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當然認識了?”劉來順轉身回來,對我笑了笑問,“你怎麼來了?身體好了嗎?”
“好了。”我響亮地說,“謝謝你們的雞湯,海揚呢?”
“海揚?海揚他一會就回。”劉來順的回答,讓我意識到,不僅劉來順早就認識我,而且他對我很瞭解,甚至知道了我和林海揚過去的關係。
“你們平時都這麼晚才歇工嗎?”太陽下山了,晚霞照在沅水江上,北去的沅水江是那麼美,那麼安詳,只見遠遠近近的山頭,飄浮着嫋嫋的煙霧。
“今天是比較早的啦!”劉來順操着略帶華南語的普通話回我話,發現我的行李袋上面躺着沅沅,劉來順滿臉狐疑地問我:“阿紫,是你的吧?你和海揚過去是鄰居,你們小時候的事,海揚這些天都跟我說了,不過嘛!有個情況,我怎麼說呢?”
劉來順,不,林海揚肯定遭遇特殊情況了,這是劉來順支支吾吾之後給我的直覺。
我走近他,笑着說:“你說嘛!沒事的。”我發覺劉來順接下來要說的事和林海揚有關,而不是跟沅沅有關。沅沅是怎麼來的?劉來順一會肯定會問的。
其他人在生火做飯,劉來順又是一陣猶豫時,林海揚回來了。他見到我時,跟劉來順剛纔見到我時的反應一樣,也是想轉身走人,我急追上去說:“阿揚哥,我來了,你回來了?”
林海揚調轉身,對我一笑、不說話,只微微點頭,就往自己的小木屋裡走,我跟着他進了小木屋說:“阿揚哥,是你跟阿來救了我,你明明就知道你救的人是我,你怎麼就躲着我?”
“……”林海揚仍然沒有回我話,一轉身就抱住了我,可是隻一會就又將我推開了。
什麼情況呀?我傻瞪着他,不許他出去,希望他快點給我一個解釋,竟有些犯諢地跟他逗趣:“阿揚哥,你說句話呀?前幾天,你親了我一個小時,才把我給親活了,難道不是嗎?”
林海揚對我點頭,繼而搖了搖頭。他的這個表情要告訴我什麼呢?
我凝眉瞧着他,捶了他胸脯一把說:“你啞了不是?逗我吧?你別鬧了好不好?”
當林海揚再次點點頭時,我整個人傻了,一會才撲到他懷裡鬧着說:“阿揚哥,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你說不了話了?”我上大一時,林海揚送我去火車站坐車,他對我千叮萬囑,那時他還跟我說過話的。
幾年不見,林海揚竟成了一個啞巴,讓我匪夷所思。
如果說肖萍一聲不響的給我留下她兒子沅沅,只是給了我一個暫時的小麻煩,那麼林海揚失去聲帶,對我卻是一個晴天霹靂。
林海揚是什麼時候失去聲帶的?也許好幾年了吧?難怪他前些年只跟我通信,而不跟我通話,我曾經打到他車間的電話,是他同事代他接聽並轉告他我的電話內容的。怎麼會是這個時間呢?距離他送我上大學只有幾天時間。
那天天黑時,林海揚救了我之後,他迅速躲開了,先由其他人揹着我上路面上找救護車,他就是我當時緊記的身材高大的男生。我知道這是爲什麼了,他不想讓我
知道他是個啞巴。
這時,林海揚接連對我做了幾個手勢,意指他用手指“說話”,與人溝通,不成問題,不用擔心他,他今天很開心。但我只看懂他最後的兩個手語,他歡迎我的到來,一會就開飯。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我呆在了小木屋內。
林海揚此時已經出去了,他不再躲着我。
幾天前,他對我嘴對嘴地施救了一個小時,正是因爲他的不放棄,才換來了我的今天。想想我和鬼王通過戒指菜單的“說與寫”溝通,我未來與林海揚的溝通其實也一樣呀!鬼王身在靈界,我都不曾嫌棄過,我豈能嫌棄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林海揚?
我奔出小木屋,向在場所有的人自我介紹了我自己,我說:“大家好,我叫周紫瑜,是海揚的未婚妻,今天是來看海揚的,麻煩大家了,請大家多多包涵。”
林海揚咿咿呀呀地表示否認,並無此事,我立馬堵住他的嘴說:“你過去說過我是你的唯一,我也說過你是我的唯一,那咱們就是一對了。”
大家一片歡呼,齊聲叫:“那就親一個唄。”
我突然香了一下林海揚,林海揚傻笑一下,立馬走開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林海揚來到沅沅身邊,對我做了一個疑問手勢,我對林海揚介紹說:“他叫沅沅,我同學的兒子,因爲我同學昨天得急病,她託我先帶他回老家。”
林海揚表示說他知道了,今晚就在這裡安歇了。
我滿心欣喜地抱起沅沅,圍着三間小木屋轉了一圈。
夢幻般的小木屋,童話般的小木屋,一定是林海揚他們自己蓋的。工作區在山上,生活區在半山腰。往下走上半個鍾,就是清清有沅水江了。
過了一會,林海揚掌勺,做了一個紅燒茄子,還有他從山上採來的芫菜;劉來順做了一個辣炒竹筍……原來,他們的飯是一起煮的,菜卻是各自分開的。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湯,只有一、兩個菜,儘管油水不少,可是在一、兩個菜面前,我沉默了一會,才放開了心態。
林海揚幾年來節衣縮食,對我下“聘禮”,供我讀書,此等恩情,我豈可視而不見?
飯後,因爲我的到來,民工們讓劉來順跟我說,讓我和林海揚先到山下去,因爲他們要露天洗澡了。我讓劉來順替我看着沅沅,和林海揚走到山下,一路上,林海揚並不主動跟我“說話”。我變着戲法,逗林海揚開心點、再開心點。
林海揚忽然站住了,讓我不要走得太遠,走到看不到他們洗澡的地方就行了。
我站在下面,往上看着林海揚,指着我的胸口說:“阿揚哥,愛你,滿滿的。”
林海揚不接受,對我搖頭,表示不可以這麼想、這麼說,這麼做,我會有更美好的明天,會有屬於我的白馬王子,將來會有幸福,他不是我的菜。
“誰說你不是我的菜?我剛纔吃進去的那一口茄子就是你,我就喜歡粗茶淡飯。”我往上走了幾步,到林海揚身邊,要挎上他手。林海揚將他的手縮了起來。
我拜了鬼王的事,我相信林海揚經這些年,也
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去年春節,林海揚回了高雷,當時我因陪我爸回他老家華陽市過年,沒趕上和林海揚見面。
突然和我不期而遇,而且是經過一場驚心動魄施救行動,林海揚事後託劉來順給了我錢,還親手給我做了補身體的雞湯,這一切,無不是因爲他心裡有我。
“哎呀!阿揚哥,他們看不到我們的,我嘛!就愛你了,等我畢業了,我們就結婚。好嗎?”我沒有告訴林海揚,他是鬼王定給我的現世愛人。爲了這份愛,鬼王和李黑展開了三輪“決鬥”,最後還將李黑送給他的十年修行,全部還給李黑了。
林海揚一聽,對我表示了他有一個心願,我前些年替他完成了,他很開心,我是值得他驕傲的人。但是在婚事上,他不能同意我的做法、說法和想法,要我收回成命,不可以再說這事,還有,他後天纔有時間送我下山。
“我今天來,就是爲了跟你說這些的,再有半年,我就可以出去實習、工作了,咱倆是可以在一起的。”我想我進入角色是不是太快了?沒有非得挎着他的手。
林海揚對我微微笑着,我讓林海揚教我手語,他往上瞧了瞧,意指天黑了,明天有空再教了,一會我就在他的小木裡洗澡,今晚委屈我了。
“沒有呀,挺好的。”我笑着說。
林海揚對我豎起大姆指,說我其實很聰明,犯不着非他而嫁,我的將來一定會更好。
“我們的將來一定會更好,你不要太擔心這個啦!我們現在只是溝通有那麼一點困難而己,等我學好手語,一切都不是問題。”我隨林海揚往上走回小木屋。
先洗過澡的幾個民工在小木屋前面的空地上生了一堆篝火,正圍着聊天說事。
劉來順也在外面洗過澡了,還將沅沅給哄睡了。我和林海揚進去時,劉來順跟着也進來了。他將牀鋪下的一隻澡盆拿了出來。這是專給女生洗澡用的。
原來,在沅水縣城的辦事處的女辦事員是劉來順的妹妹,她有時也會到山裡來,是給山裡的民工送大米油鹽醬醋之類的,遇上天下雨回不了,就會在這裡過一、兩個晚上再走的。
林海揚住的這間小木屋共有三張牀鋪,全是就地而架的。一張是林海揚的,一張是劉來順的,另一張就是劉來順的妹妹的了,劉來順將沅沅放在了他妹妹睡的牀鋪上。
我對着洗澡盆猶如了一下,林海揚一拉牀頭的隔牀布,示意劉來順的妹妹就是這麼洗澡的,只是山上的水太涼了,他去給我燒一燒纔好。
林海揚出去後,我打開我的行李袋,看到肖萍留下的兩件衣服有些髒,便拿出來抖了幾抖,想明天就洗一洗,可是這一抖,肖萍的衣服裡掉下了一封信。
信封上是“周紫瑜親啓”,還寫上了我的手機號,而且字跡模糊。顯然,這封信是肖萍出車禍落水前的某日某時專門寫給我的。
我一時愣住了。我們好幾個月前就不相往來了,肖萍還將我當成她可託付的人?哼,一聲不響的丟下她兒子不管,別是肖萍對我的什麼陰謀纔好呀?我急速將信封拆掉,展開了她字跡模糊的信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