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喝下那酒之後,並未立刻就出現中毒的反應。
她只不適的擡手壓了壓太陽穴,還輕輕的搖晃了一下頭,便就沒有別的動靜了。
見狀,沐千尋眉心狐疑的一蹙。
心裡思忖道:難道因爲這毒是師兄從二叔血液中提取出來的,所以毒性變弱了?
不過嘛……
她也不知道二叔當時被那蛇咬傷後有出現怎樣的反應!
這般一想,她立刻關切的問道:“二姨娘,你可是身子不適?”
不輕不重的一聲詢問,瞬間將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引到了秦氏身上。
大家都知道,秦氏在祠堂跪了三天才剛出來。
這樣的事,便是擱在男子身上都會吃不消,何況是秦氏這般贏弱不堪的婦道人家!
而且,隨着沐千尋的話,大家在看向她的時候,都齊齊覺得她的臉色十分不好,故而都自然而然的以爲她這是因爲在祠堂跪了太久而累壞了!
秦氏在大傢伙的注視一下,微垂下頭回道:“並沒有不適,只是……有些頭暈,許是多年不曾飲酒,酒量變差了吧。”
聽她這般說,俞氏立刻憂心忡忡的衝沐千尋說道:“阿尋,你快別灌她酒了,這人在虛弱的時候,本就比較容易喝醉。”
“是。”沐千尋彎脣點頭應道。
“姨娘,喝點熱湯吧。”沐眉漣體貼的裝了一碗湯遞給自家孃親,雖然奶奶已有了升娘爲妻的打算,在還未確切的落實下來之前,她還是不能擅自更改稱謂的。
“嗯。”俞氏撐着頭伸手接過,卻沒有去喝那碗裡的湯,不知何故……
看着碗中輕輕晃動的湯。
她竟覺得整個人都快要隨着那湯晃悠起來了。
且……
還隱約有了一種想要嘔吐的衝動。
就在這時,方纔跟沐少嶸一塊兒返回地牢的侍衛再度奔了進來,跪地後稟道:“老太爺,老夫人,二少爺讓屬下過來稟報,俞亦霖他確實死了,二少爺已經請柳先生去查探死因了。”
他的聲音落下,便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響。
是沐眉莎聞聲驚起的時候將面前的碗掃落在了地上。
顧不得理會地上那碗,也顧不得理會旁人的視線,她邁開有些虛浮的步伐便就奔了出去,候在房門外的眠兒立刻跟上了她的腳步。
駱氏瞧瞧沐眉莎晃晃悠悠的身影,又瞧瞧整個人都在顫抖的俞氏,最終衝祝媽媽說道:“有勞祝媽媽照看一下這裡,我跟着莎莎去看看。”
說罷,見祝媽媽點頭,她立刻便追了出去。
眼下不止中秋將至,莎莎入宮的日子也即將到了,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任何的差池!
再者……
她也不相信霖兒那孩子就那樣死了!
畢竟在這個家裡,不止爹孃寵霖兒,膝下並無男孩兒的她,曾經也是格外寵霖兒的!
俞氏一直盯着那幾人,直到看不到她們的身影,這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來,顫着聲兒說道:“我也跟去……”
不等她把話說完,沐敬忠便伸手將她壓坐了下來,然後沉聲說道:“阿英,你身體不好,就別跟去了,這……看了也於事無補啊!”
“可是……”俞氏猶豫的收了聲,這之前還活蹦亂跳的孩子,怎麼能忽然就死了?
“且安心等少嶸過來吧。”沐敬忠說罷無聲一嘆,好歹他們老兩口也寵愛了那孩子這麼些年,眼下突然這樣……
別說阿英接受不了,他都有些無法接受!
潛意識裡,他還並未相信那孩子已經死了這件事。
雖然因爲忍受不了沈氏的所作所爲,玄梵將那孩子關在了地牢中,讓那孩子吃了些苦頭,然……
不管是他,還是玄梵,都沒有取那孩子性命的打算!
這錯,終歸不在孩子的身上!
瞧見了二老眼中的沉痛,沐千尋抿抿嘴低下了頭。
沐亦霖純粹就是一個被寵壞了的孩子,待到他沒了利用價值,那位爺該是就會放了他的。
只是……
至於之後會如何安排他的去處……
思及此,她重重的咬了咬脣瓣。
得詢個機會跟那位爺商量商量此事,最好能給沐亦霖詢個能改過自新的去處,那樣一來,待日後他脫胎換骨,說不定還能讓他回來跟二老見面。
因着地牢那邊的突發狀況,大家都沒了食慾,便都先後離開了飯廳,前往主廳去坐着。
期間秦氏因爲始終不舒服,俞氏便讓沐眉漣攙扶她回蘭院休息去了。
主廳內的氣氛,相當的壓抑。
沐敬忠面無表情的坐在上首,輕緩的捋動美須。
坐在其身側的俞氏則因爲太過傷心而不是掩面拭淚。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沐少嶸面如死灰的歸來,失魂落魄的說道:“柳先生說……他是突發疾病死去的。”
“這好端端的怎麼就突發疾……”俞氏並未將最後一個‘病’字說出口,因爲此時她纔想起來,因着玄梵的事,她是徹底的忽略了那孩子!
“葬了吧。”沐敬忠說出簡單的三個字,隨後就閉上了眼睛,事已至此,也由不得他不相信了,方纔他雖然一直無甚表情,內心其實一直在掙扎不休,糾結着要不要去看那孩子一面。
不過……
一番思量之後,最終他還是決定不去了。
人走茶涼,隨着時間的推移,大家終究都會忘了那孩子,他又何必再去多看幾眼徒增念想。
俞氏因爲沐敬忠那話而霍然站起身來,搖着頭說道:“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說完,她便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去。
祝媽媽連忙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就怕她一個不留神摔着了。
沐敬忠凝目看向俞氏的背影,眸色漸深。
沐少嶸在此時出聲問道:“爺爺,你當真不去看看?”
聞聲,沐敬忠遲疑了一瞬才點頭。
見他這般,沐少嶸也不再說別的,只一言不發的轉身跟了上去。
目前父親還未醒來,身爲二房的長子,他必須得妥善的處理好善後的事宜。
只是……
這該要將弟弟葬在何處?
前往地牢的路上他一直都在思考這件事,然而當他去到地牢的時候,卻並未看到俞亦霖的屍體,只看到了一衆倒地昏迷不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