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是初春時節,山裡的昆蟲不多,除了遠處偶爾傳來的鳥鳴,周圍很是寂靜,吳中元牽着馬行走於暗夜之中,雖辨南北方位,卻不知這條路通往何處。
這時候雖然有馬,車卻很少,大部分的道路都很狹窄,他此時所走的這條路不過兩尺多寬,倒不是他故意選了一條狹窄的路走,而是另外一條岔路也跟這條一樣狹窄,根本就分不清主次。
吳中元走的很慢,黑夜之中深山獨行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情,到處都有野獸匿藏,得時刻打起精神。不過這只是他走的慢的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是他不確定自己目前走的這條路是不是正確的,萬一走錯了,還得往回走。
白鼻子行走時發出的馬蹄聲,令他略感安心,有白鼻子在旁邊,至少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恐懼主要來源於未知,而黑暗就是未知的一種,好在他有夜視之能,能夠看清周圍的景物,這也令他雖然忐忑心慌,卻不曾心生恐懼。
一直悶頭走了半個多時辰,前方隱約出現了一道黑影,由於距離尚遠,看不清真實模樣,只能看到那黑影移動的姿勢很像人類走路。
雖然此前一直希望能遇到一個路人問問路,但真的有人出現,吳中元反倒開始緊張了,因爲他無法確定來人是好人還是壞人,能在黑暗中趕路的都是有夜視能力的,如果是好人那還罷了,如果是壞人,見到馬匹和馬上的貨物,很可能會動*奪。
隨着距離的縮短,吳中元看清了來人的長相,是個矮胖漢子,穿着大襖,頭上戴着一頂黃色的狗皮帽子,揹着包袱拎着刀,一臉的兇相。
吳中元打量此人的同時,矮胖漢子也在打量他,眼神不是很友好,有敵意也有警惕。
吳中元沒停,矮胖漢子也沒停,迎頭走的時候,誰先停就說明誰膽怯,待得矮胖漢子走近,吳中元甕聲說道,“可不容易,終於遇到人了。”
其實他的嗓音沒有這麼粗,之所以粗聲說話是爲了表現自己膽氣壯,此言一出,那矮胖漢子眉頭微皺,歪頭看他。
“這位大哥,”吳中元衝對方擡了擡手,“天寒地凍的,喝口酒再走吧。”
“你想作甚?”矮胖漢子皺眉看他。
“不想作甚,”吳中元自馬上拿下了客棧之前送的那壇酒,“我好像迷路了,想與你問個道兒。”
“你要去哪兒啊?”矮胖漢子問道。
“往狐族去可是走這條路?”吳中元將酒罈遞給矮胖漢子,“來兩口。”
“是。”矮胖漢子說完邁步前行,並沒有接吳中元遞過來的酒罈。
“喝兩口唄。”吳中元又道。
“不喝了,”矮胖漢子擺了擺手,“狐族離這兒可不近,趕緊走吧。”
吳中元大聲吆喝着道了謝,收起酒罈,牽馬再行。
此番再走,心裡便不慌了,實則沿途可能遇到的困難並不是他最擔心的,他最擔心的是自己走錯了方向。
走出不遠,身後傳來了馬蹄聲,與馬蹄聲一起傳來的還有男女說笑的聲音,側耳細聽,好像是在打情罵俏。
聽得二人說話,吳中元急忙將馬牽進了路邊樹林,那個男人的聲音他很陌生,但女人的聲音他卻很耳熟,正是昨夜與他說話的百花娘子。
百花娘子和那男子此時春情盪漾,心猿意馬,也沒有發現林中的吳中元,疾馳而過,往東南去了。
待二人去的遠了,吳中元牽着馬自樹林裡走了出來,百花娘子昨晚曾經見過他,幸虧剛纔沒被她發現,不然免不得糾纏動手。
往南走出沒多遠,突然聽得背後傳來破風聲,回頭張望,只見兩個男子正自北面疾掠而至,掠在前面的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男子,跟在其身後的是個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
二人行色匆匆,到得吳中元近前既不停也不繞,而是徑直自其頭頂躍過,繼續前掠。
吳中元皺眉打量着遠去的二人,這兩個人是誰他不知道,但是這二人是什麼人他卻知道,這兩個人是鳥族的勇士,判斷的依據是他們的背後揹着一個小木箱。
三胡轉移過來的並不是吳夲全部的記憶,而是不摻雜吳夲主觀認知的一些事情,在吳夲的記憶之中這種小木箱是鳥族勇士用來存放盔甲的。
鳥族擅長冶煉金屬,他們的勇士能夠通過穿戴特殊的盔甲提升自己的實力,不同等級的勇士所能穿戴的盔甲等級也不相同,感召盔甲的範圍也不一樣,紅氣勇士可以感召十里,藍氣勇士可以感召百里,而紫氣勇士則可以自千里之外感應召喚自己的盔甲。
先前過去的那兩個鳥族勇士應該是藍氣或者深藍修爲,感召盔甲的範圍有限,所以才需要隨身揹負。
站立片刻,吳中元再度拉着白鼻子往前走,沒走多遠,隱約聽到南面有人爭吵,其中有女聲,貌似是百花娘子。
聲音傳來的地方位於山陽,而他目前位於山東,只能聽到爭吵,卻看不到百花娘子在跟誰爭吵。
白鼻子有個好處,不容易受驚,也不打響嚏,不虞暴露行蹤,吳中元就往前走了走,側耳細聽。
與百花娘子爭吵的是個中年男子,爭吵的原因好像是在指責百花娘子給了他們假藥,而百花娘子則在爭辯,只說給他們的藥是什麼蛇什麼蟲配製的,絕不會有假。
那中年男子一直在指責百花娘子,怨她得了好處卻給了假藥,壞了他們的大事。百花娘子對說話之人貌似很是忌憚,也不敢過分得罪,只說給他們配製的藥物正是什麼血脈的剋星,只要用法得當,肯定可以起到預期效果。
扯到最後,一個年輕男子陰聲開口,只說讓百花娘子與他們同行,親自出手,確保萬無一失。
百花娘子同意了,馬蹄聲響起。
待馬蹄聲遠去,吳中元牽馬繞到了山陽,只見不遠處倒斃着一匹馬,地上還躺着一個人,定睛細看,倒斃的那人正是先前與百花娘子調情的漢子。
見到人和馬的屍體,吳中元知道百花娘子爲什麼那麼忌憚二人了,先前與她爭吵的應該是那兩個鳥族勇士,二人追上百花娘子之後,先斃了她的姘頭泄憤,然後才與她說話。
死的那個男子是頭部遭到了重擊,七孔流血,死相難看,但吳中元並沒有因此放過他,此前他曾經在敵人身上搜到過補氣丹藥,嚐到過甜頭。
不過此番卻並沒有搜出像樣的東西,只有一個小瓷瓶,拔掉木塞,裡面是一些紅色的小藥丸。
不知道有什麼用,先收着。再搜包袱,包袱裡有幾根金條,所謂金條,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金條,確切的說是銅條,古時候所說的金,其實就是銅,由於冶煉水平太低,金屬在此時相對稀缺,也可以作爲貨幣使用。
搜完,趕緊走,免得有人看到,誤以爲人是他殺的。
大部分人的思維特點都是一樣的,缺什麼就覺得什麼重要,有牛奶的人感覺麪包重要,而有面包的人則感覺牛奶更好。在現代的時候,有法律約束,很多事情不能做,那時他甚至有些渴望回到沒有法律約束的遠古時期,可以快意恩仇。但是真正回來了,卻發現還是有法律約束的好,這是個殺人不犯法的年代,誰都可以殺人,誰也都可能被殺,一點安全感都沒有,神經始終是繃着的。
雖然已經開春了,夜晚還是很冷,但吳中元並沒有生火休息,因爲生火就有光亮,有光亮就會暴露自己的位置,尋常野獸的確怕火,但還有一些不怕火的,晚上自深山裡生火併不是什麼明智的舉動,弊大於利。
走了一夜,黎明時分,遠遠的看到了一處山寨,山寨位於西山的山腰,有一條岔路通往那處山寨。
短暫的駐足之後,吳中元繼續趕路,並沒有去那山寨,他身上帶有乾糧,沒必要過去節外生枝。
太陽升起之後,他停了下來,將馬牽到路旁,尋找樹枝生了堆火。
肉脯和餅子都很硬,用火烤過就會軟一些,正在炙烤肉脯和餅子,一羣人自北面走了過來。
這羣人應該是前面那處山寨的,都是男子,穿的破破爛爛,攜帶着漁網和魚簍等物,看樣子是想去什麼地方捕魚。
衆人看到了吳中元,並沒有表現出友善,但也沒有很濃重的敵意,其中一人高聲與他說話,讓他走的時候一定要把火滅掉,不要引發山火殃及了他們的村子。
吳中元點頭答應。
有人看到馬匹上馱着東西,就問他馬上是什麼,吳中元實話實說。
一聽是布匹,衆人大感興趣,湊過來想要看。
這些人都是普通人,沒有靈氣修爲,吳中元也不忌憚他們,就拿下一匹鋪開展示。
熊族掌握着目前最先進的紡織技術,絲綢和布匹質地細密,柔軟堅韌,衆人很是喜歡,於是便商議與他易換,問他想要什麼。
這些東西都是用來跟狐族換糧種的,吳中元也不敢輕易易換,最主要的是他不知道對方有什麼。
見吳中元猶豫,一個領頭的老者主動提出用五對陰陽魚換一匹布。
吳中元並不知道對方所說的陰陽魚是什麼東西,只能搖頭拒絕。
衆人很是惋惜,戀戀不捨的把布匹還了回來,他們所說的陰陽魚貌似是他們最拿得出手的東西了,吳中元連陰陽魚都不要,別的東西就更沒希望了。
衆人離開,吳中元繼續炙烤乾糧,吃過之後繼續牽馬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