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想來,眼下面臨的局面與當日自有熊營救吳荻的情況有些相似,但不同的是困住吳荻的是吳熬,吳熬是不會傷害吳荻的。而此番拿住姜南的是黎泰,黎泰既然已經下令清場,就沒準備放他們活着離開。
此外,吳熬當日做了兩手準備,如果他怯戰退走,吳熬羞辱他一番也就放他走了,並不一定非要殺他。而黎泰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青龍甲,爲了得到青龍甲,黎泰不會有任何顧忌,什麼事情都乾的出來。
“先生。”吳中元看向老瞎子。
老瞎子知道吳中元爲什麼喊他,沉吟過後出言說道,“只要他們不確定你在周圍,就不會爲難二貴人。”
吳中元聞言眉頭微皺,老瞎子雖然沒有明說,但言外之意已經很明顯了,鳥族如果知道他藏在附近,就會把姜南押出來,逼他現身營救。如果不確定他在附近,就不會爲難姜南,因爲他都不在附近,不管鳥族怎麼折磨姜南,他也不知道。
老瞎子的這句話也間接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和態度,老瞎子不贊同他硬碰硬,不管是現在動手還是等到局勢明朗之後再動手,老瞎子都不贊同。而老瞎子不贊同的理由也很簡單,雙方實力相差太過懸殊,他毫無勝算可言。
“臨走之時,我自溪邊的樹上刻下了文字。”吳中元說道。
“刻的什麼?”老瞎子問道。
‘我們去找你。’吳中元言罷又補充了一句,“我刻在了很顯眼的位置。”
老瞎子長長嘆氣,目前還不能確定將狌狌引過去的就是那鳥族女勇士,但此人既然將狌狌引過去了,就知道他們先前在哪兒休息,只要去到他們休息的地方,就能看到吳中元留給姜南的口信,一旦看到口信,就知道他們來了青墟,哪怕現在他們離開,鳥族也會認爲他們就藏在附近,還是會將姜南押出來逼他現身。
見老瞎子嘆氣而吳中元又甚是憂慮,老二自旁邊寬慰道,“大哥,你是不是想多了,他們可能不會再去小溪。”
吳中元沒有接話,老瞎子搖頭說道,“爲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們很可能會那麼做。”
“那怎麼辦呢?”老二好生愁惱。
“我留在這裡,你和先生往牛族報信兒。”吳中元說道。
“大哥,你別想把我們支開,我們不會走的。”老二仰視吳中元。
吳中元搖頭說道,“我不是想把你們支開,而是你們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你們儘快趕去牛族,讓姜正率人過來營救姜南,我留在這裡儘量拖延時間。”
老二咧嘴搖頭,“咱現在在東邊兒,牛族在最西邊兒,中間還隔着一個熊族,太遠了,一來一回怕是得一個對時,等我們把救兵搬來,什麼都晚了。”
老二言罷,老瞎子接口說道,“聽大人的,咱們儘快離開。”
聽得老瞎子言語,老二歪頭看他,“瞎子,你啥意思呀?”
見老二語氣之中多有不滿,老瞎子只得耐心解釋,“他們尋不到我們,就會猜到我們往牛族求援去了,心存顧忌便不敢把事情做的太絕,不然牛族豈能與他們善罷甘休。若是咱們也被他們拿了,他們就無有顧忌了。”
聽得老瞎子言語,老二恍然大悟,將老瞎子攙到大傻近前送他上去,然後自己也爬了上去。
“大哥,這個給你。”老二遞送猁龍棍。
“我帶有補氣丹藥,用不到它。”吳中元將鐵樹和之前砍下的那捆樹枝遞給老二,“他們可能會沿途設伏,阻攔你們西去,我會命大傻帶你們繞行別處。”
老二點頭答應。
吳中元神授大傻振翅升空,升空之後並不往高空攀升,一直貼着樹梢低飛,也不是往西,而是向北。
送走二人,吳中元凝神與黃毛兒建立的感應,黃毛兒此時仍然氣怒非常,但與之前的氣急抓狂相比,這時候其心中的憤怒減弱了幾分,黃毛兒的憤怒不會因爲時間的推移而有所消減,憤怒的減弱應該是在追逐的過程中逮到機會讓那狌狌吃了虧。
黃毛兒明顯不想見好就收,但由不得它了,眼下正是用人之際,必須召它回來。
授意黃毛兒調頭回返,吳中元又送出意念,指示大傻的移動方位,前去接迎黃毛兒。
他想將老二和老瞎子支走是真,讓他們二人往牛族求援是假,原因有四,一是鳥族不會允許消息泄露,一定會在西去途中設伏,老二和老瞎子都沒有自保之力,一旦被他們發現只能束手就擒。
二是往返牛族需要很長時間,等到姜正率人趕來,什麼都晚了,只要鳥族沒有抓到老瞎子和老二,就會懷疑他們已經突破了包圍圈,不管二人是不是去了牛族,都能令鳥族有所顧忌。
三是他需要大傻和黃毛兒與自己並肩作戰,本來就是凶多吉少,若是再把大傻派走了,自己的處境就更加危險了。
第四個原因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向姜正求助,把人家的女兒帶出來,被敵人抓住了應該由他設法解救,怎麼好意思去向姜正求援,還是不是個男人。
隨後半個時辰吳中元一直在感知大傻的情緒,如果遭遇敵人,大傻的情緒會發生變化,好在大傻的情緒一直很是穩定,這說明並未遭到敵人的阻攔和攻擊。
這時候已是二更時分,樹林裡密密麻麻的蚊蟲叮的吳中元不勝其煩,最終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離開藏身之處,向南面廢棄的城池移動。
但凡城池都有城門,有城門就有門樓兒,吳中元沒有進城,就坐在城門的門樓兒上。
既不吆三喝四,也不藏頭露尾,只是安靜的坐着,要說有恃無恐那是假的,其實他心裡根本就沒底,但哪怕心裡沒底,也得顯露自己的勇氣,打不打得過另說,至少老子敢打。
諸葛亮給司馬懿擺空城計,他此番也給黎泰來一齣兒空城計,先讓黎泰疑惑一陣兒再說。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所謂預,說白了就是前瞻和計劃,不管做什麼都得進行前瞻和計劃,吳中元坐在城樓上想的就是接下來可能會遇到什麼樣的情況,以及自己應該給予怎樣的應對。
一刻鐘不到,城中街道上出現了幾道人影兒,定睛細看,人影共有三道,走在中間的不是旁人,正是鳥族大黎黎泰,也就是自己的舅舅,伴隨左右的二人都是四五十歲的彪悍戰將,三人披掛的都是深紫顏色的鳥族戰甲。
黎泰等人自遠處緩步走來,隨着距離的縮短,他逐漸看清了黎泰臉上的表情,黎泰的表情就是面無表情,不是平靜,而是冷漠。
片刻過後,黎泰等人走近,自吳中元十丈之外站定,擡頭冷視。
吳中元歪頭俯視,神情亦冷,俗話說最是無情帝王家,黎泰雖然是他的舅舅,對他卻並無絲毫血緣親近,母親在世的時候黎泰對她也不好,在黎泰看來自己的母親與自己的父親結合並生下了他是鳥族的奇恥大辱。
“黎奎,黎昬,黎陽,是你殺的?”黎泰冷聲問道。
“是我殺的,”吳中元冷聲回答,“他們不但罵我是野種,還想抓我回來刑訊逼供,逼我交出青龍甲,這是你授意的嗎?”
黎泰沒想到吳中元會如此強硬,更沒想到吳中元會反過來問罪於他,他本不是個足智多謀的人,不擅詭辯推諉,乾脆不答,反問道,“你殺我鳥族勇士,我豈能與你善罷甘休!”
“你是因爲我殺了他們三個而不與我善罷甘休,還是因爲我承天眷顧得了青龍甲而不與我善罷甘休?”吳中元冷笑,他纔不管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那套,不揭就是不揭,既然要揭,直接揭短。不打就是不打,既然要打,直接打臉。
黎泰的臉色本就難看,聽得吳中元言語,更是難看的要死,吳中元的這番話差點兒把他噎死,若是承認,就等同自認真小人。若是不承認,又等同自認僞君子。
站在黎泰左右的兩名鳥族太玄勇士並沒有聒噪幫腔,而是雙雙看向黎泰,等他下令動手。
黎泰環視左右。
此時雙方相距不過十丈,吳中元能清楚的看到黎泰的眼神,黎泰環視左右並不是在看自己的左膀右臂,而是在觀察周圍的情況。
吳中元知道黎泰在找什麼,此時大傻距黃毛兒已不過兩百里,大傻往北,黃毛兒往南,片刻過後就能會合。
吳中元擊殺熊族吳鴻儒一事黎泰亦有耳聞,知道吳中元收服有一奇異靈獸,不見黃毛兒,他便不敢貿然動手,沉聲問道,“此事你想如何了結?”
“你想如何了結?”吳中元反問。
“拿了你,衆議定罪。”黎泰沉聲說道。
吳中元撇嘴一笑,“姜南現在何處?”
“你那幫兇已被我們拿下,禁足城中。”黎泰說道。
“打殺黎陽等人她又不曾參與,你們拿她作甚?”吳中元問道。
黎泰無言以對,只是冷笑。
吳中元趁機分神感應,確定大傻已經與黃毛兒會合一處,便神授大傻甩下老瞎子和老二,載了黃毛兒南下回返。
老二渾噩,老瞎子卻不傻,知道他想做什麼,憂慮必不可免,卻不會四處亂跑。
吳中元坐在城樓上,居高臨下,隱約可以看到遠處有鳥族勇士向此處彙集,但人數並不多,不過三兩個。
由於他出現的太早,鳥族便不曾準備妥當,加上不見大傻和黃毛兒,黎泰也不敢貿然動手。
而吳中元也需要時間等待大傻和黃毛兒回返,但他卻不曾顯露出有意拖延,反倒出言相激,“我在這裡,你們要拿,儘管動手。”
黎泰聞言鼻翼急抖,但他不確定吳中元底氣何來,加上鳥族勇士多數不曾趕到,包圍圈尚未完成,亦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