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韋拖着疲憊的身體往自己的屋子走,不知爲何,昨日起,心頭沉悶的很,而且大腦一片渾濁,思考起來特別費勁。往牀上頭一栽,就睡着了。
睡着的半個時辰裡,噩夢連連,終被屋外聲振屋瓦的鳴金聲驚醒。身體一翹就坐了起來,手忙腳亂的穿着鞋,這個節骨眼上,四起的鳴金聲報警八九不離十和昨晚逃逸的紅屍有關。
一路匆忙,出了院子跑在迴廊下。餘光裡一個黑影一閃,左側的衣袖呼呼作響,迎面就是一股強勁的風。周韋明顯覺察到有怪異,自己哪能一跑就帶出如此勁頭的風。
忙停下來,回看了四周,並沒有奇怪的東西。可能是自己昏頭昏腦,出現了幻覺。又想起卞鵬,心裡滿是不安,於是打算先去他那看看。
周韋看到他的屋子房門是打開着的,心裡一沉,難道剛纔一閃而過的是卞鵬,他身體恢復了?躡手躡腳進屋後,看到纏着白布的卞鵬,安詳的躺在牀上,鬆了一口氣。
轉身離去的周韋又感到一陣勁風,回頭看去,只見白衣卞鵬,站在面前,十足像個幽靈,光着腳看着自己。周韋看到卞鵬一閃綠一閃黑的雙眼,身體有點不自然,輕輕往後挪了點。
“那幾具暴斃的屍體在哪?”語氣裡充滿嚴厲,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可明明卞鵬的嘴巴都沒動,怎麼會是他的聲音。周韋輕微晃了晃頭,難道昏沉的頭腦產生幻聽了? 可心裡卻是疑惑的,卞鵬一直處於昏迷,他怎麼會知道有人暴斃,這問話究竟是打着什麼算盤?
周韋沒回應,卞鵬只是瞪着他,就這樣僵持了一會。院子裡傳來幾聲尖叫,隨即是奴婢的哭喊聲。
卞鵬一閃就從開着的窗戶躍了出去,周韋忙出門跟上,路口一轉,十幾具行走自如的乾屍出現在眼前,難不成這二十二具乾屍都起屍了?
地上已經倒了兩名侍衛,有三個丫鬟蜷縮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先到一步的卞鵬,行走如風,一上前就撂倒了兩具乾屍。殘缺的手握了個不完整的拳,卻攜着雷霆萬鈞之力,磅礴之氣,一拳打向了倒地乾屍的頭顱上。
地板上愣是打出了一個坑,頭顱碎成了渣。其餘十幾具乾屍一擁圍了上來,閃着綠眼的卞鵬,手成利劍,一陣亂刺,在乾屍身上戳了好幾個洞。
周韋在一邊看的一愣一愣的,很快,十具乾屍不是被撕成四五塊,就是滿身的窟窿,倒在地上再也不能囂張。這一番戰鬥後,剩下的乾屍沒傻愣的再一股勁衝上來,隔了一段距離張着嘴巴吐着氣。
剛纔紛亂的動作,打來打去,看這些乾屍的外貌簡直是水中望月,霧裡探花。此時,倒能看了個真切。外貌和之前的乾屍相差不多,只不過裸露的部位或多或少長着一些白毛,眼眶裡倒有一雙眼白很少的眼珠子,而且他們的指甲都很長。剛纔的打鬥,也看出了他們的身體看似乾癟,其實全身軟綿綿的。
周韋嘴裡數着那些乾屍的數目,一具被打扁了頭,剛纔又幹掉了十具乾屍,還站着的有八具。不對,不是二十二具麼,怎麼就少了三具?
卞鵬顯然不打算放過剩下的幾具,一接二,二連三,很快剩下的乾屍全部都被幹掉。周韋立馬迎上去,打算告知溜走了三具乾屍,可轉過來的卞鵬一雙綠眼,完全一副殺人狂的模樣,纏在鼻子上的紗布已經脫落,眼下嘴上,凹進去了一塊,皮還沒長好,血淋淋的。
周韋立馬感覺到不對勁,殺人興致滿溢的卞鵬不會把自己也當成乾屍一同做掉吧。周韋右臉抽搐着,欲言又止,該說我不是乾屍,是同伴,還是有三具乾屍在別處。
眼看着卞鵬又貼近,這下去,要大眼瞪小眼,臉貼臉了。周韋內心的恐懼讓他無法這樣繼續和綠眼卞鵬對峙,一轉身就跑了起來。
周韋只感覺雙腿重得像鉛塊,耳邊的風聲嘩嘩作響,自己是在跑還是在飛啊!明明跑了一段距離了,憑卞鵬的身手怎麼還追在我後面,不是扳扳手指頭轉眼就能出現在我眼前的麼?
充滿疑問的周韋扭頭一回看,卞鵬這人興致看來很好,幾乎緊貼着身後跟着,存心嘲笑自己跑得慢。不對,剛纔對待那些乾屍他是咬牙切齒,視爲眼中釘,這麼看來他認得我,或許誤以爲我知道另外三具屍體在哪,認爲我在給他帶路。
這下麻煩了,自己哪知道另外三具乾屍在哪,搞不好早已經奔出太府,上街殘害百姓去了。得想想,該把卞鵬領向哪裡,一個既讓他覺得有乾屍出現,又讓自己安全的地方。
瞬間,腦海裡就閃出一個地方,石室!
周韋急忙掉轉方向,也顧不上要拿九尾連,直接奔向石室。剛到通道口,裡面就傳來碰撞聲,緊接着就是身側一股勁風,綠眼卞鵬衝了下去。
周韋跟着下去,裡面的甬道不長不寬,只見右側的石室門那有一具乾屍,外形樣貌和那晚暴斃的衛士十分相似,胳膊折成倒鉤,脖子和右肩連在了一起,頭便歪着,瘸了一條腿。
卞鵬已經和另一具乾屍扭打了起來,看的出來,這兩具屍體並不好對付。門口的那具根本沒理會一旁的廝打,用身體對着石門撞了又撞。一具像是被打斷了胳膊,打斷了腿,歪頭的乾屍如此折騰,真不知道是爲了什麼,石室裡關着他生前的情人?
那具乾屍雖然折了腿腳,給人很不方便的錯覺,可身體明顯比之前白毛乾屍硬朗的多。
卞鵬猛朝乾屍胸口三連捶,拳頭硬是開了血花,胸前卻只凹了半點。很快,卞鵬用散了力氣,每一拳越來越沒有之前生猛。那具乾屍捱了這麼多下,終於撐到可以反擊了。
可卞鵬依舊是猛漢,右手戳了過去,一把被幹屍抓住,伸出左手抓住乾屍,上胸後仰,頭一甩,朝着乾屍的側腦砸去。碎片頓時天女散花般,灑了開來。
那具乾屍小半個頭沒了,瞬間沒了脾氣,軟了下來,手腳抽搐着。
周韋看着轉過頭來的卞鵬,額頭已經開花了,鮮血在臉上縱橫。一旁的乾屍依舊撞着石門,人體怎麼能和石頭比硬,真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
卞鵬的步子有點蹣跚,可他沒猶豫,右臂對準頸部劈了過去。那具乾屍頭貼着石門,被抵住動彈不得,翻折的右手如正面般靈活自如的攻向了卞鵬。
卞鵬毫不做作,猛地一躍,扭動着身子,右腳後跟狠狠踢向乾屍頭顱。
嘎啦——一聲,乾屍頭顱被踢爆。可直來的右手還是打到了卞鵬的右下腹,不痛不癢。
周韋看着渾身是傷,一點點走向自己的卞鵬,眼見之處,他的傷彷彿全部移在自己的身上,一陣陣鈍痛。那麼只差最後一具乾屍了。
可在只有五步之遠時,卞鵬怒睜着眼猛地向前一躍,展臂打了過來。怎麼突然就打自己人了?
周韋一翹坐了起來,剛纔那壯碩的胳膊已經貼近脖子,能感受到那股勁風。可這居然只是一場夢,卻是如此的逼真。
用手擦去額頭上的汗水,頓時感覺到一股刺痛,同時全身痠疼的厲害,渾身無力。仔細一回想,剛纔太累直接回屋子,連鞋都沒脫就栽倒在牀上。下了牀,一走動,簡直疼得要命。
咦——自己的手上怎麼有一些黑東西,而且衣服上沾着血跡。不好,難道剛纔夢境的情節都發生了?
周韋匆忙跑出屋子,看到院子裡黑乎乎榨乾的殘胳斷膊,還有好幾具乾屍。不會吧,這些畫面在夢裡都出現過啊。忙跑石室那一看,果真躺着兩具削去了上半個頭顱的乾屍,乾屍的樣貌也和夢中一模一樣。
心裡越來越發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剛纔真的發生了這些事?那麼爲什麼自己躺在牀上,等等,難道說卞鵬最後攻來是攻擊潛伏在自己身後正欲偷襲的乾屍,事後又把嚇暈的我抱回牀上?
周韋抱着這樣的想法,折回來到了卞鵬的屋子。推門而入,見卞鵬此時安詳的的躺在牀上,一動都不動。頭上的紗布還在,手掌的紗布也在,白色的褻衣上一塵不染。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城裡的鳴金太又響起,這短促三敲,城門有難。周韋一驚,心說不好,撒腿就跑了起來。
出了太府,街上正經過一支巡邏隊,一詢問,北城牆出事了,月城剛剛被攻破。急着想要尋匹馬,卻被告知城裡所有的馬,包括戰馬都伏在地上,不肯起來。
周韋緊蹙着眉頭,直往北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