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樓絕影便帶着樓鑰紫下了掠山,行至秘境邊界,遠遠就見幾道人影佇立於詭邪宮所設立的第一道陣法前。
待看清楚來人爲誰時,樓鑰紫忍不住勾起脣角,眼內一片冰冷。
在那行人前方數丈站定,白衣男子傲然冷冽,宛如傾世帝王般的強大壓迫力清晰傳出。負手而立,冰冷的狹長鳳目內看不出絲毫情緒。
紫衣少年低低笑着:“皇帝陛下,左丞相,右將軍……呵呵,離國的核心人物全來了?鑰紫還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暮肆天英眉一蹙,明顯低人一等的帝王氣勢使他對那不言不語的白衣男子有了空前的忌憚與敵視,復而將目光移至少年身上:“軌殤,與朕回宮罷。”
紫衣少年無辜地眨眨眼,盈盈一笑:“軌殤?陛下說的是十七王爺暮軌殤麼?呵呵,可惜……他不在這兒。”
暮肆天的眉又擰緊幾分,半眯了眼,沉聲喚道:“軌殤!”
“這裡有的,僅是不才在下樓鑰紫,根本沒有十七王爺,陛下怕是白跑一趟了。”
“沒有?”暮肆天兀地冷哼一聲:“那麼,你又是誰?”
“我麼?”樓鑰紫笑地煞是可愛,伸出一手攥住身旁男子雪白的衣袖,粲然答道:“我是避紫山莊莊主,詭邪宮少主,同時……也是爹爹的孩子。”
暮肆天聞言,再一次打量起那男子來,心裡縱是萬般不願,也不得不承認他的的確確是個如王者般的男人。讓他這個做了數十年帝王的人都震懾如斯。猛地,暮肆天死死瞪住他:“你說……他是你爹爹?”雖是在與樓鑰紫問話,眼神卻也沒挪動分毫。
樓鑰紫點點頭,含笑回着:“是呀。”
“那麼……顏兒是不是爲你所殺?!”平靜的外表下,仍可以感受到無比的憤怒。
此時,樓絕影方纔正眼看向這個老人,只一眼,便又將目光移開:“顏兒?誰?”
樓鑰紫瞬時無語,他外公所說的“顏兒”,除了寒顏之外,還能有誰?“就是……就是我娘!”
樓絕影斂目思索了片刻,方纔憶起一個模糊的身影來:“你說的是……姒恪?”
“唔……”樓鑰紫點點頭,他娘入詭邪宮時好象就是該名叫姒恪的吧?唔……大概。
得到肯定,樓絕影一拂未被少年抓着的長袖:“本座從不殺女子。”
“即使不是你所殺,顏兒也是因你而死的!”隱約可見白骨的緊握的拳頭表明,暮肆天根本不像面上那樣平靜。
樓絕影一挑眉:“那又如何?”因他而死的人多了去了。
“你!”
“跟着本座,是她自己的選擇。”
樓鑰紫勾了勾脣,跟他爹爹討論這個問題,只能是被氣死的份。於是不再看好戲,卻是笑意盈盈地對着左丞相打招呼:“步丞相近日可好?”
步捺珂眼神閃了閃:“託王爺的福。”
“哎呀呀,都說我不是王爺了。”雖笑着,但眸內,是寒光一片:“丞相大人很好,那麼……大人的三公子步憮倪,可曾安好?”
步捺珂瞬間變了臉色:“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樓鑰紫眨眨眼,剎是無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那麼,煩請王爺告知在下犬子的病因。”
“三公子既然病了,應去找大夫醫治纔是,丞相怎麼問起我來了?我可不懂那歧黃之術。”
步捺珂面色鐵青,若找大夫有用,他早找了!“王爺!”
“呵呵。”樓鑰紫輕笑兩聲,一雙盈盈鳳目內卻不見絲毫笑意:“丞相大人果然愛子心切,但是……有因必有果,三公子既然種了那個因,得今日這果,也沒什麼稀奇,不是麼?”
那邊,暮肆天與樓絕影已停下對話,靜立着看着這邊。
步捺珂緊了緊眉頭:“敢問王爺……他種了何因?”
樓鑰紫抿脣一笑,精緻絕豔的眉目愈發靈動攝人,淺紫的晶瑩流轉於隨風飛揚的三丈青絲之中:“在前四王爺暮耐沂叛變之前,我居於帝都的府邸中時,曾闖進一名黑衣刺客,出手中傷我後,便逃逸了去。丞相大人以爲,我是否應將這刺客找出來,給他點教訓呢?”
站在一旁一直不曾言語的右將軍魏樞突然開口:“王爺的意思是……步家三公子就是那刺客?”
樓鑰紫但笑不語,可任誰都能覺察出溫和外表下,深壓着的怒火。
步捺珂驚地臉色煞白:“怎麼可能?!憮倪的武功明明……”
“步三公子的武功的確是不怎麼樣,但他在其他方面,真可謂是天縱奇才,舉世無雙啊!”樓鑰紫打斷了他的話,緊了緊握在手中的白色衣袖,半眯起眼道:“使得我xing命堪憂不說,竟然還……”
“紫。”一道冰冷的聲音驟然出現,緊握的拳頭被人緩緩打開,他一驚,擡頭看去,立即落入一雙傲塵絕世的美麗鳳目之中,深深沉迷。“紫,你之xing命,何時堪憂了?”
心裡沒來由地一暖,他依偎進那溫暖的懷抱裡,細細磨蹭着:“是,我說錯了還不行麼……”無論如何,都有爹爹在他身側,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呢?
“但,傷你之人,阿鼻煉獄。”與樓鑰紫七分相似的面容上,所展現的卻是目空一切的肅殺冷然。
生不如死?樓鑰紫這下真正笑了開,狹長的鳳眼眯着,好似一隻偷了腥的貓。爹爹雖然不說,可他就不信爹爹真的不喜歡他,不然就照他爹那xing子,怎會如此在乎他,處處爲他着想?看,這句話不是很明顯得體現出來了麼?
他徑自笑得奸詐得意,絲毫不把那邊三人難看至極的臉色放在眼裡。
暮肆天盯着面前相擁的兩人,緩緩道:“軌殤,他是你爹。”
樓鑰紫回過頭來,好似不明所以:“是呀,我剛纔不是說了麼?”
“那你們還……”
“陛下,我的事,除了爹爹外,還容不得別人插手。即使是您……也一樣。”端麗細緻的面上凝結着淡淡的疏離。
“你娘是死在他手上的!”
“那又如何?娘已經死了。”已死之人,囧囧何事?
“逆倫!”
“逆就逆,不說逆倫,就算逆天逆世我也無所謂。”
暮肆天聽了這話反倒冷靜了下來,複雜地看着樓絕影,嘴裡卻在問自己最疼愛的小外孫:“當日朕問你爲何不即位時,你是如何回答朕的,可還記得?”
樓鑰紫雖有些不解,可還是點了點頭:“自然記得。”
“那麼,你說的人,可是他?”
“是。”
聞言,暮肆天搖首輕嘆一句,轉身便走。步捺珂與魏樞具是一愣,立即跟了上去。
身後,白衣勝雪凌霜的俊美男子抱着一名紫衣少年,轉眼失了蹤跡。
——爹爹,他剛纔說的話,你可聽見了?
——嗯。
——嘿嘿,我爹爹嘛!當然有那麼大的魅力啦!
——當日,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哈?爹爹是說爲什麼不即位麼?
——嗯。
——我要這天下何用?一人即天下。爹爹就是我的天下。
——紫。
——什麼?
——之於我,你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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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眼笑)小紫是他爹的天下,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