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瓊風渾身抖了一下,能給他下毒的除了他最信任的四個弟子外還能有誰?
他喃喃道:“少商仁義,少宗善良,這二人自然不會。少卿雖然戾氣太重但歷來尊師,想來只有少羽了!”
“少羽他……只怕今日道壇決,少商已然遭遇不測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整個人已是有些站立不穩,搖搖欲墜的要摔下閣樓。
丁少宗急忙叫道:“師父!師父不要再被這賊人哄騙,弟子這就去請各位長老和師兄弟來殺了這兩個賊人!”
王瓊風搖頭苦笑道:“陸子陽爲人奸詐,我與他鬥了這麼許久也未有門人前來,顯然這瓊風閣四周早已設下他的法陣,叫外人不能入內,你如何能喊得來救兵?”
陸子陽一步一步走了過來,冷笑道:“還是師弟聰明!”他冷笑一聲道:“雲飛,不如現在就化作爲師的靈劍吧,你我合練成乾坤九劍,也不失爲曠古爍今的一舉!”
齊雲飛搖頭道:“師父,你真的變了!你已經不是我那個師父了!”
陸子陽不滿道:“你不是說會爲了師父做任何事的麼,哪怕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辭的麼?怎麼,爲師要你化作我的靈劍,這區區小事就讓你反悔了!”
齊雲飛道:“我師父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他教我劍法,傳我爲人之道,爲了這樣的師父莫說化作他的靈劍,就算是立死當場我也毫不遲疑,但可惜你機關算盡都爲了一己之私,你這麼做滅絕人倫,早已經不是我師父了。”
齊雲飛說這話的時候,面色也是極爲痛苦,他情願陸子陽是爲了俠義二字來找王瓊風尋仇,若是那樣他必然毫不猶豫地把自己化作劍靈送給陸子陽,可是真實的情況卻並非這樣,他師父陸子陽卻是個徹徹底底的魔頭,自己如何還能助紂爲虐!
陸子陽冷冷道:“我就知道你會臨陣反悔,不過我自然早有準備。”
他摸出一枚碧綠色的丹丸道:“此丹名爲奪神丹,你還記得前段時間我給你服用的紅色丹丸麼?那叫化靈丹,這奪神化靈二丹本是一對,我若服了這奪神丹,你化不化作劍靈可就不是由你說了算!”
陸子陽一把吞了這丹丸道:“齊雲飛,你不要再掙扎了,乖乖地來師父的懷裡吧!”
齊雲飛怒喝道:“你妄想!”
說罷他順勢飛出一劍,他這一劍並未想擊傷陸子陽,只是想把他震開,畢竟陸子陽即便現在看起來再瘋狂變態,在他心中也還是他師父。
陸子陽單手一揚,一道虎靈劍飛旋而出,嘭地一聲就將齊雲飛的這一劍擋了下來。
虎靈劍劍勢未減,繼續咆哮而來,一下子便將本已受傷的齊雲飛擊倒在地。
陸子陽冷笑道:“你若不受傷也不是我的對手,如今身受重傷還怎麼與我鬥?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他再度御劍來擒拿齊雲飛,突然半空中嗡了一聲,卻見王瓊風強行御氣爲劍,飛出一道月宗劍來截殺陸子陽。
陸子陽反身也飛出一劍,大喝一聲道:“你現在身中劇毒,還敢用六宗劍來跟我鬥麼?”
嘭地一聲,這兩劍對撞在一處,只是王瓊風這一劍被陸子陽輕而易舉地擋了下來,顯然是他體內劇毒開始發作,使出的劍威已經沒有原先的凌厲了。
王瓊風強行使出這一劍,胸口一痛,突然噴出了一口鮮血,一旁的丁少宗見了自然是慌張之極,他何時見自己師父有過這般狼狽。
“師父!”
他咬了咬牙,大喝一聲賊人還想御劍來殺陸子陽,只是他自己站立都只是勉強,哪裡有多餘的力氣來對付陸子陽,陸子陽冷笑一聲,不過甩了下袖袍就將丁少宗擊飛了五六丈。
“如今一切的局勢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們再困獸搏鬥又有什麼用?不過是徒增力氣罷了!”
“王瓊風,識時務者爲俊傑,世間潮流猶如這東海奔騰不可逆轉,不如順時而動,成全師兄我吧!”陸子陽故作語重心長道。
一旁,齊雲飛痛苦道:“師父,你自幼教導我持劍要明辨是非善惡,沒想到你竟然自己泯滅了這持劍之心!你這樣自甘墮落,我等如何能成全你!”
陸子陽冷笑一聲道:“那些不過是我騙騙你的說辭罷了,你也真就信了!你知道我爲何會把你帶回御劍宗收養麼?就是因爲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覺得這真是一個練劍的奇才,你的靈氣如此充沛,若是能練成乾坤八劍,把你化作劍靈自然是最佳的人選!但可惜,公然在御劍宗內修煉乾坤九劍顯然太過招搖,難免被人發現,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逼你下山,讓你專心致志地修煉這乾坤九劍,我教了你那麼多劍訣,其實很多都與這乾坤九劍有關,所以你才能一通百通,比常人更快地領悟到這劍法的奧妙,這一切都是師父的苦心經營!”
“雲飛,現在你明白了麼?你從一開始就是我養下的一道劍靈,師父費了這麼多的功夫培養你,現在也該是你報答師父的時候了!來吧,抽掉你的脊骨,化作我的劍靈吧,讓你我二人共同鑄就這把千古第一的神劍!豈不妙哉?!”
陸子陽眼神之中是無盡的喜悅和貪婪,他猛地伸出五指想要朝齊雲飛抓去,角落裡的丁少宗突然急切道:“師父,賊人當前,不如……”
王瓊風急忙阻止道:“少宗不可!”
丁少宗仰頭道:“師父,你中了賊人的毒藥,已難以持劍,若再不出手,讓他得了齊雲飛的劍靈練成乾坤九劍,只怕不僅我御劍宗,就是整個正道都要遭受劫難,師父速下決定啊!”
王瓊風如何不知眼前的情況,只是丁少宗說的這一決定確實讓他於心不忍,他道:“如果我也這樣,那與陸子陽又有什麼分別?我昔日告訴你這法門只是對劍道最高境界的一種猜測罷了,但這法子終究太過殘忍了!”
丁少宗嘿嘿笑道:“師父,靈劍一法本就是犧牲之劍,區別便在於是否自願,弟子銘記師父恩情,更念及天下蒼生,情願爲師父化作這靈劍!這又有何殘忍之處?”
丁少宗的眼神之中越加的堅定和決絕,這決絕就像他每次使出少宗三劍時一樣,那是一種沒有退路的決定。
一旦明確,就絕不回頭!
陸子陽聽了這二人對話也驚了一下,道:“王瓊風,原來你早就知道了乾坤九劍最後一劍的秘密所在,只是你還捨不得練是不是?”
丁少宗道:“非我師父捨不得練,只是天下間還沒有需要我師父使出這一招的人!陸子陽,你這個劍宗的叛徒,我丁少宗就算死了也永生永世不會饒你!”
陸子陽搖頭感嘆道:“真是感人的師徒情義,雲飛,你看看,爲什麼少宗就這麼明事理,而你卻不會?”
丁少宗呸了一聲道:“你喪盡天良,誰人會與你爲伍?!”
說着,他突然雙手化指訣在自己天靈蓋、後頸、紫宮等處猛戳了幾下,大喝道:“師父,只求來世再報恩情!”
王瓊風驚叫道:“少宗不可,快快住手!”
但爲時已晚,丁少宗口中劍訣已出:“人有靈,辯萬法;劍有靈,護宿主,人劍合靈,出!”
他伸出右手猛地在自己的天靈蓋一拍一抽,噗地一聲!一道靈光從他的額間飛了出來。
這靈光似有似無,似光如霧,徑直朝王瓊風飛了過去,王瓊風見到這一幕,登即心痛如焚,他哀嚎道:“我徒少宗!”
這四個字一出,已是老淚縱橫。
淚眼朦朧,時光迴流。
那是二十年前,丁少宗被人遺棄在瓊風閣門口,王瓊風初見此嬰兒,只覺資質奇佳,當真是練劍奇才,但是他再撥開襁褓細看時,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因爲這嬰兒胸口中赫然顯示一記黑色的掌印,顯然是有人故意打了這嬰兒一掌,這掌力雖然不大但足矣令只有一歲多的丁少宗經脈斷裂,丹田受損。
一個人若是年幼時便遭此重創,莫說修道習武,就是能不能正常活下去都是個問題。
王瓊風心中覺得大爲可惜,這等優質天資的人就這般遭了毒手,也不知他父母是何人,若是獲悉了這等情況不知要何等痛心,只是他轉念一想,這人父母只怕早已遭遇不測,他們將此嬰兒丟棄在瓊風閣門口顯然是想把這孩子託付給自己,好好養育他。
可憐天下父母心!
王瓊風嘆了一口氣,再細看丁少宗,只覺這嬰兒越看越覺得眼熟,那眉眼,那鼻子,那嘴巴,尤其是一雙眸子燦燦若星,好似一個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這讓他不由自主地對丁少宗多了幾分憐愛,決心將這人收入門下,親自指點。
二十年來,丁少宗不負所望,雖然體質所限,不能修行剛猛的劍法,但在王瓊風的悉心指點下,加上他自己的領悟,少宗三劍日益精純快絕,已是江湖中聞風色變的不二殺招。
這人早已出落成翩翩佳公子,只是他與自己所思念的人卻越來越像!或許,這也是上天賜給他的一份補償。
王瓊風無後,在他內心深處,這丁少宗已然像自己兒子一樣。
只是命運無常,今時今日,卻要他殺子禦敵,他心頭如何不哀痛萬分,如何不憤怒絕望!
靈氣飄飄忽忽而來,繞着王瓊風緩緩旋轉,似乎是在安慰他,叫他不必難過,與其徒增傷悲不如御劍殺敵!
王瓊風終於忍住悲痛,閉目一動心念,這股劍靈就迅速化入他的手掌之中,變做了一柄若有如無的神劍。
神劍無鋒無芒,無形無相,卻散發着不可正視的殺力,叫人多望一眼便忍不住心生懼意。
王瓊風道:“陸子陽,你的所作所爲太過無道!今日我王瓊風就替劍宗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