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爺的絕世毒妃 特別篇之穆沼(七)
百里雲鷲沒有到這雲嶺來,而小鳥兒之所以會出現在雲嶺,是她嚷着百里雲鷲讓半月帶她來的,因爲她想她的阿淵哥哥了。
此刻,剛從穆沼那屋跑出去的小鳥兒並未跑遠,而是扒在了另一間屋子的窗櫺上看着風雪中的穆沼與半月兩人,看着穆沼跌跪在冰冷的地上,看着半月頓住腳步最終是頭也未回快步離開,只留下仍跪坐在地失神怔怔看着她離去的穆沼。
寒風呼嘯,捲起穆沼垂散在肩上的長髮肆意飛揚。
小鳥兒看着半月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視線裡,而穆沼還是呆呆地跪坐在地,沒有要起身去追的跡象,小鳥兒將窗櫺扒得緊緊的,最後一跺腳,衝出了屋子衝了穆沼身邊,跺着腳衝他急道:“阿沼快去追去追啊!再不去姨都跑遠了!”
小鳥兒一急,連“叔叔”兩個字都省了,而是學着她爹稱呼穆沼的方式直接叫他阿沼,還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跺了跺腳後忙伸手去將穆沼扶起來,“哎呀,你快起來啊!你可沉了呀!”
穆沼在小鳥兒的死拉硬拽下扶着門框慢慢站起了身,卻是沒有聽她的話去追半月,而是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搖了搖頭苦澀道:“不用追的,她不希望我去追她的。”
“笨蛋笨蛋!爹爹說阿沼是笨蛋,阿沼果然是笨蛋!”小鳥兒又跺了跺腳,擰着小臉昂頭瞪着一臉自嘲苦澀的穆沼,兇他道,“剛剛哥哥跑出去就是去找姨了,去告訴她你醒了,所以她才急急忙忙地跑來,姨是想見你呀!雖然我不知道姨爲什麼來了又跑了,但是我知道姨肯定是想要見你的,你不去追她,她怎麼能見你!?”
“就像孃親生爹爹的氣不理爹爹一樣,爹爹一直厚着臉皮在孃親面前晃哄哄孃親,孃親就不會生氣了,阿沼也到姨面前去多晃晃,這樣姨就不會生阿沼的氣了!”小鳥兒一邊向穆沼傳授她的經驗一邊在穆沼身後推他,“所以,阿沼快去追!快去快去!”
穆沼被小鳥兒推着往前踉蹌了兩步,腦子裡來來回回只回旋着一兩句話,小半兒……急急忙忙地來,是想見他?
這是……真的?真的嗎?
“哎呀!阿沼快去啊!笨死了笨死了!比爹爹還要呆還要木頭!”小鳥兒見推了穆沼好一會兒他才挪出幾步,不由更急了,將他推得更用力了,“相信小鳥兒!用小鳥兒說的辦法,姨肯定會原諒你的!”
雖然她不知道阿沼犯了什麼錯讓姨一見到他就跑,可是爹爹說了,要她見機行事,幫笨蛋阿沼一把,免得哥哥就會一直呆在雲嶺不回家了!
她纔不要哥哥留在這兒,不要不要!
穆沼被小鳥兒又訓又罵又推的,最終似乎終於開了竅,急急往半月離開的方向追了去,腳步虛晃得緊,小鳥兒看着他搖搖晃晃的背影,笑得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像做成了什麼大事情一般高興。
當穆沼的身影消失在小鳥兒視線裡的時候,阿淵出現在了她的視線裡,只見他手裡捧着一沓衣物與一雙乾淨的黑靴朝這邊跑來,小鳥兒一見着他,忙笑着往他跑過去,高興地叫道:“哥!”
阿淵看到小鳥兒不由也笑了,小鳥兒蹦到他身邊看着他手裡的衣鞋,歪着腦袋問:“哥拿這些是做什麼呢?”
“給阿沼叔叔穿的。”阿淵邊回答小鳥兒的問題邊往穆沼那屋大步走去,然他一跨進門檻便驚訝了,轉頭緊張地問小鳥兒道,“阿沼叔叔怎的不在屋裡?妹妹可知道他上哪兒去了!?”
“阿沼去追姨去了呀!小鳥兒讓他去追的!不然姨會一直生阿沼的氣不見他不理他的。”小鳥兒說着便抱住了阿淵的胳膊,眼睛亮亮地盯着阿淵一臉等着被誇的模樣道,“哥,小鳥兒是不是做得很好?”
“妹妹胡鬧!”誰知阿淵卻沉下了臉還甩開了小鳥兒的胳膊,有些厲聲道,“你沒瞧着阿沼叔叔身上只穿一件單衣,連鞋子都沒有穿嗎?他傷口還未好完全便這樣跑出去——”
然阿淵的話還未說完,小鳥兒便扁起了嘴,眼眶抖得厲害,一副要哭的模樣傷心地看着阿淵,令阿淵的話戛然而止,阿淵這才發現他竟然把他最疼愛的妹妹給兇了,眉目立刻柔和了下來,向小鳥兒伸出手欲像往日裡一樣揉揉她的腦袋,邊溫柔道:“哥說錯話了,妹妹不哭啊。”
誰知小鳥兒沒有像往常一樣在阿淵手心裡蹭蹭,反是往後退了幾步遠離他的手,然後轉身跑了!
小鳥兒在轉身跑開的時候用力吸了吸鼻子,眼淚刷地就流了下來,她忙擡手抹抹眼角,跑得更快了,哥哥兇她,她不要和哥哥好了!
她只是想快些和哥回家,有什麼不對!嗚嗚嗚……
小鳥兒跑得極快,因爲平日裡百里雲鷲教得她最多的就是輕功,使得她只要一跑起來只有大人出馬才追得到她,阿淵的速度從沒有追得上她過。
“妹妹!”眼見小鳥兒跑了,阿淵立刻慌了神,當下連穆沼沒有穿衣穿鞋的事情也顧不得了,將東西扔到地上後便朝小鳥兒跑開的方向追了去。
另一處。
穆沼赤着雙腳在雪地裡狂奔,邊跑邊四處張望,因爲緊張急切,他忘了疼痛忘了冰寒,因爲此刻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他不知他跑了多久,忽然雙腿再次一軟,他險些再一次跌倒在地,好在他第一時間扶住了一棵枯樹才勉強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子,大口大口喘着氣。
他整個人已被寒風和冰雪凍得紅紫紅紫,嘴脣乾裂得厲害,他心口那已然結痂的傷口因爲他的大幅度動作竟開裂了,此刻正往外滲着血,染紅了胸前的白色裡衣。
“小半兒——!”忽然,穆沼捂着心口衝茫茫雪林啞着聲音嘶喊了一聲。
回答他的只有風聲以及他自己喊聲的陣陣迴音。
穆沼背倚着樹幹頹然地慢慢滑坐到地。
不過是孩子的話而已,他竟還是抱希望了,他還有什麼希望可抱……?
他爲何,沒有在利劍進入他心口的那時就死了呢,現在,可是比那個時候要痛苦千倍萬倍。
“哈,哈……”穆沼低着頭用力喘息着,忽地只覺天寒地凍,冷得他失去了知覺,冷得他想閉起了眼。
然,當他要閉上眼時,他只覺眼前光線一暗,連忙擡頭,但當他猛然擡起頭時見到的不是一雙冷冰冰的眸子,而是一個瘦弱的背影,一個縈繞在他心頭永遠不會消失的身影。
半月沒有說話,也沒有看穆沼一眼,只是在背對着他站在他面前,蹲下身,而後抓住他的雙手,將他整個人拉到了她的背上,確定抓穩了他之後纔開始邁開腳步往回走。
穆沼覺得他半死的心疼又回來了,突突地狂跳不止,他說不出話,甚至感覺不到半月的溫度,他能清楚感覺得到的,只有她手心那並不光滑的觸感。
穆沼很高,而半月只到他的下巴高,與其說將他背在背上,不如說將他伏在背上拖着他,以致他的雙腳在雪地裡留下兩道長長的印子。
許是背上的重量太過沉重的緣故,半月走得並不十分地快,穆沼看不到她的臉,他甚至不敢將腦袋擱在她的肩上,只屏着呼吸聽着她輕輕的呼吸聲,感受着他掌心粗糙的紋路,只想時間在此刻定格。
穆沼一直沉默着,不言一語,不知過了過久,只聽半月低低冷冷的聲音響起,只有一句話,“阿淵救你不容易。”
她沒有說她爲何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沒有說她爲何要救他,甚至連問都不問他一句,好像她救他,只是因爲阿淵而已。
儘管如此,穆沼依舊覺得滿足了,就算是不是因爲他才救他,能見到她,他已經滿足了,不管她恨他還是想要殺他。
可是,她既然願意見他願意將他拖回來,便證明她不願意見到他死,或者說不捨得見到他死?那是不是也證明,他還有點希望?像小鳥兒說的那樣,只要他多多地在她面前晃,她就會原諒他了?
會嗎?穆沼情緒有些激動,會嗎?
“我不會死的。”半晌,穆沼才柔着聲音回答道。
然,他的話音才落,他只覺半月的身子猛地一震,而後她倏地停下了腳步。
穆沼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半月久久不動,穆沼不由試探性地輕聲道:“小半兒?”
回答穆沼的,是半月將他用力摔到了地上,只見她依舊背對着他,驟然失控地大聲道:“不要叫我!你死與不死與我何干!我恨不得你死!”
穆沼雙肩抖了抖,嚅了嚅乾裂的嘴脣,似想要說什麼,最終出口的卻仍只是輕喚着半月:“小半兒……”
誰知半月卻像受了驚般死死按住了自己的雙耳,顫抖着身子嘶聲道:“不要叫我不要叫我!”
半月的反應讓穆沼心疼得滴血,他努力站起身,鼓足所有的勇氣,扳過了半月的身子。
只見半月蒼白着臉掙開了穆沼的手,受嚇般大聲道:“別碰我!”
穆沼的手僵在半空。
半月忽然擡手撫向自己的臉,邊往後倒退邊顫着聲音道:“我是望月,我這張臉,一輩子都是望月的臉……”
穆沼心疼得難以呼吸,他再次靠近半月,不管她的敵意,猛地將她抱進了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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