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中元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衆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覷。
“聖上,這歌舞有何不妥?”姜韜膽戰心驚,他雖然不明白吳中元爲何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卻知道吳中元臉上的表情絕不是愉悅和輕鬆。
“這套歌舞是何人傳授?”吳中元轉頭看向姜韜。
見吳中元語氣趨於緩和,姜韜微微鬆了口氣,轉身衝樂師和伶人高聲問道,“還不回黃帝大人問話?這套歌舞是何人傳授?”
聽得姜韜言語,一箇中年樂師惶恐跪倒,顫聲回話,“回黃帝大人,這首曲子是樂師高堯傳授給我們的。”
“高堯是何人?現在何處?”吳中元追問。
姜韜自一旁接話,“高堯是宮中的一名樂師,由於年事已高,父王薨落之後高堯便出宮返鄉了。”
“能不能找到這個人?”吳中元又問。
“想必能的。”姜韜說道。
吳中元點頭過後又看向那羣起舞的伶人,“你們的這套歌舞又是何人傳授?”
吳中元言罷,領舞的伶人急忙跪倒回話,“回黃帝大人,這套舞技爲陸夫人所創。”
不等吳中元發問,姜韜便自一旁主動解釋,“陸夫人是父王的三夫人,父王薨落之後,陸夫人按照禮制外遷出宮,自東城雅舍寡居守制。”
“陸夫人就在連山?”吳中元問道。
“對,”姜韜點頭,“聖上稍候,我這就派人前去宣她前來。”
“別宣了,你陪我去一趟吧。”吳中元擔心有失,急步走下臺階,“想辦法找到高堯,儘快將此人帶過來。”
姜韜正色應是,陪着吳中元走出了偏殿,到得門外回身下令,命一干樂師和伶人自偏廳候着。
“聖上,這曲子和歌舞有何不妥?”姜韜緊張求解。
“此事說來話長,你去喊了姜南過來,我自王宮門口等你們。”吳中元隨口說道。
姜韜連聲答應,親自去往後宮尋召姜南。
吳中元頂着一頭霧水自往王宮門口去,這套歌舞是現代的產物,不應該出現在這時候,如此不合邏輯的事情必然有一個符合邏輯的解釋,目前能夠確定的是此事一定與時空穿越有關,因爲只有時空穿越纔可能將五千年後的技藝帶回到這個年代。
這個穿越時空來到古代的人是誰?他首先想到的是趙穎,因爲趙穎接受的是西方教育,她有可能熟悉這首歌曲,也有可能會跳舞,儘管他從未見過趙穎跳舞,但西方間諜出於工作需要,應該都接受過這方面的培訓。
但細想之後,他便將趙穎給排除掉了,他自煙雲山送趙穎離開的時候雖然很是倉促,但作法並沒有出現失誤,他是將趙穎送回到五千年後的。而趙穎上次回返用的是小巫師吳刕法杖裡蘊含的靈氣,靈氣用盡之後,即便擁有傳送陣法,西方敵對勢力也無法再度啓動陣法,換言之趙穎離開之後再也回不來了。
但趙穎是唯一的可疑之人,若是將她排除,此事就變的撲朔迷離了。好在最初學會歌舞的那個樂師和陸夫人尚在人世,只要尋到他們,自然就會有答案。
不多時,姜南和姜韜自宮中急步而出,到得宮門外,姜南看向吳中元,“出了什麼事?”
吳中元此前曾經跟姜南說過自己的情況,姜南知道他自五千年後生活過,感覺姜南能夠理解此事,便在往東城去的途中簡略的將此事以及自己的疑惑跟姜南說了。
聽完吳中元的講說,姜南驚詫非常,“五千年後的歌舞,怎會出現在此時?”
吳中元沒有接話,因爲姜南的問題也正是他的疑惑。
“可是不久之前那個刺客傳授給他們的?”姜南猜測。
“應該不是。”吳中元搖了搖頭,姜南口中的刺客就是趙穎,當日他曾經跟姜南解釋趙穎來自五千年後,但趙穎回來之後並沒有與樂師和歌姬接觸,這套歌舞肯定不是她傳授給二人的。
“曲子和舞技可能出自同一人,也可能出自不同之人。”姜南說道。
吳中元緩緩點頭,姜南的意思是曲子和舞蹈可能是同一個人傳授的,也可能是兩個人分別傳授的,如果是後者,時空穿越過來的就不止一個人。
城中百姓有不認識吳中元的,卻沒有不認識姜韜和姜南的,三人疾行向東,城中衆人紛紛退讓迴避,迴避不及的便分列道路左右,躬身行禮。
吳中元急於見到陸夫人,便沒有對行禮的族人給予迴應,他做事情有個特點,在緊要關頭會分秒必爭,絕不會耽擱懈怠,早一分鐘見到陸夫人就少一分未知的變數。
連山是座山城,城中的那座山就叫連山,一刻鐘之後,三人來到了東城的雅舍,這是一片位於連山東麓的別墅區,說別墅區有點不太恰當,但環境很清雅倒是真的,雅舍是專門爲先王的妻子和夫人建造的,那些沒有爲先王生下孩子的妻子和夫人都住在這裡,這時候還沒有尼姑庵,君王死了之後,他們的妻妾無法出家,由於身份特殊也不能改嫁,於是就給她們建造雅舍養老送終。
直到見到陸夫人,吳中元提着的心方纔放了下來,他最怕自己來晚了陸夫人被別人殺人滅口,事實證明是他想多了,但想多了總比想少了好,一百次前瞻多想,有一次是有用的也值了。
陸夫人不惑之年,膚白貌美,風韻猶存,三人的來到令她很是惶恐,但她終究侍奉過姜正,是有名分的人,也見過大場面,只是惶恐卻不至於慌亂,見禮之後,侍女獻上茶水關門退下,四人圍坐桌旁交談說話。
吳中元也沒有圈繞,直涉正題,陸夫人不知道吳中元問的是哪首曲子,吳中元便哼唱曲調加以提醒。
陸夫人仔細聆聽,回憶過後低吟接續,吳中元一聽,確是那首曲子,“就是這首,請問陸夫人,與這首曲子應和的歌舞是何人傳授給你的?”
“傳授舞技的是多年之前造訪連山的一位客人,”陸夫人說道,“那是一位年輕美貌的女子,與之同行的還有一位年輕男子,曲子是年輕男子傳授給高堯的。”
聽得陸夫人言語,吳中元疑惑側目,“多年之前?具體多久?”
陸夫人閉目回憶,片刻過後睜眼開口,“怕是已有二十多年了,這套歌舞不爲先王所喜,故此這些年少有演奏。”
不等吳中元開口,姜南便代爲詢問,她知道吳中元想知道什麼,問的便很有針對性。
姜南問,陸夫人答,吳中元聽,通過陸夫人的講述,吳中元逐漸自腦海裡還原了當日的情景,陸夫人今年四十歲,事情發生在她十八歲那年,換言之就是二十二年前,牛族王府突然來了兩個神秘的客人,二人是什麼來歷陸夫人並不知道,來牛族做什麼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姜正對二人很是客氣,熱情款待並請二人觀賞歌舞,那時候陸夫人還是領舞的伶人,在觀賞歌舞的時候二人都喝了不少酒,酒後興起,便奏樂起舞。
由於曲子和舞姿與當下的歌舞大相徑庭,姜正大感新奇,二人也不藏私,將舞姿和曲子傳授給了她和高堯。
陸夫人在講說的時候吳中元一直在看着她,看陸夫人神情所說應該確是實情,但姜正已經被趙穎給殺了,這對年輕男女的來歷也就很難探尋了。
姜南也知道吳中元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線索,便繼續追問詳情,由於時隔多年,很多細節陸夫人已經記不得了,只記得那對年輕男女很是俊美,五官與中原人士無異,再有就是當日姜正一直憂心忡忡,好像有着很重的心事。
姜南不滿意,繼續追問細節,想要知道當日在酒席之上姜正和二人都說了什麼,但陸夫人真的想不起來了。
回憶總是需要一個過程的,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姜南的提醒和追問之下,陸夫人終於又想起一個細節,二人到訪的那天正是姜正由紫氣洞淵晉身深紫太玄的那天。
二十二年之前姜韜還很小,也記不起那時候的事情,只能依靠陸夫人回憶,但追問良久,陸夫人再也想不起更多的細節,無奈之下三人只得起身告辭,回返王宮。
午飯早就準備好了,但吳中元有心事,吃的心不在焉,寡然無味。
見他這般,姜南和聲寬慰,只道樂師高堯當時也在場,此時高階勇士已經前去接迎,用不了多久高堯就會來到,或許高堯能夠回憶起更多的細節。
高堯是下午申時被接到連山的,此人無有靈氣修爲,古稀之年,面相仁善。
在此之前高堯並沒有和陸夫人見面,也就沒有串供的可能,二人所說大致相仿,只是高堯記得更多細節,奏樂時高堯離姜正和那對年輕男女較近,三人的交談他聽到了一部分,三人在交談之中提到了熊族和金龍,還提到了天下一統。
任何的推理都需要相應的線索,線索不夠,推理就無法進行,線索夠了,瞬間就串連起來了,二十二年之前他剛剛出生,而在他出生半年之後,鳥族和牛族就聯手攻破了有熊。
他知道鳥族和牛族聯手攻打有熊是衝着他去的,卻一直想不通當年是誰提醒了鳥族和牛族,而今他終於知道了,就是這對神秘的年輕男女。二人當日來到連山,很可能是煽動姜正與鳥族聯合出兵,攻打有熊,將他扼殺在襁褓之中。
“你可知道那二人是何修爲?”吳中元看向高堯。
高堯搖了搖頭,“老朽不曾練氣,辨不出修爲高下,但當日先王在席間曾讚賞二人年少有爲,修爲精深。”
吳中元眉頭大皺,沒有再問。
姜南衝高堯擺了擺手,待高堯退下,低聲問道,“這二人是何來歷?”
吳中元看了姜南一眼,轉而沉聲說道,“五千年後的人並不擅長練氣,如果他們來自五千年後,靈氣修爲不可能太過精深,由此可見這對男女並不是來自五千年後,但他們不僅知道我長大之後會一統中原,還熟知五千年後的曲子和舞蹈,這便說明他們曾經去過五千年後……”