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就是無邪的房間,燈一直亮着,卻不見無邪的身影,秋水漫心下一慌,立刻跑了過去。
“無邪也不在,這可怎麼辦?”
關心則亂,只聽蕭絕尷尬地說了一句:“漫兒,無邪的身高現在還沒有窗戶紙高,你當然看不到呀,你太緊張了。”
秋水漫也意識到了這個,拍着胸脯鬆了一口氣:“對對,我都忘了,看看吧,無邪這兩日一直在房中,只怕因爲族中還有無憂的事情擔心。”
說着,她伸手將門推開,果然看到無邪沒有睡,對着桌子在一堆籤和符文之類的發呆。
無邪眼睛血紅,曾經肥胖的小手現在瘦了許多,尤其是圓嘟嘟的小臉,現在竟然連嬰兒肥都少了許多,從臉部的骨架上看,更像蕭絕了。
“無邪,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是不是遇到什麼問題了?”看無邪的架勢,應該是在占卜,不過秋水漫對占卜一竅不通,但想着若是無邪心中煩悶的話,說出來可能會好一點兒。
“孃親,爹爹,我沒事,我聽說你們找不到無憂的下落,所以想着以血印之法找她,卻一無所獲,以前都成功了,很奇怪這次爲什麼失效。”無邪不甘心,決定再試試,但秋水漫卻按住了他。
“你試了多少次?”秋水漫聲音有些嚴厲,讓無邪不由得顫抖了一下。
“沒幾次,孃親我沒事的。”無邪對秋水漫一笑,希望秋水漫放寬心,但臉上的蒼白和失血的嘴脣已經出賣了他。
“別說你有沒有事,現在,立刻,馬上,你給我去睡覺。”秋水漫眼疾手快,將無邪藏在袖子下的手拉出來,果然發現了道道血痕,頓時她的心彷彿也在滴血。
這本應該是她跟蕭絕去解決的事情,卻沒想到,無邪爲之付出了這麼多。
“我知道了,孃親,我馬上就去睡,大約是夢族大劫將至,所以有很多族中的方法都受限制不能用了吧。”無邪心中疑慮重重,但他覺得讓秋水漫安心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
“嗯,這纔對,不管怎麼樣,首先要休息好纔對,知道嗎?”秋水漫覺得她的脾氣過於急躁,聲音也軟了下來,蕭絕會意,親自將無邪抱起來放在牀上。
“聽你孃親的話,一切交給我們就好了,夢族的大劫已經到了,你妹妹固然重要,但整個夢族所有人的性命都需要你來保護,你還小,不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自己身上,會很累的。”
聞聽此言,無邪頓時有些感動,雖然與蕭絕已經像一個正常的父子了,但蕭絕卻沒有這麼關心地對他說過話。
“我知道了,爹爹。”無邪的語調,頗有種無憂撒嬌的語調,讓人聽了莫名心酸,秋水漫見無邪睡下,與蕭絕對視一眼,悄悄走了出去。
門外,秋水漫嘆了一口氣。
“蕭絕,你派回去的那個人,下落追蹤到了嗎?”秋水漫詢問道。
“穆流非心思縝密,我們的消息,只怕過幾日纔會傳到他的耳朵裡,怕就怕在,這幾天無憂會有什麼不測。”
“不會的,他會耐心等結果的,放心吧。”秋水漫安慰蕭絕,實際上她心裡也很沒底。
梧桐山下已經漸漸天亮。
晨霧中看得見荒草枝葉間有輕淺的露水,溪水旁傳來木棒敲打衣服的聲音,裘香雪抱着陌兒立在門口,溫柔地哄着,但嬰兒依舊啼哭不止。
“雪兒,給陌兒喂藥。”穆流非當機立斷,卻見裘香雪猶豫了。
“我怕再這麼吃下去,陌兒會出事。”裘香雪有不祥的預感,穆流非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但他壓抑着自己心中的慌張,依舊溫柔地哄着裘香雪。
“我餓了。”軟軟的聲音傳來,穆流非眉頭皺的死緊。
“閉嘴,要是再說話,我就殺了你。”他的聲音凌厲,嚇得無憂渾身發抖,大大的眼睛一直睜着,像是在發呆,卻也惹人心疼。
“哇——”嬰兒受到驚嚇痛苦的哭聲傳來,裘香雪眉頭皺緊,也不管穆流非是對是錯,直接就開始責備。
“你說話輕一點好不好,我嚇着孩子了。”
聞言,穆流非收斂了身上的冰寒之氣,耐着性子對裘香雪道:“你先給孩子喂藥,我去看看。”
穆流非再次看到無憂的時候,有一種無憂很有心計的感覺,總覺得無憂是在利用他們對孩子的疼愛,所以肆無忌憚,然而他們卻無可奈何。
當他看到無憂的瞬間,頓時消除了這個疑慮。
這麼小的孩子,就算爹孃再出衆,能聰明到哪裡去。
“餓了就先忍着,等你父王回信了,我再考慮對你好一點,不過,若是你父王不同意我的請求,就不要怪我了。”說完,他冷哼一聲,還是給無憂鬆了綁。
“我們正忙着給孩子喂藥,你不許打擾,這裡有吃的,你隨便找找填飽肚子,但是我警告你,一定要乖乖的聽話,否則我就打斷你的腿。”說罷,穆流非冷哼一聲,走了出去。
外面陌兒的哭聲越來越烈,無憂卻忽然笑了,經過兩天的相處,她已經不害怕穆流非了。
她一面慢悠悠地吃着東西,一邊看着外面的穆流非的一舉一動。
只見穆流非拿出了幾排銀針,無憂不懂這些,印象裡宮裡的那些老御醫拿出這種東西的時候,總是要耗上許久。
果然,穆流非抱着孩子進了屋子,裘香雪也進去了,無憂吃飽喝足,環顧四周。
“這應該是梧桐山。”無憂慢慢地思索着。
無邪在的時候,給她普及過關於皇城的地理,就是怕有一天她迷路,梧桐山在皇城西郊,也就是說,往東走,她就一定能回到並肩王府。
她覺得自己不能在這裡乾耗着了,必須要早點兒回去,不然家裡人肯定會很擔心的。
“你要做什麼?”嚴厲的聲音傳來,嚇得無憂顫了一顫,她生怕自己的心思被識破,腳不自覺地往後面退了一步。
“沒,沒什麼,我就是被綁的時間太長了,腿腫了,你看。”無憂說的無限悲憤,表現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樣子。
穆流非看到她裸露在外面的腳踝,紅腫的,一個小孩子,能忍受得了多大的痛苦,這個已經是極限了。
“好了,不用看了,好好在這裡呆着,別想着亂跑,山中有野狼,要是你被吃了,我可不會救你。”因爲擔心陌兒的安危,穆流非冷冰冰地丟下這句話之後就匆匆離開了。
天只是剛剛亮,無憂探出腳,發現河邊還有洗衣服的人。
如果他們看見了,穆流非肯定會會問自己的下落,所以,她要繞開這些人。
無憂思慮片刻之後,完全不知道怎麼辦,當三個人剩下一個人的時候,無憂眸光一閃,慢悠悠地說了句:“對不起了。”
河邊那人洗完了大多數衣服,還有一件滿是污泥的,看樣子要洗很久,但無憂等不了。
只見她拿了一根棍子,用盡渾身力氣對着那個人的頭部重擊。
之後,無憂把自己腕上帶着的串珠放進那個昏迷的女子懷中:“我知道不該這樣做,你要是醒了,就去看看。”
話畢,無憂立刻往天邊雲霞最多的方向走去。
一個時辰之後,穆流非用鍼灸給陌兒打通了全身的經脈,他卻依舊哭着。
“不是說用鍼灸會好一點嗎?”裘香雪不懂醫術,聲音哽咽道。
卻見穆流非嘆了一口氣說道:“的確會好一點,但是陌兒年幼,承受不了太大的痛苦。”
他用的已經是儘量止痛的銀針,但畢竟是針,沒有辦法完全消除疼痛。
“那就好,我就害怕陌兒沒好,這裡我來照顧就好了,你快去看看無憂,我總覺得那個孩子跟尋常的孩子不一樣。”
就在此時,穆流非派在外面的人走了進來。
“穆先生,您要的回覆已經到了。”那人將一封書信遞給穆流非。
外面太陽已經完全升起了,大地上瀰漫着秋天特有的乾燥的陽光,穆流非接過信便迫不及待地拆開,隨即,他着急的臉色變得陰沉。
“果然,蕭絕不會同意。”此時穆流非慶幸自己沒有說直接要用秋水漫的心臟入藥,不然就算搜遍整個皇城,蕭絕也不會放過自己。
不過,只需要秋水漫血液這個簡單的要求蕭絕都不肯答應,那他只好做一些非常的舉動了。
“將那個小女孩兒帶過來,告訴蕭絕,我穆流非也不是吃素的。”爲了自己的妻兒,他願意再次跟蕭絕撕破臉。
“是。”
那人走到另外一個屋子,卻發現裡面空空蕩蕩的,頓時他的臉色變了,立刻走出去對着穆流非說道:“穆先生不好了,那個孩子不見了。”
室內三個大人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穆流非雙手緊握成拳,一拳打在牆上發出一聲悶哼,他的手洇出了絲絲血跡,讓裘香雪也有些害怕。
“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沒有了人質,就相當於沒有跟蕭絕談判的權利了,若真是如此,他們的孩子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