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收聽到人還活着,長長地吐了口氣,不過他不想少夫人惹上什麼麻煩,上前勸道:“也不知是什麼人,還是回莊裡通知里正吧。”
“你這孩子,路見不平就要拔刀相助,等你回莊裡叫了人來,恐怕這人早死了!時間就是生命啊,快點把他翻過來,我看看傷到哪裡了。”
少夫人在豐收心裡那是至高無上的存在,既然少夫人發了話,當然要照辦。豐收將馬鞭插回車頭,照吩咐把那人上上下下襬弄一遍,發現只有背部有一個大窟窿,還在咕嘟咕嘟冒着血,只是血液有點粘稠,看樣子已經流了好久。
采苓立刻從隨身香囊裡摸出止血丸餵了一顆,爲了保險起見,又餵了顆解毒丹,這才讓豐收扯塊裡衣把背上的傷口簡單包紮,準備帶回莊子上再重新認真處理。
采苓要和豐收一起把人擡到馬車上去,豐收卻不讓她碰,自己把人背到車上去安置好,這才請采苓上車。
對豐收的體貼與細緻,采苓感觸頗多。瞧瞧,人家一個小廝還知道要避嫌哪,自己卻早把這些忘到後腦勺去了,舒服自在了這些時日,規矩都還給紫竹姑娘啦。
看來以後在外面還是要注意些才行,這年頭,女子的名聲太重要了,一不小心就會禍延子孫的。
上了馬車,那男子被放置在兩排座位中間的車板上,靈秀和香秀滿臉驚恐之色,車內更是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讓人聞之慾嘔。
采苓打開香囊抖了些藥草沫子灑在車廂四周,清香的薄荷味中和了血腥,三個女人相視而笑,紛紛催促豐收把馬趕快點。
回到東蘺居,楊氏站在二門上翹首以盼,見馬車進了大門,這才化擔憂爲歡喜。不料這歡喜還沒堅持多久,就被豐收從車廂裡背出來的人給嚇沒了。
“這人哪來的!”
“回來的路上撿的!”
“唉,人家撿金撿銀撿銅板,女兒你倒好,進城逛一圈,竟撿個人回來!可別是什麼江洋大盜朝廷欽犯纔好哦。”楊氏捏着眉心,愁死了。
“母親放心,他一定是個貴公子,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采苓笑了笑,指揮着豐收和趕過來的滿倉把人背到外院客房去,點了幾盞大燈,把屋子照得亮如白晝,開始動手救人。
她這一輩子,被人家救了許多次,現在,一個瀕死之人擺在眼前,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任不理的。不然,良心上不安哪。
嗯,這回爲了避嫌,豐收和滿倉都呆在房裡幫忙。除了縫合傷口是采苓親自操刀外,其他操作都是指揮着兩個小廝乾的,雖然過程差強人意,但總算把人安置妥了。
這時,采苓很慶幸自己先餵了那人吃了解毒丹。當時光線不好看不清楚,如今回來一看,那人的傷口呈黑色,流出來的鮮血也帶着腥臭味,明顯是中毒了的。
采苓又讓豐收喂那人吃了止血丸和解毒丹各一顆,告訴他留下來守夜,到了早上如果人還沒死,那就是有救了。
豐收要留下來照顧傷員,今晚守大門的工作就只能交給滿倉一人了,采苓望着整理穢物的兩個小廝,突然覺得家裡人口太少了點。看吧,現在有了一點點小事,就轉不開了,排夜班都排不過來。
回到內院正房,楊氏還沒睡,在她房裡等着她,見面就問:“死了沒?”
采苓應道:“沒死,好着呢。”
楊氏便鬆了口氣,拍拍胸口,表示很受驚,卻沒再多說什麼,翻看着采苓採買回來的布匹和絲線,琢磨着要給兩個外孫做幾套夏衫了。
采苓用皁鹼洗了手,坐下喝了幾口茶,便覺得腹中飢餓,正要叫靈秀去弄點吃的,香秀已經端着熱湯飯進來了。湯是燉了一下午的雞湯,香濃可口,面是雞蛋麪,筋斗爽口,再加上幾段香蔥幾棵青菜,吃得采苓暖呼呼飽呼呼,眉眼都笑開來。
吃飯喝足了,某人想起兒子來了,“母親,寶寶和貝貝呢,一天沒見,好想他們哦。”
楊氏沒好氣地戳着女兒的額頭,“這會子想起兒子來了?早幹嘛去了,小傢伙都睡啦,不準吵醒他們!”
“不吵不吵,保證不吵,我就去看一眼,呵呵。”腆着臉,采苓迅速下炕,去了嬰兒房。
沒有親自奶孩子讓采苓輕鬆很多,但心裡始終覺得對不起兒子,睡覺之前不去看一眼那她一晚上都會睡不着的。
一夜無話,早上起牀時,香秀端來洗臉水,順便帶來好消息:“客房裡的公子剛剛醒了一次,聽說這裡是東蘺居,笑說好,便又睡了過去。”
“哦?這麼說他應該是盛京人,而且跟咱們認識的人有交情,否則哪裡會知道剛剛改名的東蘺居?”采苓心裡很高興,無意中救了朋友的朋友,應是佳話一段。
吃過早飯,跟兒子們玩了一會,采苓纔去客房看病人。進屋時,那人正靠在牀頭上,由豐收在喂小米粥。
因毒素未盡,那人面如金紙,嘴脣泛白,但一雙細長大眼睛炯炯有神,明亮如星,看到采苓時更是靈動閃亮,帶了一絲玩味和探究,此刻他只穿了豐收的粗布中衣,卻難掩其高華之氣,一看就是個富貴公子。
采苓大大方方地走到牀前,看了舌苔,又細細把了脈,在額上試了溫,笑道:“不錯,恢復很快,看來公子也是個習武之人,底子極好。再吃兩日藥丸,當可清掉餘毒,不過這燒還得想辦法退下去才行。”
高燒那麼利害,還能神態自若地坐着喝粥放電,采苓很想說佩服死你了。唔,這話只能在心裡腹誹,還是撲正題吧:“公子貴姓?家在何方?因何流落至此?可要我派人通知府上來接?”
男子微微一笑,直起腰拱手一禮,“在下穆天北,昨日孤身來盛京訪友,不想路遇賊匪,險些丟了性命。穆府離此地甚遠,天北希望能在東蘺居多住些日子養養傷,望小楊夫人恩准,大恩大德,天北沒齒難忘!”
采苓回了一禮,笑着搖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不過做了應該做的事,穆公子不必耿耿於懷。東蘺陋居,只要公子不嫌棄,想住多久都行的。豐收,好好伺候公子,莫要怠慢了。”
“是,少夫人。”豐收應了,繼續喂粥,藉機擋了穆公子的目光。這人老盯着少夫人看,簡直就是個登徒子。偏偏少夫人心好,還要留他養病,真真急死人了!
采苓告退後,穆天北就看着豐收笑,小廝的那點子心思哪裡能逃過他的眼睛。嗯,僅僅多半年時間,就得下人如此忠心,看來這小楊氏還有點手腕,孫掌櫃說的對,這楊氏母女絕不是一股人。可惜出了那件事情,時間緊迫,不能在此地耽擱太久,否則,定要好好查證一番……
送禮物的那位朋友,名字太長,就不列出來了,謝謝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