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青山的好友叫帝峰,住在陽城,一個縣級的小山城。
千山市和陽城隔着千山山脈,分屬不同的省份,兩地的直線距離實際很近,連許多方言都有些相似。
但交通太不方便了,開車的話,需要先繞到省城,再穿越盤山公路,連續翻過數架大山……少說也要兩三天的車程。
所以兩地的人類來往很少,偶有在外打工或求學的年輕人相戀,父母一聽對方是千山或陽城的,便會強烈反對,連聲罵道:“你嫁過去是要和我們老死不相往來嗎?我們寧願你留在北上廣不回來,至少你們去看你,交通也方便些……”
人類的這種種麻煩,對半鬼來說,完全不存在。
縱身飛越山險人稀的千山,既安全又快捷,兩地的半鬼毫無距離障礙,宛如生活在同一個城市裡。
據江秀說,有時候盧青山得幾瓶地級特供,不願獨飲,就提着酒飛過大山去找帝峰,也不過是一二十分鐘時間。
李閒攬着林薇的腰,拉着江秀的胳膊,憑着一級的瞬移術,眨眼間便來到了陽城縣。
“被關了三十多年,千山市的變化翻天覆地,但陽城好像仍和以前一樣。”江秀感慨道。
飛在高空的李閒和林薇,俯瞰着陽城縣城,除了新建的縣府大樓和商業大廈外,全城很少能看到五層樓以上的建築,老舊的居民樓,低矮的平民、青石板鋪就的小巷……讓人疑心穿越回了上個世紀。
“李閒哥,其實我很喜歡生活在這樣的地方。”林薇道,“你看那些居民們多從容,一點都不像咱們千山市,大街上的人們都急匆匆的,慌着趕路。”
林薇被李閒施了幽靈術,所以雖然飛到陽城上空,卻並沒有人類能看到她。
小壞蛋懶洋洋地躲在李閒的衣袋裡,連頭也懶得露一下。
“帝峰大哥的家在城關西街。”江秀一邊說,一邊往前飛。
一進入陽城境內,他們便不再瞬移了。
“看到沒,就是那個獨家小院,那幢二層小樓也還是從前的樣子,”江秀說着,率先從空中落了下來,“真快啊,上一次來這裡,還是帝峰大哥轉化他兒子帝華後,我和老公過來慶祝!”
半鬼世家通常只轉化和自己有血緣關係的人類,以便傳承他們在半鬼世界的家業。
江秀說到這裡,似乎想到了盧青山,想到了當初的幸福生活,眼圈有些泛紅,聲音也有些哽咽。
“奶奶,我們快進去吧。”林薇怕江秀太難過,忙轉移她的注意力。
“好好,我們直接進去吧。”江秀拿衣角蘸蘸眼睛,忙說道,“想當初帝華還是個毛頭小子,現在估計也變成了個小老頭兒了吧。”
李閒跟着江秀,直接穿越那虛掩的鐵門,走進了小院。
小院裡種滿了花花草草,和尋常人類家庭無疑。
李閒和林薇對視一眼,他們雖沒有說話,卻都心生疑惑。
他們都是第一次接觸“世家”,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影視作品中的那些豪門大宅,不說侯門一入深似海,至少也像《大宅門》裡的白家似的,有着幾進幾齣的院落。
但李閒很快便想明白了,半鬼世家要想在人類社會裡長久延續下去,自然是越含蓄越低調越不容易暴露越好,住那樣的大宅,既不符合當前社會的土地制度,也容易引起人類媒體的關注。
院子的花圃旁邊,擺着一張白色的塑料桌子,兩個中年男人正在全神灌注地下象棋。
準確地說,一個是中年男人,一個是中年男鬼。
“哈哈,將!”中年男人得意道,“怎麼樣華子,我就說你贏不了我吧!”
“建偉哥,別得意,看我這一局怎麼翻盤!”中年男鬼一邊說着,一邊便要重新擺起棋子,他一擡頭,看到了虛無狀態下的李閒和江秀,還有被施了幽靈術的林薇,他怔了一下,忙對那中年男人說道,“建偉哥,不好意思,忽然想到我還有事要做,今天不能陪你下棋了,咱們明天再繼續吧!”
“華子,咱們這麼多年的鄰居,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的小九九,”中年男人大笑,“肯定是輸怕了,又要上網去查象棋秘籍了吧!哈哈,不管你用什麼秘籍,也別想贏過我——”
雖然這樣說,中年男人還是起身告辭。
作爲人類,自始至終,他都看不到李閒他們。
直到送中年男人離開,那中年男鬼才忙走到江秀李閒他們面前,疑惑道:“幾位,不知登臨賤地,有何指教?”
“你是帝華吧?”江秀道。
“您是?”帝華疑惑地看着江秀。
“小子,果然把我忘了!你剛轉化的時候,我還來喝過慶祝酒呢,你還敬了我一杯地府特供,你忘了?”
“您是江秀阿姨!”帝華激動道,“您的變化有些大,我雖然覺得有些眼熟,卻不敢貿然相認。”
“你變化也不小啊,當初還是個毛頭小子,現在快成個小老頭兒了。若不是聽那人類叫你華子,我也認不出你呢。”看到故人之子,江秀的興致也高了許多,笑着說道。
“是啊。一晃這都三四十年了。”帝華一邊說着,一邊把江秀幾位往客廳裡請。
客廳裡的傢俱也很尋常,待大家都落座後,帝華又看了一眼李閒和林薇,衝他們點了點頭,又問江秀道:“江阿姨,您這次來——”
“我有要事求帝峰大哥幫忙!”江秀直說道。
“這個啊——”聽到這話,帝華有些遲疑。
“我和你盧叔叔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江秀問道。
“千山市和陽城離這麼近,我們當然知道了。實在想不到,王須那混蛋,竟然會對盧叔叔動手,盧叔叔可是他的魂導啊!”帝華感慨道。
“實不相瞞,我們今天過來,就是要請帝峰大哥幫我們出頭,收拾王須的!”江秀道,“帝峰大哥可是我老公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他不會袖手旁觀的!”
帝華略一思索,道:“江阿姨,這個我可做不了主,我還得請示我父親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