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鬥。”
‘臨’字聚攏靈氣，‘鬥’字使我的速度和反應劇增。
腳踏七星罡步，我在鬼嬰的圍攻裡如魚得水，從口袋裡摸出一張張黃色的符紙，準確地貼在鬼嬰的額頭上。
定身符。
這是專用對於鬼魅之流的符紙，只要被符紙貼上，厲鬼以下，根本就動彈不得。
就算是厲鬼，在被貼上之後，也會變得行動緩慢，在撕下符紙之前，殺傷力大減。
一個剛向來撲擊過來的鬼嬰，被我直接用‘定身符’貼住額頭，鬼體立刻變得僵硬，我順手接過，轉身躲過另一個鬼嬰的攻擊，然後將其輕放在地上。
被放在地上的那個鬼嬰，圓滾滾的大眼睛轉動，顯然不明白自己爲什麼突然就動不了，小嘴極爲緩慢地抽動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癟起來，大哭出聲。
我去，這些鬼嬰的實力境界不錯啊，竟然還能做出表情動作，看來已經成爲兇靈多年，接近半步厲鬼了。
“你別哭啊，哭起來，我可不會哄你！”
我對着那個鬼嬰微笑道，身體微微左側，正好躲過另一個鬼嬰的撲擊，左手順手握在那小腳丫一扯，就把那個鬼嬰拉了回來，一時情急，把符紙貼在了小弟弟那裡。
罪過啊！
呃，貼那裡也有效？
看着那表情委屈的鬼嬰，我有點歉然，但現在一個個鬼嬰瘋狂地朝我撲來，我沒時間撕掉重貼，只能把它放在之前那隻鬼嬰的旁邊。
“天氣冷了，不要凍壞那裡，大哥哥這是爲你着想啊！”
“要是鬼體凍斷了，下輩子投胎成女孩，咋辦？”
眉心爲魂棲之地，所以舉凡殭屍之流，符紙貼在眉頭的位置，是最起效果的。
鬼魂不同，它們已經是靈體，魂魄已跟靈體化爲一體，所以說，全身都是魂棲之地，與殭屍或其他妖怪迥異。
但可能是鬼魂出自於人體，早就形成了生理記憶，所以主‘動’之源和魂‘聚’之地，向來也是眉心位置最爲緊要。
同理，符紙貼在眉心位置，也是發揮最大效果的地方，但以現在的情況看，似乎貼在其他位置，也能起到作用。
畢竟鬼嬰還小，跟其他兇靈厲鬼不一樣，鬼力就算強大，也不懂凝聚的法門，只知道空使蠻力。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好辦了。
我步伐的速度再提、行雲流水，摸出一大把符紙，雙手如穿花蝴蝶般地交錯着，令這些鬼嬰頓時眼花繚亂，但不經意的時候，一個個鬼嬰，已經被我貼上了符紙。
貼符紙的位置，也不追求額頭眉心，而是隨意粘貼，只要有效，貼在哪裡不一樣？
有的被我貼在了眼睛上，頓時世界一下子就黑了。
有的被我貼在了小腳丫上，還沒來得及飛撲起來，就跌在了地上。
有的無牙小嘴朝要咬到我，我順手就貼在了小嘴裡，非但沒有讓他咬到，還使得那個鬼嬰瞬間遲滯，小嘴微張，一直閉合不了。
……
鬼嬰的表情各異，但當靜止下來之後，確實還是蠻可愛的。
有的鬼嬰甚至四腳朝天，正在委屈地望着天花板呢。
從鬼嬰開始發動進攻、到心生警兆，暫停攻擊，才過了十多秒的時間。
這時，最少已經有近二十隻鬼嬰，被定身符定在了原地，如果它們現在能動彈的話，估計會第一時間痛哭出聲。
在情緒性情的天真上，它們跟一般的嬰兒無異，對於我跟死胖子這兩個近在眼前的美味，只能看着卻吃不了，沒哭得天崩地裂都算是客氣了。
這時，還能動彈的，只有七八隻鬼嬰，大大的眼睛裡滿是不解的疑惑，但鬼體對危機的感應，卻使得它們停下了腳步，謹慎地看着我。
手腳並用緩慢爬動，竟是朝着後面退去，然後‘哇’的一聲，一鬨而散，消失在樓梯裡。
我突然有了一個古怪感覺，這些鬼嬰從發動進攻到撤退，怎麼跟草原上的狼羣，極爲相似。
當發現有食物的時候，一哄而上、羣體圍攻，但發現有危險的時候，眼睛警戒前方，有計劃地退後，當感覺接近安全的時候，才一鬨而散、各自逃命。
看來比起一般的嬰兒，鬼嬰確實在思維和行動上，更接近孩童，甚至是成年人。
若是一般的嬰兒，只怕會一直哭鬧着，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吃了大哥哥！
大哥哥不許動，站在那裡讓我們吃，給我們吃！
“小屁孩做得不錯，趕緊把這個煩人的東西給超度了吧，我看着就頭暈。”
戰鬥結束，死胖子才大搖大擺地走了上來，一臉煩躁地說道。
我去，不是說好的來幫我嗎？
怎麼我最後成了保鏢打手了？
“是，謹遵孫公公法旨。”我有氣無力道。
“去吧，朕在特許你加餐，小九子。”死胖子回道。
虛幻的惡鬼頭顱從我臉上浮現出來，張大着猙獰的獠牙，朝着地上的鬼嬰大口咬去，但當牙尖即將要觸那‘稚嫩’的小臉時候，便又停下了。
沒錯，是稚嫩。
雖然他們是鬼嬰，但在我的眼裡，卻跟一般的嬰兒沒什麼兩樣，這一口，我竟是咬不下去。
對他們來說，將這些鬼嬰吃了，直接吞噬它們的怨氣，是超度的最好方法。
怨氣的對象，早在數十年前已經死去，現在怨氣的因果對象，應該是刑邪那幫人，只要最後解決了他們，就能完成超度的最後因果程序，往生投胎去。
但看着這些可愛的鬼嬰，我竟是有點下不了口，心裡滿是罪惡感，感覺跟活吃生人差不多。
雖然明知這對它們是最好的方法，但心裡的那道坎，就是邁不過去。
“小屁孩，又開始多愁善感了？”
“你現在不幫他們超度，無論是以後再遇到邪道被利用，或是傷到了正常人，都不是好事。”
“而且，你會說他們可憐，但出生之後便遭遇到了這些悽慘的事，到現在幾十年過去了，甚至連一次完整的人生都沒有，你覺得他們來說，這公平嗎？”
“你如果真的爲他們好，就應該現在吃了他們，等解決了刑邪之後，讓他們重新投胎，重新擁有一次完整的人生。”
“現在的情況，跟之前不一樣的。”
“重次投胎的他們，很有可能會過上幸福的生活，但如果你現在不吃了他們，他們依舊只能作爲兇靈遊蕩，數十年、甚至數百年不得超生。”
死胖子雖然平時爲人不靠譜，但此時說的話，卻隱然有了幾分不同的韻味，是啊，只有儘快讓這些鬼嬰重新投胎，纔是對它們最好的做法。
現在的世界，遠比之前的任何一個時代，都要好得多。
最少吃得上飯，被拋棄的機率也極低，而且極有可能，能擁有一個完整幸福的人生。
想到這裡，我閉上了眼睛，惡鬼頭顱猛然一口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