所以整個總裁辦公室就我一個秘書,但是,這時我桌子上的座機響了。
我接起電話,聽了一下便將話筒遞給了易殊“葉深檸的,讓你接。”
易殊愣了一下,接過電話“喂,嗯,下午的飛機回分公司,現在。”易殊提高了嗓門,不知道葉深檸給他佈置了什麼難以完成的任務“好吧,我馬上去。”
易殊掛了電話,呆呆的看着我,道“總裁辦公室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嗎?”
“是很好,從外面聽不到裡面一點聲音,但是外面的動靜,你面可以聽的很清楚。”我無奈的說道“葉深檸讓你幹啥爲難的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