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世鐘、驚世言，這兩樣同屬儒家的鎮派法寶，非八品大儒不可驅動，非九品儒聖不可全力施展，而現在，數千個儒修組成的陣法，竟能驅動驚世言？
而且聲勢浩大，威力直逼九品儒聖的全力一擊！
虎妖面無懼勢，全身妖力澎湃，竟是想硬撼這一擊！
我臉色微變，正想拉着虎妖逃離，冰冷有若萬年寒冰般的聲音，透着刻骨銘心的恨，震翻學海、穿越雲層，直接傳到了書山之巔。
“血起、蕭茫、鬼哭悲慟！”
一個刺眼之極，仿若凝聚了數萬污血的‘慟’字，後發先至，直接跟‘誅’字撞到了一起，天地劇震！
“骨魔大人！”虎妖臉現驚喜，驀然轉身，恭敬行禮。
路遙來了？
數千儒修臉色煞白，境界較低的直接吐血暈厥，莫名地齊退一步，臉現驚恐之色。
籠罩着書山，萬古不變的雲層，直接被轟出了一個巨洞。
透過巨洞，所有的目光，看向了緩步走來的那個人。
曾經的大儒，現在的梟魔，路遙。
學海倒卷，湛藍的海面，隨着路遙的步伐，漸變爲血海。
書山暗淡，萬千文字，齊齊淡了下來，光芒不顯。
‘殺上書山、填平學海、撼動驚世言、踏平警世鐘，然後在儒家諸子的畫像前，唾上一口，問大義何在！’
這是路遙當年入魔之時，立下的誓言，現在，他正在一步步兌現。
學海，被腥血污染，已然過半。
書山，路魔正在一步步走來，直取峰巔。
“浮屠地獄、萬物芻狗！”
數千儒修的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這道聲音，驚醒了驚恐滿臉的數千儒修。
“浮屠地獄、萬物芻狗！”他們跟着唸了起來。
學海涌起千尺浪，書山光芒璀璨若星河！
“情義兩難，捨生取義！”數道蒼老的聲音，和數千儒修的聲音匯合到一起。
瓊樓玉宇，綻放出無數光芒，鐘聲重響，震人心魄！
路遙擡頭，冷笑。
目光環視全場，最後落在虎妖身上的時候，滿是讚賞，但掃過我的時候，略感驚詫。
我則更加詫異，目光落在血海上的白色骷髏，這就是路遙？
這就是千年前的俊俏儒生？
全身上下、污血環繞，頭骨之上，有三個眼洞，各自燃燒着莫名的火焰。
那三道火焰，只要對上一眼，便心驚膽裂，仿若連靈魂，都要直接被灼燒殆盡。
“以我命、薦我道，屠魔！”
鐘聲長鳴！
萬字閃爍！
數千儒修，同時張嘴，噴出一口金血，凝成了一個‘屠’字，而後，萬字也遁入了‘屠’字裡面，光芒照徹天地。
虎妖臉色凝重，把虎牙咬得咯咯作響。
這一口金血噴出，數千儒修，最少要後退一層境界，而躲在後面的那數把蒼老聲音，最少是八品大儒。
凝聚了如此恐怖的儒力，這個‘屠’字的威力，只怕已經超越了一般九品強者，直逼九品巔峰了。
這次，‘屠’字並沒有理會我們，而是直朝着路遙而去，若流星墜地，狠狠地砸落。
恍惚間，我似乎看到了那個‘屠’字，化爲金甲將士，威風有若天兵天將，正手持一把大刀，直欲把路遙給砍成兩半。
“哈哈！”
骨頭磨礪，發出了尖銳難聽的聲音，但在笑聲響起的瞬間，鐘聲漸止。
“天倫不復，生死兩難！”
學海浪潮仿若被什麼轟潰，瞬間平復，然後被血海取代。
書山萬字仿被什麼擊落，跌墜一地，完全沒了光彩。
骨魔的文字，彷彿也變成了一把刀，但跟金甲將士不同的，是一把彎刀。
仿若半月、血腥詭異，在金甲將士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被彎刀攔腰切過，軀體無聲分離，潰散爲漫天靈氣。
彎刀餘勢不減，穿越雲層，直欲把數千儒修，盡皆斬殺！
路遙的修爲，竟已恐怖若斯！
既已達到如此境界，那又何須各大妖王，來幫他攻下書山？
不，路遙的本意，就沒指望各大妖王，能給帶他來多大的幫助，而是需要一個見證，一段歷史！
妖魔皆惡、斬妖除魔，向來爲儒家的最高準則，而路遙以魔身殺上書山，讓混合種族見證這段歷史，就是爲了告訴儒家，他們從根本上，就錯了。
這是混合種族的崛起史，也是正名史，勝者書寫歷史，敗者退出舞臺。
而同時，也是儒家的除名史！
“儒，大道，不可褻瀆！”
瓊樓玉宇，一道平淡無奇的聲音響起，繼而凝聚成一把光華不顯的劍，跟血刀碰到了一起。
嘶！
僅是輕微的聲響，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的波動，血刀和暗劍同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孔家主，你終於肯出來了？”
一步之間，路遙便走到了書山之巔，傲立在我們身前。
“唉，我該是叫你路遙，還是骨魔帝君？”那道平淡的聲音道。
“千年之前，路遙已死！”
“他就是見證人！”
路遙回頭，驀然看着我，驚訝無比道：“孫貴九，你居然沒死？”
“僅是七品境界？你是如何活過來的？”
居然被一眼認出了？
我之前還在想，在見到路遙的時候，如何才能讓他相信我，是千年前的孫貴九，沒想到，路遙竟能看穿這一切！
既然如此，以虎妖之前所說，我跟路遙情義還在，此時開口，多少還能起點作用。
“見證之人，又何止他一個！”
就在我準備開口的時候，那個平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見證人，不止我一個？
難道，高老頭還沒死？
微微一愣，我頓時有些激動，這個猥瑣的老頭，居然還活着？
“什麼意思？”路遙冷道。
“你可識得此人？”
一道光芒，從瓊樓玉宇升騰而起，然後落在了數千儒修的面前。
光芒散去，一個相貌極爲美麗的女人，脆生生地站在那裡，眼眸冰冷，殺氣騰騰地看着路遙，銀牙緊咬，恨不得將路遙其碎屍萬段。
不是高老頭？
我露出苦笑。
但下一秒，路遙卻是骨架微晃，突兀後退了一步，彷彿遭受了極大的打擊，連站都站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