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一生斬妖除魔，應得的下場？
路遙的這句話，似乎是在自問，又似乎是在問蒼天。
目光從血魔的身上，轉移到路廣義，然後看了看破損的城牆，最後，停留在滿身鮮血的守備軍和民衆身上。
血魔詰詰怪笑，顯然很樂於看到這種場面，路廣義目光微凝，說不出什麼意味，至於其他人，則是苦澀裡帶沉默。
“九姑娘爲我做了那麼多的事，她不後悔。”
“我爲封鎮城做的所有事，我也不後悔。”
“但我恨，我恨儒家，恨爲什麼會選擇學儒，爲什麼一直以大義準則行事，最後卻只能看着兩個深愛我的女人，一一死在我的面前？”
“我後悔了。”
“我後悔修行了儒家道法，我後悔出生在儒家。”
目光定格在路廣義的身上，如果說路遙之前是因爲入魔，才說出了大逆不道的話，那現在的他，就是徹底死心了。
“所謂的大義，都是狗屁！”
“所謂的準則，都是囚籠！”
“儒爲天地正道之源？魔爲萬惡之首？可笑！”
“今天，我就把一身儒家的修爲，還給你！爾後，投身爲魔，終有一天，我要君臨天下，撥儒正魔！”
路遙的身體，金光閃爍，耀眼若烈陽。
“孽畜，爾敢！”路廣義的臉色，終於霍然大變。
同樣臉色大變的，還有血魔。
在路遙金光閃爍的瞬間，血魔就化身爲一灘污血，正想急速逃亡，但轉眼就被一隻血手抓住。
這隻血手，皮膚直接被金光灼爛，露出了斑駁的血肉，鮮血還沒來得及飛撒，就又被金光灼化，化作了白煙。
燃燒的不僅是皮膚，血肉也在瘋狂地燃燒着，到了最後，已燒得僅剩骨頭。
金光從骨頭、破爛的血肉上漫了過去，直接把污血包裹。
污血接觸到金光的瞬間，急速回縮，血魔的慘叫聲，也響了起來！
“你這個瘋子，瘋子！”
污血一分爲二，一部分被金光包裹灼燒，另一灘急速飛離。
這金光竟然這般厲害！
逼得血魔自斷修爲，捨棄一部分的污血，只爲逃命。
驀然，整個封鎮城，金光閃爍！
從城牆亮起的金光，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光罩，把整個封鎮城完全包裹。
那灘污血撞到了光罩上，就像觸到了沸騰的熔岩般，急速縮了回來。
一把巨劍，比路遙凝聚出來的，還要大上一倍。
從天外飛來，直接砍在了光罩上面，卻反而被彈了回去。
路廣義表情猙獰，手持巨劍，不斷揮劍砍向光罩，但每砍一劍，便被震得後退一分。
路廣義急得大聲咆哮，但光罩內外，卻彷彿是兩個不同的世界，無論路廣義如何喊叫，我都聽不到半點聲音。
這，是什麼情況？
封鎮城的守備軍、羣衆，也是滿臉驚駭。
“傳說居然是真的！”高老頭動容道。
“什麼傳說？”我有種極度不祥的感覺。
“封鎮城之所以被稱爲封鎮城，是因爲這座城市，本來就是一個極大的陣法，用來封鎮一個極其可怕的惡魔。”
“以城爲陣，是因爲這隻惡魔的境界修爲，極端可怕，據說已經達到了九品巔峰，所以，在遠古大戰之時，先烈以身爲陣，犧牲了無數強者的性命，纔將這隻惡魔給封鎮了起來。”
“遠古至今，已經過了無數歲月，惡魔早已身死道消，但據說這封鎮城底，還遺留着陣法，用來磨滅這隻惡魔遺存下來的驚天魔氣。”
“你是說，路遙現在啓動了陣法，用來滅殺血魔？”我訝道。
如果真有這般強大的陣法，爲什麼之前不用，反而是到了如斯田地，這才啓用？
“不，這個陣法，不能動用。若是開啓了，裡面的魔氣，就會瘋狂冒出，整個封鎮城，也會瞬間毀於一旦！”
“那路遙……”
我去，這個路遙，莫非真瘋了不成？
“以路遙的修爲，還不足以啓動大陣，所以，他選擇了自爆涅槃，靠着瞬間爆發的強大力量，引起陣法的共鳴，從而啓動陣法。”
“也想靠着這涅槃的共鳴之力，滅殺血魔、捨身化種，把從儒家得來的一切，都歸還給儒家。”
“可是這魔氣……！”
路遙捨身殺魔，聽上去確實偉大，但爲了滅殺血魔，釋放出魔氣，這樣做，跟儒家有什麼區別？
這難道就是路遙的‘義’？
以全城的性命，來達成自己的心願？
“以路遙之前的語氣來推測，這魔氣，不會危及任何人，只是……”
“只是什麼？”
“……一個驚天魔頭，只怕就要誕生了。”
金光仿若焚燒一切的火焰，眨眼間，路遙就被燒得只剩骨頭。
爾後，金光飛了出去，瞬間就把那餘下的那灘血包裹在內，遁出了光罩之外。
當這道金光，落到了路廣義的手上時，污血已經被灼燒殆盡，光芒內斂，化作了一顆晶瑩的石頭。
這顆石頭，就是道種。
凝聚了路遙的儒法精髓，只要將其完全煉化，就有成爲七品大儒的潛力。
路遙的骨架，依舊停留在半空，驀然，漆黑一片的眼洞裡，閃爍着血腥的異芒。
與此同時，封鎮城內的地面上，升騰了陣陣黑霧，然後拼命朝着路遙的骨架急速逝去。
路遙的骨架，對這些魔氣來說，彷彿有着無窮的魅力，就像蒼蠅看到了腐肉一般。
“魔氣！”
“果然，血肉焚種，靈骨祭魔！”
“路遙這是用自己的骨架，作爲吸納魔氣的容器，不好，一旦路遙的靈魂，駕馭不了這魔氣，那整個封鎮城……”
高老頭語速變得極快，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前面的話，還勉強聽得清楚，但後面卻混到了一起，完全聽不出是什麼內容。
與此同時，高老頭的容顏，正在急速變老，而那蒼老的身軀，也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正在不斷地扭動着。
被魔氣入侵了？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這魔氣，不會危及到任何人嗎？
不僅是高老頭，全封鎮城的人，似乎都被魔氣入侵，容貌正在急速蒼老，在數個呼吸間，就都化爲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