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這兩根被石樑連接的柱子,各雕刻了六尊石像,有仙有魔,有鬼有妖,有人有靈,每一尊石像都代表着一個新的去處,輕輕觸碰之下卻不知會被傳送到哪裡。
趙五郎又試着想去觸摸另一尊石像,施小仙急忙勸道:“五郎,你先彆着急,這地方比書海幻境還要古怪,你千萬不能心急,萬一又有新的機關就更麻煩了。對了,我師父曾跟我說過,書海幻境裡是入陣無退路,步步皆謹慎,若是一步錯,便是步步錯。我曾問我師父,那我萬一走錯了怎麼辦,我師父告訴我只有一個辦法,那便是將錯就錯,但求否極泰來絕處逢生。”
“將錯就錯,絕處逢生?如何個將錯就錯絕處逢生法?”趙五郎暗念着這兩句,有些不解其意。
施小仙見趙五郎不再言語,以爲他也在苦惱之中,心中更加懊惱,自己責備自己道:“這陣法之古怪恐怕除了它的創造者外都不能理解,這……這都怪我一時大意,不該去觸摸這些石像,現在我們都被困在這裡了。”
趙五郎見此急忙笑着安慰道:“小仙,你何須自責,我們既然是入這法陣,就是要想辦法來破陣的,若不是你觸摸了石像,我們不知道這石像裡藏有法陣,更猜不透這法陣的目的,這可不是踏出了很重要的一步?如今只要你沒事就好了。對了,你看下你身後的石像是不是月魔神?”
施小仙回頭看了下,道:“對啊,就是那個四臂魔神,你怎麼知道?”
趙五郎道:“我有些明白了,這些石像不過是個傳送陣罷了!石像會把人傳送到一樣的神像那裡,小仙你先告訴我,你的石樑兩端柱子上都有什麼神像。”
施小仙登即明白了趙五郎的目的,他想通過找到跟施小仙一模一樣的石像來傳送過去,她心中一喜,來回看了一遍,朝下方叫道:“這左邊的是神官、蚩尤、水靈,右邊的是玉女、刑天、還有一個是和尚,其他的三面我看不到。”
趙五郎也看了下自己身邊得柱子道:“太好了,我這裡也有一副水靈雕像,想必可以傳送到你那裡了,你等着!”
施小仙也拍了拍手,喜道:“看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趙五郎嘿嘿笑了兩聲,就去拍那尊水靈的雕像,果然這水靈石像又立刻活了過來,水靈飄出石柱,雙手一伸,無數灰色的水花涌了出來,趙五郎準備束手就擒,忽然旁邊一尊騎鶴的仙人也飛出巨大的袖子,也要來收趙五郎。
“糟了……這神像竟然是隨機觸發!”
“怎麼會這樣?”
上方的施小仙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大叫道:“快躲開那石像的袖子!”但爲時已晚,這騎鶴仙人的速度明顯比水靈更快一步,他的長袖就如同鎮元大仙的乾坤袖一樣罩了過來,只是眨眼之間就將趙五郎捲進了衣袖之中,這仙人似乎還發出幾聲得意的笑聲,石柱中似乎還傳來這人的唸叨聲。
人生豈能盡如意,
十場美夢九次空。
醒來凡心常不甘,
不如入袖悟乾坤!
這聲音悶悶得聽了叫人十分不舒服,趙五郎只覺得自己眼前再次一黑,又不知何去何從。
光亮再現,這把趙五郎不急着躍出,而是緩緩跳出。
眼前依舊是綿綿不盡巨大石柱,他四面八方瞧看,卻再也沒有看到施小仙的身影,趙五郎心頭掠過一絲不安,大喊叫道:“小仙!小仙!你在哪裡?”
但這空曠的洞穴裡,除了自己的聲音,什麼都沒有。
趙五郎懊惱道:“剛纔只差一步,若是自己快上一步,應該就可以傳送到小仙身邊了,現在可怎麼辦,小仙一個人留在哪裡不知道會有什麼危險。”
趙五郎不顧一切,急忙又去按其他的石像,但這些石像都毫無規律可言,時而是神官的象牙板飛出來,時而是九天仙女的七彩綢帶,時而又是妖魔鬼怪的長肢利爪,但是不管這些傳送陣怎麼傳送,趙五郎再也沒能回到施小仙的身邊,反倒似乎是越走越遠,身邊再無一絲一毫聲音。
“這法陣究竟怎麼破?”趙五郎苦惱道,他心中越發得擔心施小仙的安危,如今她身上手無寸鐵,若是遇到什麼妖物可怎麼辦。
他揪頭抓耳,苦着臉哀嘆了一陣,突然雙眼一亮,興奮地叫了起來:“對了!我有火精,我怎麼忘記這事了,我可以化作火精飛出去看看!趙五郎啊趙五郎,你真是太笨了!”
趙五郎心中想定,立即捏訣唸咒道:“北斗七真,統御萬靈。朱雀解意,與我通靈!敇!”
轟地一聲,藍色火光爆炸而出,趙五郎渾身火光熊熊而起,將整個幽暗的洞穴都照得明亮了許多,他振翅一抖,化作一隻巨大的烈梟飛舞在半空中。
“走!找小仙去!”
趙五郎心中大喜,口中高呼着振翅而起,這烈梟繞過巨大的石柱徑直往前飛去,一根根巨柱往身後略去,快速地沒入霧氣之中消失不見,趙五郎一心趕着去找施小仙,也沒注意看沿途的細節,眼前的場景掠動變化,無數的石柱石樑高高低低像路障一樣出現又消失在淡淡的霧氣之中,這樣不知飛了多久,飛了有多遠,趙五郎只覺得自己依舊看不到邊,彷彿這個山洞無邊無際,這石柱森林根本沒有盡頭。
趙五郎越飛越覺得心慌,他仰天發出幾聲清嘯,這火精的嘯聲尖銳而震天,但音浪傳出也沒有得到任何迴應。
再飛了一陣,趙五郎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這山洞能有這麼大?他突然想到,按地處位置來說,這山洞應該在凌虛峰山下,那麼往上面飛,即便不是地面也應該是凌虛峰的山內部,這山洞有可能很寬廣,但它再高也不可能高過凌虛峰的山脈,一直往上飛必然能觸頂。
這般想定,趙五郎不再往前飛,而是轉頭向頂上飛去,他沿着巨大的柱子往上穿行,這巨大的柱子綿延在黑暗盡頭不知通到哪裡,趙五郎只有更加快速地振翅高飛,這樣飛了將近一個時辰,依舊是不見端頭。
趙五郎越發得覺得驚異,按他這速度,即便是千丈凌虛峰也早該飛到山頂了,這石柱怎麼可能還看不到頭,難不成……
趙五郎化回人形落在一條石樑之上,他看了看身旁的石柱,腦中的疑問瞬間都明白了,眼前那根石柱上的三面石像如此眼熟,可不是自己之前進來時的那個石柱麼,換句話說,他扎歐文了根本就沒飛出這兩根柱子之間的距離,他只是在原地轉了無數圈罷了。
趙五郎突然明白了,這兩根石柱之間就是一個獨立的法陣空間,即便他會化作火精,也飛不出這個法陣的,這些法陣嚴絲合縫,只有通過這些石像才能傳送到相應的空間中,但這些石像看起來毫無規律,中間有很多的意外和偶然性出現,自己如何能摸索出它傳送的原理?難道只有一次一次地試,把所以的石像都試一個遍才行麼?
趙五郎走上前又去按另一面未曾嘗試的石像,果然又被傳送到另一條橫樑上。他不停地嘗試,不停地在各個空間中出現,但始終未再看到施小仙的身影。
趙五郎有些賭氣似得想要再按下一面石像,卻發現自己按下去後,這面石像毫無反應,趙五郎以爲自己按輕了,又重重地拍了幾次,但依舊無果。
他這才認真地看了這面石像,是一尊武士的雕像,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先前觸碰過這尊雕像,所以這石像的顏色變得有些灰暗乾枯,難道……
趙五郎的心中掠過一絲不安,難道那些要觸碰過的石像都不能再傳送了?所以這石像它……是失效了,不能再開啓了。
趙五郎瞬間感受到一陣寒意,自己這麼胡亂亂按,會讓很多相通的雕像失效不能再用,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自己和施小仙都會被困死在某一個陣法空間裡,再也出不去了,這就是施小仙說的陣法的死角,永遠逃不出的死角?
真是好可怕的迷魂法陣,真是聞所未聞,比自己符籙門中的任何一個控行的法陣都要複雜困難百倍。
如今這種情況,他趙五郎該怎麼辦,他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找到施小仙,就算找到了施小仙自己要怎麼才能脫困而出?而執意要入陣的趙歸真又去哪裡了,是不是也被困在這陣法之中?他要自己入陣真的是要找那什麼魔教密令麼?
趙五郎越想越覺得頭疼,他心想若只是一個敵人也就罷了,不管他有多厲害,修爲多卓絕,就算是徐長元、玄天明這樣的高手,但至少自己還可以全力以赴來拼一拼,哪怕贏不了他自己也要殺個痛快,死個明白。但他如今要對付的是一個巨大的石陣,人的法力在此處似乎毫無用處,一個人的力量在這裡卑微的就像一隻螞蟻,被困其中只有累死、餓死、老死。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趙歸真,你在哪裡,快告訴我該怎麼出去!”
趙五郎面對這空蕩蕩的世界,叫喊了一遍又一遍,最後只有無可奈何地嘆了一聲。
四周的空氣似乎越來越冷了,趙五郎捲曲在一面石柱下,呆呆地望着前方,眼前是蜘蛛網一般縱橫交錯的石樑石柱,層層疊疊,不見邊際,也不知道這法陣的盡頭是什麼,是不是也是重複不停的石柱石樑,還是說它的邊界就像逐月夫人的夢境一樣,是觸摸不到的模糊地界,他看着看着、想着想着就有些恍惚,好像進入了另一個空間一樣。
“五郎!”
“五郎!”
……
遠處似乎有人在呼喊着趙五郎。
“五郎,站起來!好好想自己是爲什麼來到這裡!”這一聲尤其清晰,叫趙五郎聽得清清楚楚,他猛地驚醒過來,噌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師父?是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