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不認識他,爲什麼懷疑他是衝你來的?”趙穎不解。
“這裡很少有人信奉道教,道士遊方不會來這裡。”吳中元隨口說道。
這個回答根本就是顧左右而言他,趙穎自然不滿意,但她也沒有過分糾結,“你爲什麼不能走?第二層糖紙就在這附近?”
吳中元點了點頭,此前他曾經對趙穎說過‘這塊糖有兩層糖紙,先讓他們剝第一層,如果他們騙我,第二層糖紙由你們來剝。’趙穎可能不知道糖紙具體是什麼,卻知道糖紙就是他回返古代的備用方法。
點頭過後,趙穎對着手腕上酷似手錶的通訊裝置說了句“去遠處等我。”
二人說話之時,那中年道士已經穿戴整齊,正坐在樹下,歪頭看着送趙穎過來的那架直升機。
直升飛機飛走之後,中年道士將視線移向吳中元和趙穎。
在此人移過視線之前,吳中元已經拉着趙穎坐了下來,沒有與那中年道士對視,實則在此之前,他已經仔細打量過那個中年道人,此人年紀約在四十五歲上下,個子不高,穿的是一件青佈道袍,身形高瘦,面色有些發黑,算不得濃密的頭髮在頭頂綰了個髮髻。
除了一個黑色的小包袱,此人還帶着拂塵和長劍,不過此人貌似並沒有離開的意思,拂塵和長劍一直放在身後的大樹下。
在普通人看來,道士遊方行走帶着拂塵和寶劍很正常,但真正瞭解底細的人都知道,長劍這東西如果開了刃口,那就成了管制刀具,被警察見到是要沒收的。
再者,此人的年紀也是他起疑的另一個原因,這個人的年紀和穿戴,與當年自李先生那裡換走白色玉石的道人很是相似。
眼見吳中元一直以眼角餘光觀察下游對岸的那個道士,趙穎問道,“你真的不認識他?”
吳中元搖頭。
“是敵是友也不知道?”趙穎又問。
吳中元再度搖頭。
“現在怎麼辦?”趙穎言歸正傳,“他們這時候應該已經在趕來這裡的路上了,不管你要做什麼,都要抓緊時間。”
吳中元點了點頭。
見吳中元沒有立刻行動的意思,趙穎便趁機詢問十幾天前自養豬場發生了什麼,對於當天的事情,她們只知道吳中元最後逃走了,至於具體內情卻無從知曉。
吳中元也沒有過多解釋,沉默良久說了句‘他們想抓我。’
趙穎沒有再問,安靜的坐在吳中元旁邊,等他做決定。
趙穎以爲吳中元在緊張思慮,其實吳中元什麼都沒想,他在等,於等待之中觀察下游那個道士的一舉一動。
這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周圍的遊客已經很少了,那個中年道士沒有要走的意思,穿戴整齊之後,自樹下開始盤腿打坐。
又等了片刻,附近只剩下他們二人和下游的那個道士,不見那道士有動靜,吳中元站了起來,“走吧,先離開這裡。”
“去哪兒?”趙穎問道。
吳中元指了指不遠處的摩托車。
趙穎走在吳中元的旁邊,走出幾步之後,吳中元伸手攬住了她。
趙穎疑惑皺眉,吳中元暗送眼色,示意此舉是故意做給後面那個道士看的,趙穎會意,攬住了吳中元的腰。
到了停放摩托的地方,吳中元發動摩托,載着趙穎往北走了。
摩托車雖然舊,卻不缺零件兒,後視鏡還在,前行之時吳中元調整後視鏡的角度觀察後面的情況,卻驚訝的發現那道士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到了河的這一邊。
這條河雖然不是特別寬,卻也有六七米,而且河上沒有橋樑,這麼短的時間,此人不可能圈繞過來,只能是跳過來的,普通人絕不可能跳出這麼遠。
此外,二人一走,這個中年道士立刻有了動作,這就說明此人先前是一直在等待遊客離開,換言之,此人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想讓別人看到。
翻過一座山坡之後,吳中元停下了摩托,藉着坡頂灌木的掩護往南眺望,只見那中年道士正朝着密室所在的山峰緩慢移動。
此人是從山的東面開始登山的,攀登的同時逐漸偏向山陰背面兒,十幾分鍾之後,自密室附近停了下來。
見吳中元呼吸加快,趙穎隱約猜到了什麼,“糖在那裡?”
吳中元點了點頭,據碑文所載,如果他能在四月十五日落之前趕到這裡,就能救下小巫師,此人會不會是前來殺害小巫師的敵人?
如果真是這樣,必須立刻過去阻止。
就在他想要有所行動之際,那中年道士竟然開始原路回返,此人什麼都沒做,只是自小巫師所在的密室外面看了看。
“他想做什麼?”趙穎疑惑的看着吳中元。
“我也想知道。”吳中元隨口說道。
中年道士下山之後回到河邊兒,環視左右無人,開始過河,但此人並不是自河面上一躍而過,而是踩踏着水面兒走了過去,回到先前所在的那棵樹下,盤腿坐了下來。
趙穎沒有夜視能力,但藉着月光,她也隱約看到了對方的舉動,驚訝的看向吳中元“這是什麼功夫?”
等待她的還是那句,“我也想知道。”
那道士坐下之後就沒有再站起來,一直盤腿兒坐着,一動不動。
二人自遠處的山坡趴着,趴累了就坐着,一直等到晚上十點多,那道士也沒有其他的舉動。
十點半,趙穎手腕上的通訊裝置有微微震動,這個通訊裝置是連通她所佩戴的耳機的,趙穎點了點通訊裝置,“嗯?”
對方說的什麼聽不到,只聽到趙穎又說了一句,“嗯,我知道了,你通知直升機撤到安全位置。”
通話到此結束。
趙穎看向吳中元,“他們已經來了,目前在東面五十里外,三輛車,七個人。”
“你快走吧。”吳中元說道。
趙穎沒接吳中元的話,“不管你想怎麼做,現在都是時候了。”
“是啊,是時候了。”吳中元拿出打火機,點燃了附近一叢乾枯的灌木。
“你這是幹什麼?”趙穎不解。
“除了下游那個神秘的道士,還有兩個人也知道密室的位置,他們一直在暗中看護密室,我要生火把他們引過來,”吳中元說着走向摩托車,“那個道士和另外兩個人應該不是一夥兒的,再加上你們和官方,今晚會有四股勢力聚集在這裡。”
“你現在要去哪兒?”趙穎問道。
“去密室,”吳中元跨上了摩托,“我一直想確定那個道士和另外兩個人到底是敵是友,可惜直到現在我也沒有頭緒,沒辦法了,只能把我自己暴露出來,知道了我的身份,他們就會做他們該做的事情了。”
“如果是你的對手,他們會攻擊你。”趙穎坐了上來。
“如果是我的朋友,他們也會幫助我。”吳中元發動摩托,向山峰駛去。
“之前的那堆篝火你點的太早了,你應該到達目的地後,自那裡燃點。”趙穎說道。
“我希望另外兩個人能提前看到篝火,早點兒趕來這裡,”吳中元說道,“我不知道到底誰是朋友,誰是敵人,縮小他們趕來的時間間隔,對我來說能安全一些。”
“我之前給你的手槍還在嗎?”趙穎拿出手槍,推彈上膛。
“在。”吳中元說道。
趙穎帶了兩把手槍,將兩把手槍盡數上膛,一把別在腰上,一把拿在手裡。
吳中元有夜視能力,晚上騎車也不需要開燈。
在距山峰還有三裡時,下游樹下的那個道士站了起來。與此同時,吳中元聽到遠處傳來了細微且急促的馬蹄聲,轉頭回望,只見東北方向有兩匹馬正在向這裡疾速狂奔。
吳中元直接將摩托騎到山腳下,然後舍了摩托,與趙穎一同登山。
攀爬之際,轉頭回顧,只見那中年道士已經過了河,而那兩匹奔馬離此也不過三里路程。
幾分鐘之後,吳中元和趙穎趕到了密室外,那中年道士此時已經到了山腳下,正施展身法往密室所在的山腰飛掠,策馬而至的二人比那中年道士晚了片刻,眼見有人飛掠上山,情急之下舍了奔馬,施展輕功,疾追而至。
片刻之後,三人先後來到,那中年道人位於吳中元右側十步外,而那兩個身穿藏袍的中年男子則停在了吳中元左側不遠處。
三方都沒有主動說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再看看他,這兩個中年男子其中一個他白天見過,另外一個身形消瘦,個子也要矮上幾分。
那兩個中年男子神情凝重,皺着眉頭打量吳中元和中年道士,二人的表情被吳中元看在了眼裡,這二人看他和看那中年道士的眼神都帶着疑惑,這說明之前他們不但沒見過他,也沒見過這個中年道士。
中年道士的表情與那兩個中年男子有些相似,也是眉頭緊皺,但他看那兩個中年漢子的神情是帶着凝重的,而打量他的時候,眼神卻帶着疑惑,除了疑惑,還有點兒別的東西,有點兒像緊張,也可能是激動。
無聲的觀察和對峙很快被趙穎打破了,“你們是什麼人?”
趙穎這句話將三人的視線同時引到了她的身上,但三人只是看她,無人接話。
此時的情勢非常危險,也非常微妙,吳中元不認識那中年道人,也不認識這兩個中年漢子,只知道他們三人不是一夥兒的。
那兩個中年漢子不認識吳中元,看樣子也不認識那中年道人,此時應該正在疑惑他們是誰。
而那中年道人也不認識吳中元,但他貌似知道這兩個中年漢子的來歷,此時疑惑的應該是他和趙穎的身份。
現在三方之中最佔優勢的是那個中年道人,因爲他很可能知道這兩個中年漢子的來歷。
“你們是什麼人?”趙穎將另外一把手槍也拔了出來,雙手持槍,隨時準備開槍。
雙槍在手,卻並未起到震懾作用,那兩個中年漢子和那中年道人都沒有顯露出懼意,也沒人回答她的問題。
“你們是什麼人?”白天放羊的那個漢子說話了。
也沒人回答他的問題。
“你來這裡做什麼?”中年道人直視吳中元。
此人一開口,吳中元立刻確定此人就是換走李先生那塊白色玉石的道士,因爲此人的口音非常奇怪,不是北方的口音,也不是南方人說話的腔調兒。
“你在找什麼?”中年道士冷聲追問。
“你在找什麼?”吳中元反問。
“你們來這裡幹什麼?”放羊的漢子高聲喝問。
吳中元轉頭看向放羊的漢子,“你們在等什麼?”
“我在問你話!”放羊的漢子擡高了聲調兒。
另外一個消瘦的中年男子衝放羊的漢子擡了擡手,然後轉視吳中元,沉聲問道,“我們在等什麼?”
“等人。”吳中元說道。
“我們在等什麼人?”消瘦男子追問。
“回家的人。”吳中元說道。
吳中元話音剛落,那中年道士突然發難,拔劍出鞘,欺身挺刺。
眼見對方動手,趙穎果斷開槍,但中年道人身法詭異,移動之時拖帶數道人形虛影,連續兩槍盡數射空,而此時中年道人已經到得二人近前,長劍直取吳中元左胸心房。
中年道人速度太快,吳中元甚至來不及反應,眼瞅着長劍即將穿胸而過,一隻粗大的手掌電閃而至,抓住了長劍的劍鋒。
抓住長劍的是那放羊的漢子,此人橫練功夫爐火純青,直接以肉掌抓住了鋒利的劍鋒,然後振臂發力,將長劍就中折斷。
中年道人長劍既失,立刻抽身後退,趙穎行事果斷,趁機又開兩槍,卻仍未命中。
“讓開,”放羊的漢子撥開趙穎,衝中年道人衝了過去,“師兄,我來對付他,你檢查信物,驗明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