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魂罐!?我只聽過古墓裡的養屍棺……”張梓欽湊上前瞧了起來,這瓦罐子很是普通,和一般人家用來醃鹹鴨蛋的土罐子相差無幾,並沒有名字那般妖邪。
“養魂罐,聚魂之物,難道這小小的罐子裡裝着死人的魂魄?”張梓欽又湊近端詳起來,罐子口用紅布包裹的木塞封得嚴實,可鼻子依舊能嗅到一股濃烈的酸味。
一旁的浣浣瞥了一眼張梓欽右肩上的小鬼,沉着臉,“你可以這麼理解,這些瓦罐子好比大牢裡的牢房,裡面關的是人的魂魄。”
隨後,浣浣一一細講開來,只不過途中她瞥了一眼又一眼張梓欽的右肩。
這些土罐子裡都禁錮着鬼魂,養魂罐的作法是在活人死後,剔除人肉,只取人骨架子,並將這副完整的人骨浸泡在濃醋中三天三夜,隨後取出放入罐中。
張梓欽望着養魂罐只有碗口大小的口徑,一臉難以置信,“這麼狹小的罐子,放進一顆骷髏都很吃力,怎麼可能擺着一整具人骨呢?”
“你不相信?那你挑一個罐子打碎看看。”浣浣知道張梓欽一時難以接受,因此故意激他。
張梓欽臉上有着顧慮,畢竟一旦破了罐子,裡面蹦出個厲鬼來,還真是消受不起。可他倒也聰明,伸手取了一個已經裂開來的罐子,從狹縫中露出一截顏色暗沉的棒狀物,仔細一瞧,是人的大腿骨!
“一旦養魂罐的密封出現問題,那麼人骨會因爲濃醋的消散由軟變硬,罐子烤的不結實,就會被撐破。當然這是養魂罐的失敗品,自然聚不了魂,養不出厲鬼……”浣浣最後一句刻意壓低了聲音,卻衝着張梓欽一字一字說的清楚。
“聚魂養鬼,許家這是要幹啥?謀財害命?”張梓欽略微知道丁點關於養鬼之事,目的也是五花八門,總得說來還是謀財害命的勾當。但是富貴至極的許家根本用不着,財大氣粗,橫着走也行。此刻他內心還有一個想法,這些養魂罐恐怕和鬼門關脫不了干係。
“聚魂養鬼這手法江湖術士也不見得輕易幹一當,畢竟損人陽壽,迫不得已才鋌而走險。只不過,這種利用養魂罐來聚魂養鬼的古老方子,可不是中原盛行的手段。”浣浣雙目掃視了四周的牆壁,這裡絕大數的養魂罐保留的很好,可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浣浣心中徘徊着,聚魂養鬼自然要湊齊陰陽五行,紅布是火,木塞是木,罐子是土,濃醋是水,那麼不是還差個金,五行缺一不可,所以這裡的養魂罐至今都聚不成魂養不成鬼?
“果然是我大姐看中的左右手,不錯,這些法子是南疆苗國的。”
張梓欽差點忘記了肩上的小鬼,意識到這人也出自此地,恐怕便是這些養魂罐養出來的小鬼,忙開口問道:“你在哪個罐子裡啊?讓我見識見識。”
“我可不是出自此處,這些破爛玩意恐怕聚個千年都養不成一個厲鬼來!”
張梓欽正欲開口,可肩上的小鬼直言道:“快走,後面還有三處呢!”
兩人遵循小鬼又走進一條甬道,可沒走上多久,小鬼用極其彆扭的聲音問道:“這琴聲你們聽到了麼?”
張梓欽立耳辯聽,哪來的琴聲,只有呼呼響的風聲,風中夾雜的血腥味又濃了許多。他側頭瞥着小鬼,只見他慘淡無比的臉上滿是痛苦之意,呆滯的雙眼有幾絲恐懼。
“這琴聲有什麼奇特之處麼?”張梓欽開口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怎麼成了鬼的他還有怕的東西,難道陰間也是弱肉強食,吃鬼的大鬼?
“越靠近這琴聲,我的身體就顫抖的厲害,總感覺要魂飛湮滅了!”
浣浣停下腳步,橫在張梓欽身前,雙目直勾勾瞧着小鬼,“你到底要想幹什麼?”
此刻,浣浣心中也不免擔憂起來,養魂罐是苗國手法,即使養人手段不高超,那也不會差到哪裡去,這一萬多個罐子沒一個成功,這點太蹊蹺,而且這小鬼出處可疑,恐怕不安好心。
“你們進去了自然知道了。”
“奧——是麼,你奶奶養你這個小鬼,又是將誰害死了?”浣浣句裡藏意,故意激小鬼,也只是爲了謹慎,先揭小鬼個大致,讓他露出馬腳,亂了陣法。
“住口!我可沒那種奶奶,而且她也不是我奶奶!”
張梓欽右耳一陣脹痛,小鬼聲音尖銳,十分刺耳。可他腦子繞不過彎來,小鬼的奶奶是誰啊?
“你奶奶害死了你娘和你,然後養你害死了你爹,怎麼還要害你大姐麼?”浣浣見小鬼反應過大,忙抓住這點不斷刺激他。
“你,你——”
張梓欽只覺右肩上的小鬼跳動不已,可他只有一個頭顱,哪來的手腳讓他攻擊近在眼前的浣浣。只不過張梓欽越來越困惑,可腦中一閃,小鬼的奶奶不就是顏老太太麼?難道大小姐的三娘難產而死是因爲顏老太太搞的鬼,還有許靖的失蹤?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張梓欽插上了一句,假如真是這樣,這小鬼是顏老太太的人,恐怕是顏老太太發覺到大小姐身邊存在着兩人,藉此除掉左右手。
“你住口!”小鬼一臉兇狠,衝着張梓欽怒吼道。
“我知道現在的你沒有惡意,倘若你真爲你大姐着想,那就說說你的故事吧!”浣浣話鋒一轉,方纔一招反客爲主驗證了自己猜測的東西,此刻軟了口氣,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小鬼似乎很累,雙眼哀傷過後,是鋒利的仇恨。他自己知道厲害關係,假如這麼耗下去,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家門不幸,本不該向你們外人提及,可念在你倆忠於大姐的份上,我便說個一二。”
小鬼說的波瀾不驚,可故事卻很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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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也便是大小姐七歲那年,時值許三娘身懷六甲,將近臨盆,許靖正好出門在外。那天夜晚下着大雨,閃着雷電,穩婆邊給許三娘打氣,邊往她的雙腿處看去。
“少奶奶,已經出來一隻手了,您再努力一下!”穩婆雙手沾滿鮮血,打氣道。
許三娘可是一聲又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痛覺讓她雙耳發翁,頭腦卻無比的清醒,只感覺自己的下身像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痛不欲生。
穩婆見嬰兒又探出半個頭來,卻未聞啼哭聲,仔細一瞧,孩子臉色紫青,心裡暗叫不好,可嘴上依然讓少奶奶加把勁,先把孩子生下來。哪知許三娘又叫了幾聲後,也沒了反應。
這下,穩婆嚇了個半死,母子兩命,壞在自己手裡,許家到時追求起來,不扒了自己的皮纔怪。
穩婆希冀許三娘只是痛昏過去,又忙去拽孩子的胳膊。還沒用力,只瞧見孩子的脖子上緊箍着一條閃着黃光的金絲,孩子是活活被勒死的。
那個孩子就是小鬼的本體!
小鬼說到這,卻死活不願說下去了,只是不停的說着:“我這次是來贖罪的,贖罪的。”
浣浣側回身子,許三娘難產致死之事必然有人動了手腳,至於小鬼,他肯定是被人養起來用來害人的。可是,小鬼卻因爲日月同天的影響,再次甦醒,難道當時養人在利用之後又殘忍處理了小鬼?他又說是贖罪,許靖的失蹤必然也是小鬼搞的鬼,如今不受養人擺佈的小鬼要贖罪,那麼接下來做的事,必然對許家沒有壞處。
一旁的張梓欽聽出個端倪來,這一切必然和顏老太太有關係。可疑點重重,不好琢磨,“那你又是怎麼成了小鬼的?”
“我們還是快走吧,一旦天亮,我便維持不住魂形,到時你們就無法從這裡出去了。”
兩人贊同繼續趕路,浣浣卻輕描淡寫,用簡潔的語句介紹了小鬼的來歷。
一屍兩命,許三娘必定入葬許家祖墳。要想養小鬼必然得先獲得腹中的屍體,慘死的幼兒可是養小鬼的上佳之選。同時養人事先選一良木用銀刀刻成棺材,備好後掘墳取屍,用屍油做成的方臘炙烤坐立幼屍的下巴,待皮開肉綻之時,用事先備好的小棺材盛接流出的屍油,隨即封蓋唸咒。
養成的小鬼,他能力的大小依仗養人法咒以及個人的資質,越兇狠的小鬼,他的養人也便越陰毒,技巧也越老練。
張梓欽心中疙瘩遍起,嘟囔了一句:“這養鬼的方法怎麼如此磣人?”
“這是中原盛行的養鬼之法,比起南苗剔肉存骨做成人骨酸湯的法子好多了。”浣浣嘴上語氣輕鬆,可一點笑意都沒有,不管是哪種方子,這種歪門邪道的東西都和害人撇不了關係。
“人骨酸湯,哎——”張梓欽肚中一陣翻滾,只覺胃中酸溜溜的,像是喝上了一口。
“噓——你們聽到這琴聲了麼?”小鬼眼中閃着驚慌,僵硬的臉難以呈現此刻的恐懼。
兩人停下腳步,不由不仔細辯聽,這無聲的琴音到底有什麼奇特之處。
果真,甬道的深處傳來一陣嘈雜之聲,可這哪是平時婉轉動人的高山流水,明明是千萬人的吶喊,異口同聲喊着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