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確來說,她是有求於天帝,而自動出現了。
亦自帶棋譜,二話不提,有屁不放,事先與他下盤棋,讓他寬心先。
當她一句具有大將之風的“圍了”,手起棋落,天帝就輸得面紅耳赤……
發白的鬍子抖得老厲害,一副不願就此認輸的樣子,大有再來一場較量的架勢。
但老嬤卻把棋譜一收,大眼一眨,語境生花,仙裡仙氣地說:“天帝,本嬤陪你一同去絞吧。”吐氣如蘭,好不優雅。
只是那耷拉下垂的老眼皮一翻,眼底就現出無限刺眼的精光,直射得一派悠閒姿態,慢吞吞動不了身的天帝二話沒說,推開潤澤的黃玉圓凳,昂首挺胸,走到前頭,臉上卻爲無可奈何的神情,免費做了領路者。
也不是他不想牽老嬤的手並肩而行,珍惜機會,與她談笑風生,挑戰語言的魅力,而是實在拉不下老臉,放低不了身段。
而之所以不能放低,是因爲他眼角掃到有個掃地的小仙正虎視眈眈關注着他們下完棋後的發展。
不知又是天庭哪個太閒的尊仙下發給他的監視任務。
天帝今天心情好,懶理他們的鬼鬼祟祟,胡作非爲。
只當給他們放一天假休息好了。
待老嬤回去,自有發怒降罪的機會。
他可是公報私仇出了名的天帝,無仙不曉,無仙不知,可謂“名揚仙界”。
還有一個不能拉手的重要原因,其作爲一天之主,一庭之帝,公然拉着之前吃不到的老太婆在天庭裡招搖過市,變成他仙茶餘飯後的談資,總是太掉品,有損其尊貴的顏面。
按人間的話說,就是太沒有檔次了。
他要做位有檔次的天帝。
往更層次了想,往真實了說,其實天帝還害怕自己假如被老嬤發現他有靠近的意圖,而又被她不顧場合的公然拒絕,那相當是自己往鮮血淋漓還沒癒合的心口上再插了一刀,其傷害程度可想而知有多嚴重。
算了,搖搖頭,還是一切作罷吧。
用眼角偷眼瞧上走在身後的老嬤,全身上下的表現都顯得老態龍鍾,步伐緩慢,腳步拖拉,猶如即將枯竭的老樹枝,好像已經失去生命力的花骨頭,冷哼:學個老婦走路,學得還真像,又矛盾地直罵自己真是腦殼壞透了,纔會一直迷戀她,生生世世不忘,時時刻刻思念。
其實,就算她的模樣生得再壞,性格再極端,自己還是迷戀她,關乎她的一切都迷戀。
正如寧水月迷戀那條小人魚一樣,生死不棄,輪迴不忘,纔會感動了老嬤親自上了天,與自己賞了花,下了棋,只爲絞得一段那魚兒放了多年的過期情玄。
想想,人與人如此,仙與仙也是如此,更何況仙與妖也有尋求真愛之權。
也就沒斷然拒絕了老嬤的要求,而讓她空手滾回九天山去,再享她的老年生活去。
如果自己猜得沒錯,老嬤成功絞得情玄後,必然會第一時間騰雲駕霧去到鬼界,見寧水月也好,見小人魚也罷,總會第一時間交出從他這取得的那段他們有共同記憶的情玄。
而不是迴天外地外的九天山。
至於猶如細線那麼長的情玄,自己會剪到哪一段,那是一段什麼樣的記憶,他現在也說不出,猜不到,一切只能聽天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