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決定要往南疆去,便不再有任何猶豫,也不再心虛忐忑,只要能爲自己的決定承擔後果,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即便自南疆遇到什麼倒黴事兒也認了,畢竟去南疆是自己的選擇,爲自己的所作所爲承擔後果也不冤枉,爲別人的決定承擔後果那才冤枉。
便是不再忐忑,卻也始終揣着小心,也不走路,而是自路旁的樹林裡行走,萬一後面或者對面有人過來,也不至於措手不及。
只在路旁的樹林裡走,也不往深山裡去,這時候天氣已經轉暖,林中多有蛇蟲鼠蟻,便是不怕中毒,也得防着被它們冷不丁的咬上一口。
走了一上午,一個人也沒有遇到,這裡雖然是南下的唯一通道,平日裡卻也很少有人走。
這時候的人使用的都是農曆,過節的時候其實已經是陽曆的二月初了,而今已是春末夏初,山裡一些早熟的水果已經可以吃了,較爲常見的有杏子和桑葚。
由於林中樹木太過茂密,視線受到阻擋,想用肉眼尋找水果並不容易,只能用其他的方法,桑葚很甜,鳥雀喜歡吃,有嘰嘰喳喳的鳥叫的地方很可能就有桑葚,如果鳥叫的很急,那就不能去了,很可能是有蛇在吞食幼鳥。
找杏子得聽猴子叫,這時候猴子挺多,它們喜歡吃杏子,猴羣進食的時候會有“哨兵”放哨,發現有人來了它們會告警,循聲找過去,十有七八有杏樹。
欺軟怕硬是所有生物的共同特點,包括人,也包括猴子,見到吳中元孤身一人,猴羣就會嘗試欺負他,會扔石頭和果子砸他,這也省了他的事了,石頭和不成熟的果子扔掉,成熟的就留下來。
猴子這種動物又奸還賤,見吳中元把它們扔過去的果子留下吃了,就有猴子衝他扔屎,它們說屙屎就屙屎,根本就不用醞釀準備。
倉促之間,哪能一一細看,冷不丁接了一把猴屎,吳中元哭笑不得,接過一塊石頭,反手將那扔屎的猴子自樹上砸了下來。
這下闖禍了,猴王一聲令下,羣情激奮的猴羣自樹上跳了下來,齜牙咧嘴的衝過來撓他。
吳中元總不會跟一羣畜生一般見識,見勢不好,撒腿就跑,不跑還好,越跑猴羣越追,猴子很記仇,一直追出十幾裡方纔把它們徹底甩掉。
猴屎也臭,擺脫猴羣之後,吳中元就往溪邊洗手,剛到溪邊,便發現上游不遠處有兩個人正在往水囊裡灌水,吳中元看到他們的時候,他們也看到了吳中元。
這兩個人都是三十出頭,穿的是便裝,但吳中元一眼就認出他們是熊族勇士,當日第一次南下,他和吳大烈曾經自大丘所轄的邑城平野落腳,平野的勇士曾經招待過他們,這兩個人當時也在酒席上。
吳中元看到他們的同時,他們也看到了吳中元,表情之中透着驚詫和意外。
短暫的錯愕之後,吳中元回過神來,蹲下洗手,與此同時衝那二人問道,“兩位仁兄,怎麼來到此處?”
二人貌似沒想到吳中元會主動跟他們打招呼,愣神過後,個子較高的一人答道,“受命公幹。”
“大丘可好?居山大人可好?”吳中元又問。
“還好,還好。”高個子有些緊張。
吳中元發現了二人很是緊張,但好久沒遇到人了,他急於知道外面的情況,便再度問道,“近些時日,三族可有大事發生?”
“咳咳,我們一直在找你,牛族和鳥族也都在找你。”高個子說道。
“找我幹嘛?”吳中元站起身,甩着手上的水滴往上游走去。
見他走了過來,二人越發緊張,下意識的往後退。
見此情形,吳中元停了下來,沒有繼續往前走。
他停了下來,二人也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一臉的如臨大敵,彷彿他隨時可能衝他們動手一般。
“我的衣服不堪穿戴了,二位可有換洗的衣服送我一身?”吳中元問道。
吳中元言罷,二人面面相覷,交換過眼神之後,其中一人取下包袱,自其中拿出一身衣服向他扔了過來。
衣服原本是疊起來的,一扔,散了,吳中元急忙上前接拿。
就在此時,二人同時拔刀在手,前衝揮砍。
這二人都是高玄修爲,紅色靈氣,雖是偷襲,卻快不過吳中元,吳中元急切收手,拔出腰間長刀,旋身出刀,取那高個子左腿,順勢再旋,又取另外一人右腿。
一招過後,二人盡數中刀,站立不穩,歪斜踉蹌。
吳中元並沒有趁機取二人性命,而是還刀歸鞘,後退了兩步,“不要再動手,我不想殺你們。”
二人偷襲不成反倒受了傷,好生緊張,聽得吳中元言語,如釋重負,面露慚愧。
“包紮傷口,我有話問你們。”吳中元說道,實則他先前完全可以從容避開,之所以沒有避開而是出刀,是因爲擔心放走二人之後二人會回去報信,而今砍傷了他們的腿,二人便走不快了。
二人包紮傷口的時候,吳中元撿了那身衣服,更換穿戴,之前他就住在河邊,經常洗澡也經常洗衣服,裡面的衣服雖然破,卻不髒。
穿好衣服,吳中元拿過二人的包袱,自其中找出二人更換的鞋子,穿了一雙,另外一雙與另外一身換洗的衣服還有二人一半的乾糧一起用包袱包好,背在了肩上。
“你的那把刀也送給我吧。”吳中元看向高個子。
他先前下手並不重,高個子此時已經包好了傷口,聽得吳中元言語,猶豫過後將自己的佩刀連同刀鞘一起扔給了他。
吳中元伸手接過,換下了自己所用的銅刀,熊族勇士的佩刀質量很好,最主要的是他用着順手。
“你們去南疆幹什麼?”吳中元問道。
聽得吳中元言語,高個子擡手指了指北面的樹林,吳中元歪頭看去,這才發現那裡還拴着一匹馬,馬上馱着一些布匹。
“你們爲什麼衝我動手?”吳中元又問。
二人低頭不語。
“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吳中雲再問。
高個子點了點頭,“知道,你別怪我們,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吳熬下令殺我?”吳中元問道。
高個子緩緩點頭。
見他這般,吳中元大感意外,他知道吳熬想要殺他而後快,但他沒想到吳熬會扯下遮羞布,直接衝熊族勇士下令追殺他,“他殺我的理由是什麼?”
“叛逃通敵。”高個子說道。
“詳說。”吳中元皺眉。
“你與鳥族私下勾結,意圖不軌……”
吳中元打斷了對方的話,“說我與鳥族勾結,可有證據?”
個子稍矮的那人性子較硬,聽得吳中元發問,高聲說道,“如果你沒有與鳥族勾結,鳥族大黎黎泰爲什麼要將青龍甲送給你?”
吳中元苦笑搖頭,“青龍甲是我自己拿到的,與黎泰何干?”
“牛族二貴人姜南所用的鸞鳳劍也是她自己拿到的嗎?”矮個子反問。
“這也是吳熬認定我叛逃通敵的罪證?”吳中元問道。
矮個子歪頭一旁,沒有答話。
吳中元也沒有解釋,他把鸞鳳劍送給了姜南是他親口承認的,而今牛族是與熊族敵對的,他身爲熊族勇士,把鸞鳳劍送給敵人,的確屬於嚴重資敵。
“你剛纔說牛族和鳥族也在找我,”吳中元看向高個子,“他們找我的理由是什麼?”
可能是因爲矮個子說話硬氣,高個子對自己之前的和氣感覺到了慚愧,此番說話語氣便硬了不少,“你是牛族姜正的乘龍快婿,又是鳥族黎泰的外甥,他們找你自然是爲了保護你。”
吳中元苦笑搖頭。
見吳中元苦笑,矮個子面露不屑,“上次見你不過洞神修爲,短短數月,已晉升玄,你若不是與牛族暗中勾結,得了他們的補氣丹藥,靈氣修爲焉能提升的如此快速。”
“行了,行了,”吳中元不耐擺手,“我不解釋,也不辯駁。”
吳中元言罷,轉身欲行,突然想到林中還拴着一匹馬,單是傷了二人的腿還不夠,想令二人無法及時回去報信,馬匹也不能給他們留下。
見吳中元止步皺眉,高個子有些緊張,“你要殺我們滅口不成?”
“我連吳融和吳雷都沒殺,怎麼會殺你們?”吳中元轉身邁步,“你們行動不便,馬匹我給你們留下,想要騎馬回去報信也隨你們。”
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轉身走了回來。
見他又回來了,二人再度開始緊張,荒山野嶺,吳中元若是殺了他們,沒有任何人知道。
事實證明他們只是虛驚一場,吳中元回來只是爲了拿走一個水囊。
待吳中元走出數丈,二人確定他不會殺他們,高個子高聲說道,“而今不止三族,連各處部落也都有你的畫像,你跑不掉的,還是隨我們回熊族吧,與大吳認錯謝罪,他是你的叔叔,總不會殺你。”
“你們知道個屁呀,”吳中元頭也不回,“近段時日,可有兇禽猛獸侵擾城池?”
雖然不知道吳中元爲何有此一問,高個子仍然回答了他的問題,“前些時日有遠古異獸窮奇闖入熊族北方垣城大夼,被鴻儒巫師率領一干勇士力戰驅退。”
吳中元沒有再問,他與二人的所有對話二人都會原封不動的告知吳熬等人,問的越多,吳熬越有可能猜到他在想什麼。
到得離開二人的視線,吳中元立刻自包袱裡拿出一個麪餅大口咬嚼,這段時間只是吃些野物和魚蝦野果,倒是不缺蛋白質和維生素,卻缺少碳水化合物,其直接後果就是消瘦虛弱,糧食,肉類,蔬菜水果缺一不可,正常比例應該是七二一,如果比例失衡,時間一長,人體就會出現病變。
擔心二人騎馬回去報信,吳中元便不再隱藏行蹤,施出身法疾行趕路,必須儘快趕到山羊谷,與姜南會合。
入更時分,吳中元停了下來,前面不遠處坐着三個人,這三個人都是武人打扮,四五十歲的年紀,此時正坐在路上喝酒。
這三個武人佔據的地方正是一處比較險要的位置,想要避開三人,至少要往西圈繞數十里,這三人雖是武人打扮,穿戴還算齊整,不像是攔路搶劫的匪人。
心中疑惑,吳中元便沒有往西圈繞,而是緩慢靠近,藏於五丈之外的樹後,聽那三人說話。
但三人交談的聲音很小,說話也不多,不知三人底細,也不敢貿然靠的更近。
約莫半個更次之後,北面隱約傳來了馬蹄聲,側耳細聽,馬蹄聲很是急切,當是只有一匹馬。
聽到馬蹄聲之後,吳中元立刻看向坐在路中間的三人,過了幾秒之後,三人方纔聽到馬蹄聲,這便表明三人的靈氣修爲並不高。
片刻過後,馬匹自北面奔來,馬上的一人正是之前他遇到的兩個熊族勇士裡的矮個子。
見到此人,吳中元陡生疑問,這傢伙應該跑回去報信兒纔對,怎麼不往北跑,反倒往南來了?
就在吳中元疑惑之際,那矮個子已經被那三個武人攔了下來,“來人止步。”
“爾等意欲何爲?”矮個子拔劍在手,高聲喝問。
“莫要聒噪,我們又不搶你財物,”其中一人低聲說道,“我們是七星山的武人,前方有妖物作祟,我們山主正在降妖,命我等在此戒守,以免路人誤入,傷了性命。”
聽得此人言語,矮個子略微寬心,出言問道,“原來如此,不知作祟的是何妖物?”
“不瞞你說,那爲禍的可不是一般的妖物,乃萬年殭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