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嗎?”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站在了狄珞身後。
“你不再睡會兒?再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我們要繼續趕路。”此時是人最睏乏的時候,“她”是有心來和他攀談,還是一夜未睡?像子夜的靈貓一樣狐疑的觀察一切動靜。
“你不是更疲乏嗎?在做什麼?”“她”看見他在削三指寬的樹枝,已經削的十分光滑,像個手杖一樣,把手處有個突出的把子,看上去手感挺好。
“給你的。”他把削好的樹枝遞給她,真是做手杖的。狄珞的面部沒有過多的表情,但是即便這“冷”,也讓少女的心泛起漣漪,他的英俊可比旭日朝暉。
她心裡擂鼓一般,竟莫名的興奮起來,“給我的?你特意給我做的?”
他仍是面上淡淡的,但是嘴上說出的話語卻像醇軟的桂花釀一般,溫軟甜滑卻不膩:“這林子裡雖是積草落葉,但是也不平,你的腳踝不是扭傷了嗎?”他有意側目看了一眼她的左腳,那是他把她從樹上救下來的時候發現的。
他這一瞥足夠讓少女的心七上八下。他關心我?“她”一時竟激動的心猿意馬起來。接過手杖時,“她”臉上泛起的紅暈,就像飛起的兩抹胭脂。
狄珞冷冷地看在眼裡……
“到了嗎?”我提着氣問阿元,此時我正在翻籬笆牆。怪只怪自己小時候從來沒有爬過樹,翻這麼點障礙物我竟笨拙的像烏龜一樣。一人多高的蒿草在夜色裡發出空靈寂寞的聲音,風過的聲音,讓人心生淒涼的同時感到毛骨悚然。
我擡頭看了眼當空的那輪月亮,它已經不像我初逃出刑房時看到的那麼明亮了,像是染了浮塵一樣暗淡下去,好像溝壑叢生的“面孔”上還有發黑的暗紅色,就像是人的血淚。大風急起,濃霧一樣的雲朵絲絲相扣,瞬時間遮擋了月亮。那冷風吹進我的汗毛孔,也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跳下籬笆牆,搓了搓胳膊,想從自己身上賺取點暖意……
這時候,阿元回頭看我,他突兀的眼睛突然睜圓了,甚至還投放出清冷色的寒光來:“快走!別回頭!”
我嚇了一跳,腳下跟着他繼續走,可是脖子卻下意識的扭動,我的視線不自覺的飄向了後面……
人總是這樣,好奇心會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驅動,沒由來的指揮大腦中樞神經。
“啊——”我纔要驚呼出聲,馬上想起這是在敵人的陣營裡,被逮到我豈不是要被打成篩子?千萬不能喊!我擡手用力的捂住自己張開的嘴巴,那“啊”聲變成了氣若游絲的沙啞……
可是……這……這也太駭人了!!
那接踵而來的是人嗎?
鐵定不是啊!哪有人……是這樣來的?他……他根本不用爬籬笆牆啊!那是直接走過來的,就好像面前根本沒有障礙物……
我看見來人的身體穿過籬笆,就好像看見他的鼻子眼睛中都長出了籬笆一樣,他穿過來,身體像空氣一樣穿過來,輕的像氣泡一樣飄過來……
我的腸胃中又開始翻江倒海,真是看着不舒服,一種難以抑制的噁心感侵襲而來。
“哎呀?你不舒服啊?看見我們這樣覺得噁心是吧?你也不用那麼清高,你馬上也要和我們一樣了,一樣的,一樣的,大家都一樣……”來人開口說話了,準確的說,來的是鬼在說話。我明白,他是鬼魅。
“肥駝!你瞎說什麼?”阿元有些生氣,他在說那鬼魅。
“誰瞎說?她馬上就死了,我都看見她臉上的死相了!你這小子也怪,對個人這麼好乾嗎?難不成還指望她嫁給你?”叫做“肥駝”的鬼魅眯縫着眼睛看我。他的眼睛本來就小,好像一張麪皮上劃拉了一刀,促成了兩個窄小的黑洞。寬大的臉旁慘白的嚇人,與這慘白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他腦門頂上的“洞”!
黑洞洞的血窟窿,若是以前我見着這樣的血窟窿,我會嚇暈過去。可是,還好有見識了,我已經看過阿美那個舉槍自盡的丈夫腦袋上的血窟窿了,這個,我還勉強能接受。
“你再胡說八道我揍你!”阿元惱火了,上去要推肥駝。
“哼!”肥駝一聲冷笑,他那短粗的不成比例的脖子縮的更緊了,“誰胡說?我就是看見她臉上的死相了!死相!死相!死相!!”
“你!……”阿元很想衝過去,可是肥駝的身後……
我駭然……那是……什麼東西……?
天啊!!
那不是一個幾個的……鬼魅?!
那是一羣啊!就像肥駝一樣腦袋上身體上有血窟窿的,四肢不全的,血肉模糊的,掉了下巴的……那些……一看就是凶死的人,周身都散發着黑霧一樣的怨恨,瀰漫不散……
我的胃……極不舒服……抑制不住的嘔吐起來……
他們在逼近……越來越近……
我看見連阿元也顫抖起來……這是什麼鬼?爲何連鬼都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